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就承受着异于常人的担子,这些年里他要时刻都保持着强大,不能给敌人看到一刻自己的漏洞。这种伤,这种软弱的模样,也定只有自己独自忍受煎熬。他绝不给旁人能帮助自己的机会。
可是,这林家的毒,为何如此狠毒?这才过了几日,却是比死了几回还要痛苦,竟是连自己都有些撑不住了,还真是小瞧了。
他想连忙离开,不愿在这个女人面前以如此脆弱姿态再多呆上一刻。
可是没想到,才迈了一步却因痛苦摔倒在了地上。
!!!
夏青竹见此,连忙跑去扶,“你!你是不是中了什么毒?我这里也有些寻常解毒的药,能不能解的?”看到眼前地上之人痛苦的模样,她怕得连忙去桌上找药,急的手脚发颤。
“没用的!是林家的毒,独门毒药,只有他能解。”王陆咬牙勉强说道。
慌乱找寻的夏青竹因“林家”二字,瞬间停了下来。
怎么会?
“是不是你骗了我。其实昨夜,他去王家欲救我,被你拦下,所以你才中了林公子的毒。”背对他的身影挺得笔直,看不到面容,却能感到语气中令人吃惊的冷静。
“又或者是,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前几日那张纸条,是你给我的。”
看着夏青竹发愣的背影,王陆眼底一沉,忍声道,“你说的什么纸条?我从未给过你什么纸条?更不要说昨夜......你死心吧,他没有来救你!”随后又是一段咬牙的强忍疼痛之声,“我和林池羽本就有仇,是他暗算我,下了毒。”
“我就算是死了,与你又有何关系?大可收掉你假惺惺的作态......”
昨夜自己对她如此残忍,她不恨自己就是了,怎会想着来救他?
所有的担心模样,定是装的!像宫中的人一样的虚伪!
夏青竹看着眼前之人,沉默不语。他如墨的乌发与初见时的整齐讲究不同,此时胡乱的散落在身上各处,也有几缕与汗一起粘在脸上,倒另有一种妖艳绝世的姿态,只是眼中的抗拒与不信任,透着凌乱的发丝射了出来。
都这么狼狈了,为何他还是如此嘴硬?
她盯着他看了片刻,却突然转身离去。
以为是自己方才所说之话,逼走了她,王陆苦笑一声,她只是个小丫头罢了,自己又在想些什么?硬撑着站起,他强行掩抑住自己左胸口的撕裂之感,准备离去。
却看到夏青竹又回来了,手中,竟拿着那夜里的林家暗器!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下一秒,夏青竹却举起了暗器,往自己的左胸口,稳稳扳动,手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瞬时暗器中带有的数片刀片嵌入她的胸口,衣衫也红透一片。
“啊......”她不受控制地叫出一声。
已经拼命在忍了,竟没想到会这么疼......
“你是个疯子!”王陆被眼前这个女人所做的一切所震惊,纵是他已是阅人无数,却未见过她这般的女子。
“你,你不也是个疯子吗?我可是向你学的......”夏青竹疼得咬牙,嘴中吐出一口乌血来,“你是怎么进来的,也那样带我出去,我要去见林池羽......求药!”
看着眼前之人紧皱的眉头,夏青竹仍是眉眼清冷,带着几分的痛苦,挤出笑道,”别自作多情了,我可不是为你,我,我只是想找个去见他的由头罢了。”
王陆心中陡生出无名的怒意,整调了内息,便一把横抱起了眼前的女子,“你!你快放我下来!”她在他怀中惊呼。
“别自作多情了,我是嫌你动作慢碍事,以免拖累了我。”玄衣男子冷声道,动作却无丝毫的迟疑,反而是抱的更紧。
她忍着钻心的疼痛,也不愿再说,躺在王陆的怀中,他精瘦的身躯,温热的胸膛,甚至,隐约有力的心跳声,都让人无比心安,王陆施展轻功,稳着内力的同时也尽可能加快了脚步,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此时她很乖,不像先前所见时的惊慌,王陆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暖意。可是下一秒,他便将这股从未有过的暖意扼杀在心中。
他早已知道他们二人的结局,不是善终,也不能善终。
要始终冷血无情,才能达到自己最终的目的......
