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山之间，是开阔的平地，大地微微向中间的诺克默奇大河倾斜；河水浩荡，自西向东奔腾而去。

斯维因军团刚刚后撤到此处。

“将军，那群乌合之众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为什么我们要一退再退？”

斯维因身着钢甲、钢盔，腰间挎着诺克萨斯风格的重剑。

他望着大河，无声笑道：“我正要让敌人士气高涨。”

“此前，他们虽然畏惧诺克萨斯，但是没有真正见识到诺克萨斯的厉害，以至于这些年来，他们屡屡挑衅诺克萨斯。”

“我们要看得更长远一些。诺克萨斯的儿女不会畏惧任何战争，但是不能陷入毫无意义地战争泥淖里。”

“我要让敌方联军在士气最为高昂之时，觉得自己战无不胜之时，毫无反抗地被我们击败。”

“我不仅要击败联军，还要击败联军每一个人的自信，让他们知道，诺克萨斯无可匹敌。”

“如此，诺克萨斯便可从这片泥淖里脱身而出。”

副官向两边的山望去：“将军，可是打算在这里埋伏？”

“我不打算埋伏。”

“那……”

“诺克萨斯、我们必赢。这里虽然开阔，但也无法将敌方联军全部兵力展开来，因地形，他们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包围我们；”

“对方指挥官是个聪明人，他肯定会顾忌两边会有埋伏，如此一来他肯定会派两支军队防备两侧；”

“他们会在明天上午抵达这里，那时，太阳在正上偏东，阳光照在我们的盔甲上反射出光芒……”

说到这，斯维因终于笑出了一丝浑厚的声音。

笑声一闪而逝，让副官感觉自己听到了斯维因的笑声，又感觉没有听到。

“没有人可以挑衅诺克萨斯。”斯维因紧紧握着自己的武器，嘴角似笑非笑，双眼炯炯有神，炙热的眼神几乎化为实质。

翌日，

斯维因与侍卫兵团们冲在最前头，化为锋利的箭镞。

轰轰隆隆中，两军相撞，西侧那支折断了箭杆。

斯维因一战而定。

数日后，达克威尔的使者来到这里。

“将军，是皇帝陛下派人嘉赏您吗？”副官兴奋道。

然而斯维因却皱起了眉头：“算算时间，战报现在应该才刚刚到达都城。”

果然，使者带来的是一张军令。

“艾欧尼亚！”斯维因并没有愤怒，反而兴奋。

“根据我们的战争石匠带回来的情报，那里是一个资源丰饶的土地，可惜当地人愚昧，不知利用。”

“呵呵，那就让诺克萨斯成为那片土地的主人吧！”

……

“莎拉。”

莎拉把手搭在石柱上，眺望东边的比尔吉沃特，嘴角盈盈笑着，听到喊声，猛然回头，火红的长发泼洒出去。

“首领，你怎么来了？”莎拉见到苏舒，嘴角更加上扬。

苏舒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走到莎拉旁边，也向东边望去，发现那里正是自己所住的那座山峰。

看了一眼，苏舒便低头望向比港，表情没有变化。

“几个月前的蚀魂夜你做的非常好。”

莎拉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闪动，继续笑道：“远远比不上首领。”

“以后比尔吉沃特就交给你了。”

莎拉笑容敛去，沉默了一会，随后重新笑起，答道：“好，我会替你好好守护比尔吉沃特。”

比尔吉沃特的权力交接就这么简单的完成了。

苏舒驻足了片刻，忽然点了下头，然后便转身离开。

“等等，”莎拉叫住了苏舒。

莎拉深呼吸一口气，一对波澜汹涌了一下，火红长发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笑着轻声道：“我想，我几年前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一开始以为只是报恩情绪在作祟，后来我发现并不是。”

苏舒想起了伊莎，朝夕相处几年，苏舒他又怎会察觉不到伊莎对他的感情。

莎拉见苏舒眼神跳动，仰头大笑道：“说笑的，哈哈！首领你被我骗到了。”

苏舒松了一口气，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无奈，只能转身离开。

就在苏舒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莎拉脱口而出道：“要小心。”

苏舒扭头望去，见莎拉脸上没有笑容，顿时怔住了，心砰砰直跳，脑中烦乱至极。

“嗯，会的。”苏舒笑道。

“多穿点，你又不怕热。”

话音落下，苏舒好像回过神一样匆匆离去。

在昏暗的过道里，苏舒抬手便是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

不过苏舒的表情虽然一脸懊恼，但是眼神却透露着无法掩饰的窃喜。

而这边，莎拉也愣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眼，然后连忙抬手盖住那条深渊，左右望了望。

