“喜欢可以培养呀。”耿阮逾咬着指尖,“心动无价。我喜欢她,想要抓住她,难道这不对劲吗?你喜欢一个女人,不追吗?”
“我没喜欢过。”医生满不在乎地说道:“也不想喜欢别人。我对爱情这档子事没兴趣。”
“所以这就是你单身二十多年的原因?”耿阮逾的眼尾往上挑,眉宇间尽然都是势在必得,“下午一点你给我打个吊针。”
“还真要来?”医生说着:“你这没事找事,就不怕把自己的身体搞出事?”
“如果我真的不行了,我媳妇儿肯定会难过。她难过的话,肯定留在我身边照顾我。这照顾我的话,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自然而然,她就真的成为我媳妇儿了。”
“想的挺美。”医生的嘴角挂起笑容,“耿先生,追妻路漫漫,你要加油哦。祝您早点追到耿太太。”
“谢谢,借你吉言!”
……
下午的课上得有些索然无味,因为没睡午觉,瞌睡虫来找了几次,荣茵忍住那种感觉,等下课直接对叶亚说着:“我今晚可能不跟你一起吃饭了。出去一趟,你自己吃饭吧。”
叶亚还没有来得及多问几句,就见那人已经走去了好远,她捂住心口,装作很痛苦地说她感叹道:
“终究是我错付了,爱情这场游戏,终归是我的独角戏。我承认,我输了。原来,茵茵,在你眼里,我什么也不是。”
“叶亚,一起吃饭吗?”
两个室友见她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好心问了一句。
“来了来了,还是淦饭重要。”她自来熟地去拉了那两人,蹦蹦跳跳去了食堂。
出了校门,荣茵选择步行过医院去。在路上买了两个包子充饥,她想了想,去店面里整了一杯粥带过去。路过医院楼下的水果店,她看了看,又弄了两斤葡萄提着往上去。
还没在前台问两句,背后出现一道声音:“你来找耿先生?”
荣茵回头,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眉目温雅,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的手指落在镜框上,又白又长,宛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是刚才那个门诊医生。她抬头,点了点头:“嗯,您好。我找的是他。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请跟我来。”他瞄了一眼她手里提着的东西,淡然一笑,从前领路,步履不停,却是刻意压慢了步子等着她。
到达病房门口,他道:“请进。我有事,先去忙了。”
“好的,谢谢。”
荣茵看着他走远,才敲了门。在得到对方的一声同意下,她拉开门进去。入眼的就是,他规正地坐在小沙发上,捧着一本书,手里打着吊针,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书面观看。
黄昏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凝着几分悠远明和。调皮的色彩点缀在他的眉间,竟然添了博彩众生的魅惑。
她的脚步停了停,继而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把东西放在他的面前,看了输液管里有节奏的盐水,开口:“吃点东西吧。”
“你来了。”他的声音似乎因为许久没有说话的缘故,有些沙哑,透着慵懒,粘连着别样的风情。
“嗯。”荣茵打开包装盒子,插了勺子把粥递给他,“那就吃吧。”
“你这样让我吃?”他放下书本,眼眸回转间隐隐有几分笑容倾泻,“我右手动不了,你让我吃?要是回血怎么办?我也晕血,要命的。”
荣茵急忙看了一眼插针的位置,抬头犹豫着说:“要不……要不,你用左手吃。”
“这就是你负责任的态度。”耿阮逾隐隐有些不开心,“我现在都是伤员了,你还这么狠心?”
“那要怎么吃?”她很疑惑,不用左手,也不用右手,难道要用脚吃?
耿阮逾:“……”
这女人的脑子构造那么匮乏吗?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到?