其实那夜里,林池羽秉持了对夏青竹所说的承诺。只是心中本意,他并不甚关心她会被如何,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他心中更是为了刺探王陆到底是何人,他的确随着她到了王家府院。不料,仍是丝毫未松懈的防卫,他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卫,阿焕,领着精选出的武功高超的数名暗卫去探查王陆深处的机密,却中了埋伏。想要突破重围,却是半分都不能突进。
对方的实力是如此之强,准备了如此充足,竟是连最终那个人都未见到。他们在打斗中,林池羽清楚听到了屋内的呼喊声,一遍又一遍呼喊着他的名字,随后却逐渐没了声响。
那个女人,竟真把自己当作了救命稻草?!
她就像他曾经拥有过的,数不尽的女人一样,都是无比相信他,把整颗心都交给了他,却又被最终让他亲自踩个稀碎。正当分神之时,他感受到了来自右臂猛烈的疼痛,顾不得其他,在众人的掩护下,他们连忙撤离,等到了无人之处,仔细一看才发现,在右边的小臂之上,有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已是染透了整个右衫。此时他已是顾不得夏青竹会如何,也不会冒险再回去救她,愿她自求多福......
之后他一直卧床,只是听闻了夏青竹跪在了夏府门口,又听闻她回到了府里。
也许这就是自己给她人满心希望,却又残忍抛弃的代价吧......
自己应该早些放过她的。
正在床上卧着时,却听到府中丫鬟通报说,夏家的二小姐在门口求见,是有要事。
他本说是不见,丫鬟却说,那夏小姐一人在门口,左胸口都是血迹,看上去是要命的急事!
林池羽这才勉强收起了倦容,又恢复了一直以来的微笑模样,随手披了件月白色的外衫便出门接她,临走前吩咐,“阿越,准备些热水,干净的手巾......还有舒缓心神的热茶。”
王陆把她在林府门口放下,就很快匿了身影,但她心中一直有个直觉,那个人不会走开,会一直在暗处看着自己。
她捂着伤口的门口等着,也不知等了多久,迟迟也未见动静,难道他,连见自己一面都是不愿吗?
突然屋门打开,林池羽仍是初见时的一袭白衣,带着让人沉迷的笑意,只是又消瘦了许多,更显的外衫宽大,起来路来像是随时都要倒的模样。他仍是这般耀眼,每次来的时候都带着阳光。
林池羽看到眼前的人也是吃了一惊。
夏青竹因失血已是面色苍白,中毒泛着乌黑的嘴唇与已发硬发黑的青色衣衫照映,更是骇人。
“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伤的如此重?快进来!”林池羽扶着她忧声道。
“是怪青竹不小心,将你所给我的暗器随手放在桌上,府中的丫鬟看到,好奇摆弄,按住了机关,这才不小心将刀射在了我的身上......”夏青竹清冷眼神中,没有任何的杂质与欲望,更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只是苦笑道,“还要劳烦林公子,将这暗器上的解药给我。”
他扶她坐下,也顾不得她所说的,连忙撕开了她左边的外衫,露出属于少女的洁白细腻的肌肤,“嘶......”又是一阵皮肉撕裂的疼痛。
眼前的女子,原本遗世的清秀面容上,带着多一丝的红晕和凌乱,混着汗气,血气,惹人心疼,他仔细看向夏青竹的伤口,只是在左胸口往上,与颈部的连接处,有密集的数十处细小刀痕,刀片没入皮肉,与涌出的血凝在一处。
“阿越,拿我的工具来。”他眉头轻皱,用冰冷的指尖轻抚过伤口,仔细查看,惹得她浑身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