随后，莎拉笑了，如同一朵正在绽放的桃花，沐浴在如同春雨般的阳光里，连那头火红的长发也更加绚烂。

……

一队舰船破开蔚蓝的海面，向北航行。

领头的是一艘黑色素杀的巨船，

最大的那面船帆绘了一条黑色游动的神龙。

船帆鼓胀，龙头仿佛正欲张口咆哮。

前面那面帆绘了一头匍匐睡觉姿势的睁眼巨龙，是当年苏舒和达尔哈在巨龙之巢偷窥看到的那条。

当时那条巨龙睁开眼时，吓得苏舒连忙拎着达尔哈疯狂逃跑。

船头甲板上，一众人站在那里。

辛德拉：“妹妹，两年多了，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安娜：“战争……嗯，跟着师父就是了。”

锐雯：“既然这场战争无法避免，那我便竭尽全力……让他们活下来。”

奥莉安娜：“原来战争并不是像故事里那样只有英雄。英雄或许只是战争的一小部分，战争似乎并没我想象那般美好。”

琪琪：“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肚子好饿。咦，师父怎么带着一把剑？”

希瓦娜：“安娜已经能半兽灵化，小白也长出翅膀，我一定要变成巨龙，哼，一定要让她们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巨龙！”

风骤然剧烈、紊乱，船帆彭彭连续作响，

苏舒的头发挣脱束缚，恣意飞扬。

听着耳畔发丝猎猎声响，苏舒仿佛听到了金戈铁马。

“要起大浪了。”

……

弗雷尔卓德。

两柄阔刀相抵，蓝光炸开，冰凌炸裂，狂风呼烈，狂风冻结。

中年女子咬牙切齿，死命角力，眼睛紧紧盯着眼前这个不久前才成长到她胸口高的少女。

少女眼神复杂地看着中年女子，不过几息后，决然取代了复杂。

少女抬臂一挥，将中年女子抛了出去。

“你输了，廓吉雅。”瑟庄妮脚步往前微微一错，微侧着身子，俯视着草地里廓吉雅。

廓吉雅咬着牙，用震颤地手臂撑起上身，抬头静默地看着瑟庄妮。

力量的悬殊她亲身体会，不可置信、不甘、默然、欣慰、担忧，五味杂陈。

“我输了，瑟庄妮。”

瑟庄妮愣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母亲是这样的神情。

下一刻，瑟庄妮眼神晃了一下，逃也似的转身走去。

瑟庄妮走到几个冰霜祭祀面前，平静道：“你们可以离开凛冬之爪了。”

话说的很有礼貌，然而下一刻，瑟庄妮厉喝道：“滚回那个老巫婆的城堡去。”

“你！你还不是凛冬之爪的战母。”

“按照弗雷尔卓德的规矩，挑战战母成功的人便是下一任战母。”

说着，瑟庄妮不再理会这几个冰霜祭祀，目光坚定地走向凛冬之爪的族人们。

凛冽寒风在瑟庄妮周边呼啸，生起冰雪。

“我是寒风，我是冰雪，”

瑟庄妮一步步踏前。

凛冬之爪的众人感觉胸口突然压了一块石头，而且越来越重。

“我是利刃，我是强者。”

瑟庄妮脚步落在巨石之上。

“我是凛冬之爪的战母，我是——瑟庄妮！”

一股力量从瑟庄妮体内激荡而出，瞬间，云破气荡，天地肃静。

飘扬的金色长发，从根部向发梢化为晶莹的白色，如同秋季转化为凛冬。

凛冬之爪众人为之一凛，仿佛看到了一道瑟庄妮模样的巨大虚影正在顶天立地。

刹那间，无数声音汇聚，高呼“瑟庄妮”的声音，高昂不歇。

瑟庄妮望着众人，喜悦在胸膛回荡，让她不禁仰颈昂望远方。

“师父，我做到了。”

片刻后，瑟庄妮倏然低头看向众人，感受到无比沉重的责任。

……

“艾希，快走，我来挡住他们。”

“不，母亲，是你快走，我来挡住他们。如果阿瓦罗萨王座真的在山顶……”

“你还不明白吗，艾希？我一意孤行，不听任何劝阻，抛弃炉户，抛弃部落，去寻找阿瓦罗萨王座，只是为了你。我的孩子，阿瓦罗萨王座是你的。去吧，艾希。洛格伦，等艾希过去后，把冰桥砸断。伊鲁，让我们最后一次并肩作战吧。”

“是，战母。”

为葛伦娜一席话而震惊的艾希被洛格伦架着走上了冰桥。

而葛伦娜手握利斧和长矛，和伊鲁，还有其余几个血盟一同面向如同雪崩般势不可挡的骑兵。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艾希轻易地挣脱了两名誓父的手臂，转身冲向葛伦娜。

