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朝退下后,魏罃没有回家,而是同公叔痤共乘一辆马车到了丞相府。
二人原本就是亲家,公叔痤娶了魏武侯的姐姐,就是魏罃的姑姑,如果不是生在帝王之家,魏罃还得叫公叔痤一声姑父。
而今魏罃要娶公叔痤的儿子,亲上加亲,公叔痤内心的欢喜洋溢在满脸皱纹的脸上,只是还有一事他要问清楚。
“公子,娶老臣之女一事,为何不先同老臣讲一下,朝堂上君上突然问我,让老臣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老丞相,罃也是昨日方知,无法提前相告。”魏罃把那一日魏武侯非要他娶丞相之女的事情大概说了下,除了婉儿的事。
公叔痤笑道:“君上如此器重公子,公子万万不可辜负君上的厚恩。”
“罃知道,今日议事皆从父亲之言。”
“这才对,当臣子的,不过是替君上做事的工具而已,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一旦有了和君上不一样的想法,便会失去君上的信任,特别是公子还在储君的位置上,千万要谨言慎行。”
“罃谨记于心。父亲刚刚提出的西守东进,不知丞相以为罃该如何做?”魏罃问道。
“大军在中原征战,仅靠魏东供应定是不足,还需要魏西的支持,老臣希望公子可以请命到大梁,为前线督办粮草,协调后勤。”
魏罃摇摇头:“我不愿去大梁。”
“为何?”
“罃想去河西。”
“西守东进,河西早已不是魏国的战略重心,何况魏,秦停战,无战便无功,河西非建功立业之地啊,公子。”
“罃也知不妥,可罃想留在魏西。”
“这又是为何?”公叔痤的喜悦已被魏罃的话冲淡。
“三晋会盟之后,父亲势必要御驾亲征,届时魏东一切事物皆听由父亲调遣,罃想做事也无从下手。”
“正是如此,公子挂一个后勤的虚名,一则战胜是公子有功,二则公子可以同君上亲近,一举两得有何不妥?”
魏罃自然知道公叔痤的建议是最好的,可自己这一年多以来一件想做的事情都没做,现在只想找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施展一番。
“罃想做河西郡守。”魏罃言道。
“河西是要地,公子尚幼,还缺乏为政的经验。君上不会准许的。“
“那上郡郡守一职呢?”
“那种偏远之地?”公叔痤脸已经黑下来了,“公子,储君不得远离国君,公子不懂吗?”
“君上还在壮年,罃以为这不算问题。”
“可上郡,君上要东征,公子你要去西北,不妥不妥。”公叔痤摇头道。
“老丞相,罃不是外人,罃想去边境,是想成就李悝之功。”
公叔痤语塞。
李悝是魏文侯时期的魏国丞相,法家创始人,著有“法经”一书,开创了魏国的变法,使魏国成为战国首霸。
“那需要的是君上把上郡军政大权全部都交给公子。”
“老丞相说河西郡是大郡,要郡,暂且不言。上郡远在西北,人口不过二十万,赋税可有可无,这样君上都不会同意吗?”
“公子,老臣不同意。”公叔痤重重的说到。
“丞相,罃愿意远离中枢,是因为丞相在中枢,有丞相在,罃无其他顾虑。”魏罃看着公叔痤那张老脸。
“公子?”公叔痤若有所悟的看着魏罃。
“有老丞相在,罃无虑朝中之事。”魏罃斩钉截铁的说到。
公叔痤无力的摇摇头,说到:“老臣只能尽力。”
二人的一语一言的交谈中,车马转眼就到了丞相府。
魏罃吸了一口气,跟在公叔痤身后进了门去。
“爹爹,你回来了。”一声爽朗的少女声传到魏罃的耳朵中。
公叔痤换上一副老父亲慈祥的笑容,满脸的皱纹裂开了花,说道:“稚儿,看是谁来了。“
“谁呀?”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
“是我呀!”魏罃笑着说。
“表哥,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赵国吗。”
“你还想我一直呆在那里嘛?”魏罃哼了一声。
来自于这一世的记忆,魏罃对这个叫做魏稚的小表妹有一点点记得,但穿越过来之后不曾见过,总觉得魏稚那是一个小孩子。
今日见到,魏罃更是无语了,这可不就是一个小孩子吗。
“稚儿可没有。”魏稚拉着魏罃一只袖子,往花园走去,好奇的问道:“听说表哥要娶赵国公主是吗?给稚儿讲讲呗。”
公叔痤原地苦笑两声,就放任二人去了。
魏罃才是最无奈,看着这个要成为自己夫人的女孩,当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嘛!说嘛!”魏稚撅起嘴撒娇到。
魏罃看着她婴儿肥还没褪去的小脸,想了一下,只好说:“赵国公主不喜欢你表哥,我就回来了。”
“嗯?”魏稚的水灵灵的眼睛写满怀疑:“我不信!她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还写信给君上说你要娶她?”
魏罃见打发不了,就把自己出逃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讲给她,魏稚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插嘴几句。
“是这样啊!表哥你也是的,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啊,这怪我嘛?”魏罃再度无语。
“你这什么都不会的,连我都觉得你没用!”魏稚不满的看着魏罃。
“哎,你这是什么话!”魏罃有点不爽。
“就是嘛,表哥,你得像缓哥哥那样子高大威猛才行,那样才有女子喜欢。一年前缓哥哥娶得田丞相家的女儿,缓哥哥穿着新郎的服,骑在大马上过街道,气派着呢!新娘子也好好看,衣服可漂亮了!再看看你。”
“我怎么啦!”魏罃愈发不爽了,自己穿越过来,还是头一回被除了魏武侯之外的人当着面评头论足。
“你,也就还行。”见魏罃有一点不开心,魏稚讪讪的说到。
“还行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我不行啦!”
“那倒也不是,只是表哥你这样的吧,稚儿真的很担心你找老婆的事情。”魏稚心里偷笑两声,还以为魏罃看不出来。
“哼,用不到你担心!”魏罃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还在这里数落起我来了。”
“人家没有嘛,哪有数落你!”魏稚撒娇道,“知道什么,你告诉我呗。”
这怎么说得出口,魏罃不敢去看她,只说:“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