“我要你喂我。”
那句话窜进耳朵里的时候,荣茵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要你喂我。”这是多么羞耻的话。他是男性,她是女性,他是老师,她是学生,他们并与任何亲密的关系,不管是亲人,朋友,或者其他靠近的关系。
如今说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是把他们纯洁的关系拖下水呀。况且,这个男人现在正用着似笑非笑的眼神望着她。
漆黑的,如同一团迷雾似的朦胧,将他的面容勾勒得高远幽冷。
“怎么?你不愿意吗?我好可怜哟,现在成为伤员不说,人家还不理会我。不想负责任倒是算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出现在我面前也就算了,居然想要亲眼看着我饿死。”
“即便我们认识又能怎么样?即便我是你的老师又能怎么样?人家依旧看不到我,依然要见死不救……”
“耿老师。”她忽然叹了口气,低着头说道:“我知道我错了,我喂。”
耿阮逾的眼角流下些许笑容,使劲地攫取着她脸间流淌的神色。他看见她伸出手,动作平缓温柔地拿起勺子,极为认真地舀起一勺粥。
眼睛一抬,那汪清澈的像是湖水轻烟的瞳孔映入眼帘,霎时让他的呼吸窒了窒。
空气里充溢着一股股热浪。到嘴边的东西被他无意识地吞咽,那股味道说不出的甘甜,却又带着某种对未知事物的所求,竟然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一杯粥喂得极为漫长,荣茵感觉那道视线一直定在自己的身上。焦灼的心绪一直伴随着,好不容易熬出那段时间,她几乎是逃似的站起身,把垃圾扔进垃圾桶,提着葡萄往外冲。
“我去洗个葡萄。”
那句话刚说完,门已经被带上。耿阮逾悠闲地靠在沙发上,随意抽了一片纸巾擦了擦额头的薄汗,而后看了看洗漱的台子,笑意逐渐蔓延。
真是毛手毛脚的,竟不知道这里就可以洗了。
出了病房,荣茵深深呼出一口气。她的心按上心口,倏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些。缓缓那种沉闷的感觉,她在前台问了问,才知道病房里是有水的。
不过,她现在也不想挑头回去。便去护士所说的公共水间去洗葡萄。
冷静了几分钟回来,开门进病房时,她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柜子里有现成的盘子,看上去很干净,她瞥了一下依旧坐在沙发上的人,又拿着盘子认真洗了几遍,才装了葡萄放在他的面前。
“耿老师,洗好了,您吃吧。”
他的眉不禁皱了皱,她急忙说:“这个应该可以吃的,你的左手没有问题。”
“嗯?”那句话忽然带起了些许波澜,他开口问:“你试过?”
荣茵好半晌没有明白他说的试过是什么意思,缓着缓着,过了好几秒,她的耳朵怦然红了。
脑子有过那种念头,她又怕是自己思想不单纯,忙转移话题:
“耿老师这是第几瓶了?还有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能先回去吗?晚上还有个班会,班主任临时通知的。”
他的眼神从她的耳尖爬过,赫然多了几分挑弄,“你喂我一颗葡萄,就回去吧。荣茵同学,我这要求不过分吧?”
荣茵其实也没有说谎,就在刚刚过来时,群里出现了林原发的消息。上次她就说过,选学委的事情要先搁置。
如今给了自己考虑时间,她希望她能够抓住机会,推荐自己,往优秀的路上越走越远。
她仔细想了想这个要求,喂粥也喂了,喂一颗葡萄似乎不在话下。但是她总感觉,这样有点不好。但至于是哪里不好,又说不太清楚。
她不说话,他也不开口,就这样盯着她瞧。这样僵持了两分钟,荣茵等不了,直接抓起一颗葡萄递过去,“好,那喂你一颗我就走。”
他突然倾身过来,在她的注视下,闲闲含住那颗葡萄,也连她拿住葡萄的手指,一并咬住。
荣茵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感觉是什么。只觉得,手指间的柔软,化作阵阵电流充斥,从手指间一路环绕,滚过掌心,顺着手腕的地方,一路到达心脏。
她打了一个冷颤,松开葡萄,啪嗒缩回手,像触电似的发出震惊的表情,而后直接转身奔了出去,连打招呼的事情都全然忘记了。
门大开的,耿阮逾正咀嚼着那颗味道格外好的葡萄,门口慢悠悠走来一个人,他已经脱了白大褂,转而换上一身休闲服,灰色的上衣,搭配一天咖啡色的裤子,显得精神极了。
“小姑娘吓得不轻。”他的头发透着灰色,眼镜下的双眸精神奕奕,几步走到耿阮逾面前坐下。
“看那凌乱的步调,想来是真被你吓到了。你可悠着些,别到时候把煮熟的鸭子弄飞了。”
“切。”耿阮逾扯开吊针,用着棉签止血,慢悠悠地翘起二郎腿,瞥了一眼还剩大半的盐水,“鸭子飞不飞我不知道,但她是我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看到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一步步把始作俑者的奸计识破,他的心里是无比震惊的。所以,他才会去找余迢把这件事情完美处理掉。
说实话,看到那张图片时,他真的有片刻的崩溃过。他甚至怀疑,她和顾时帛是不是真的有关系,两厢倾慕,心生欢喜。
只是,在长久的沉静过后,他又忽然想,喜欢一个人,就愿意那么随意地放弃掉吗?喜欢一个人,等了那么久,就那么轻易地舍弃吗?答案是否定的。
不能。
绝对不能。
她只身撞上来,他决定将计就计,挑弄她,让她的人生里多出他的踪迹。
“你倒是执着。”盛玄的手指在茶几上拨弄了几下,目光落在洗干净的葡萄上。他正要伸手去拿,只是转眼,那盘葡萄就进了对面那人的手中。
耿阮逾护食:“是我的,它是我的。你不能吃,想吃,去找你女朋友买呀。”
盛玄忍俊不禁,“我要是有女朋友,还在这里吗?分别的这么多年,你竟然变成一个重色轻友的男人了。我想,我们不合适了。男人,再见!”
他起身,直接给耿阮逾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