“母亲，你错了！”艾希冲到葛伦娜身后，大喊道。

葛伦娜扭过头，凌厉呵斥道：“艾希，现在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快过桥。”

艾莉不再畏惧母亲：“母亲，师父说过：前人留给我们最宝贵的财富是经验，是知识，是精神。我们要做的是继承这些经验、知识、精神，并且流传下去。”

“母亲，阿瓦罗萨王座一直在我们的心里，这些年你和誓父们教我的狩猎、地形、天气这些就是阿瓦罗萨王座，它让阿瓦罗萨部族在这片土地生存繁衍。”

“快过桥！”

艾希攥紧拳头：“母亲，师父说：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是有时候绝对不能退，因为后面是悬崖。就像现在，我正站在悬崖边上，后退一步，就会跌入后悔的深渊。母亲，难道你想让我在余生中处在无边的悔恨之中吗？”

“母亲，因弗雷尔卓德的规矩，战母只由最强者担任，所以我一直以来都不曾展示自己真正的实力。”

艾希抽出臻冰长剑：“臻冰的寒意对我毫无影响。母亲，师父传授我的冰魄与我一同成长了七年之久。今日，就让你和誓父们见识一下冰魄的力量。”

说话之间，艾希越过葛伦娜和伊鲁，磅礴的寒气让葛伦娜几人不得不抬手挡住。

艾希双手握剑，气息沉淀，双眼凝视前方——那群裹挟暴雪前来的冰霜祭祀骑兵。

骤然间，艾希一往无前地冲向骑兵们。

身后是誓父，是母亲。

艾希呐喊着，冰魄力量传导到臻冰长剑身上，凌厉的寒气破开空气。

倏忽，艾希如同利箭疾去。

砰——

冰魄力量从剑尖疾速而去，撞上第一匹狰狞的坐骑，刹那间，锋利如利剑的冰晶在骑兵中扩散、肆虐。

几十个骑兵连人带坐骑没发出一丝声响便化为冰晶的一部分。

葛伦娜、还有冰霜守卫们震惊这一幕。

不过葛伦娜很快回过神，叫醒血盟们，上前与艾希一同作战。

严实的头盔掩盖了冰霜祭祀的表情，不过旁边的士兵仍然能听到这位冰霜祭祀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艾希信心大增，领着母亲和誓父们一同杀向敌人。

这场战斗一面倒。

当艾希轻易将臻冰长剑刺透钢甲，刺进冰霜祭祀的腹部后，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艾希，你们是斗不过我的主人丽桑卓的。”

声音虚弱，却让艾希无比熟悉。

艾希连忙脱下那个将脸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头盔。

“马鲁科洛！”

“艾希，我们已经有八年没见了。”

“为什么，你也是阿瓦罗萨的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主人不允许你们追寻阿瓦罗萨王座。艾希，放弃吧，主人不会让任何人违背她的意愿，你会死的。”

艾希紧张的心突然冷却下来：“你也会杀我的，杀了我母亲还有誓父，是吧？”

“冰霜守卫只效忠无尽的冰雪，还有主人丽桑卓。”

艾希拔出臻冰长剑，将马鲁科洛放在雪地上。

“如果你能活下来，下次见面，我会杀了你。”

说罢，艾希起身离去，和葛伦娜一起去寻找阿瓦罗萨王座。

几天后，

山顶，

开阔的平地像是结冰的湖。

中心处有一座石头堆砌的坟墓。

王座？

王座在哪里？

葛伦娜疯了一般四处寻找。

然而这里除了那座坟墓之外，没有任何遮挡物，一眼就能看到这里根本没有其它东西。

“坟墓，难道这是阿瓦罗萨的坟墓吗？”

艾希走到坟墓前，拜了拜，然后深深凝视着这座坟墓，回忆着以往听过的阿瓦罗萨的故事，心中感到凄凉。

“阿瓦罗萨，我会成为如此伟大的人吗？”

随即，艾希自嘲地摇了摇头。

就在艾希转身要去劝阻发疯的母亲时，她好像听到了一声呼唤。

艾希皱了皱眉，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转过身走了几步。

忽然，艾希停了下来，再次走进坟墓。

她感受到有一条若有若无的线再牵着她。

艾希走到坟墓后面，翻了几块石头，一个冰蓝色的东西出现在石头缝里。

将石头全部翻开，一把长弓静静躺在那里。

艾希拿起长弓。

刹那间，金色长发飘扬着变成白色，如同碧绿的湖水被凛冬冻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