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森森没有料到,楠儿会出来认罚。
楠儿伏在地上,镇定自若地说道:“大小姐妒忌您和四皇子的婚事,派我去星河苑做些手脚。如今奴婢悔不当初,甘愿领罚!”
欧美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贴身婢女也反水了,惊叫道:“贱婢,连你也污蔑我!”
她的神智已经接近崩溃,眼前有什么东西拿得起来的都被她拿起来砸向欧森森。
欧森森倒是不理会她的疯狂行为,只是远远退开,欧言齐走上前,将自己的亲妹妹护在身后。
欧言齐仔细看了看楠儿,转头肯定地对欧森森说:“昨晚的女贼,就是她。”
欧森森细细打量这个楠儿,她倒不是什么粗使丫头,平日里不用干什么重活,但看她的双手,也不像贝贝那般光滑。手指粗糙,虎口处也有老茧,倒挺像个练家子的。
只是她潜伏在丞相府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楠儿虽然自领罪罚,但她脸色沉稳如平静的湖面,一丝波纹也没有。她甚至还把过错牵扯到自己日夜侍奉的主子身上。
她难道就不怕引火上身,自取灭亡?还是主仆间缘分已尽,反目成仇?
这之间有什么隐情呢?
欧森森百思不得其解,毫无头绪。看来这件事情,不简单。她只能先让下人将欧美美和楠儿关到柴房去,再继续调查清楚。
此时凌夫人正带着喜婆来准备婚嫁礼服,找森森找不着,跟着下人找到风清苑来了。
她看着欧森森站在那里,面对哭天抢地的欧美美,面对一地鸡毛,面对尔虞我诈的姐妹相争,也可以这般泰然自若,波澜不惊地处理事情。心里突然有些欣慰起来。
她的女儿,长大了,也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姑娘了。
从今往后,她的宝贝女儿就会成为四皇子妃,独自面对生活的风雨。
凌夫人就在外头看着欧森森,欧森森回头看到凌夫人,脸上露出一些笑容,问道:“娘亲,你怎么来了?我本想审一下这事的前因后果的。”
凌夫人拉着她,说:“四皇子派了喜婆来给你试穿新做的喜服,看看合不合身。”
欧森森娇俏一笑:“他倒是挺上心。”暗搓搓地表扬了暮境希一句,又说道:“娘亲,这里闹腾,我们回星河苑说。”
欧森森喜滋滋地试了吉服,喜婆都夸赞二小姐宛若天仙下凡,这人间裁缝做的衣服,被她穿出天衣之感。
欧森森只道是喜婆为了图吉利说的吉祥话,笑盈盈地拿了银两给了喜婆。
喜婆拿了银两,又和欧森森交代了一遍四皇子府邸的进门规矩,才满脸堆笑地离开。
距离婚期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了。
试穿喜服的第二天,暮境希来了。他来不是为了欧森森,而是为了楠儿。
丞相府的正厅里,暮境希坐在主座上,脸色阴沉的可怕。欧森森不知发生了什么,心里忐忑不安。
欧美美在柴房关了一天,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她思索着整件事情的脉络,想好了各种说辞,好让自己免受不白之冤。
死鸡的事情,当真和她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可如今暮境希这个冷面阎王爷坐在那里,她就忍不住地毛骨悚然,之前被鞭打的伤口又感到疼痛起来。
暮境希昨天将息召回,息带来了关于欧森森的一些消息。
息是在暮境希身边的暗影护卫,武功深不可测。他带来的消息,只真不假。
欧丞相恭恭敬敬地坐在右边椅子上,这个四皇子如今风头十足,胜仗连连,连他这个未来老岳丈都要礼让他三分。
暮境希的手指头一下一下地敲着太行山老红木太师椅上,似乎敲在底下跪着的一干人等心上,令人惶恐不安。
许久,在大家都感到疲惫无力的时候,暮境希说话了,“曹佐,把人带进来。”声音似乎是从十八层炼狱之下穿透而来,夹杂着许多冤魂的阴森。
还是初春时节,屋外的迎春花已次第开放。然而众人却以为这是凛冬降至的时分。
一个护卫模样的人带着一位老者进入正厅。
欧森森瞧了一眼这位老者,大吃一惊。这不就是前段时间豪叔介绍她去踩点的花灯铺子的老板吗?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欧森森心中的疑云越来越浓密了。
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看样子并没有人认识这个老者。
老者进入正厅,扑通一声跪下来,还没开口,就已经痛哭流涕。
暮境希看到他来,语气稍微有了一些缓和,说道:“老人家,请把你所知道的,说出来。”
老者这才停下哭泣,将之前他见到的事情一一说来。
那是去年的十月三日,适逢京都一年一度的盛典花灯节。他和铺子里的工人连续几天几夜不吃不喝赶制花灯,终于把城中街道装饰用的、其他商铺订购的花灯做完了。
那时候还未入夜,空中可见几点星子闪耀,街上的游人还是有许多。他的花灯铺子位置偏僻,行人是不多的。只是从河对岸远远传来的喧嚣和嘈杂可知,当晚的城中几条街道是热闹非凡的。
他已经交代了工人们当日早些停工回家休息,自己留在铺子整理。夜渐渐深沉,他熄了烛火,关了店铺门,也准备回家了。
刚走到门口的竹丛边,就听见旁边桥上几句女子尖利的嗓音。他这里素来少有人来往,更别说这大晚上的时候了。
他被这声音吸引过去,就瞧见三个女子,两个都是小姐打扮,一个是丫鬟模样。时值中秋后,月色明朗,他看清两位小姐容貌,都是娇媚艳绝,即便是那位丫鬟,也是长的眉清目秀,他心下欢喜,正想上前打声招呼。
却未曾想,其中一个小姐突然出手,将那位沉鱼落雁之姿的小姐推下了护城河。
他心中骇然,不知这两位小姐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待那推人下河的小姐走远,他焦急地跑过去寻落河的女子,可哪有半点人影。
护城河水流湍急,已经不知道把人冲哪儿去了。而且护城河流往城外,将近五六里地杳无人烟,这女子的结局几乎就是必死无疑了。
老者叹了一口气,眼睛望着欧森森,“二小姐,您看我,像是几岁的人?”
欧森森实话实说:“五十多岁。”
老者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