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五万新军在这个传统的节日里开拔出征了。安平君与两位王族公子本欲为出征的将士们举行一个隆重的典礼,却被卫子岭一力拒绝了。原因有二,一则是此次出征结局如何熟难预料,一旦战败隆重的出征大典会更加使国人伤心二则是卫子岭知道,公子荡定会效仿上次陷害父亲一般再次设计陷害自己,估计自己的真实身份对方早已知晓,他们无论是想杀了自己,还是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乾坤玉”,都会借此机会下手的。因此卫子岭跟本没有心思参加什么典礼。
大军将士森森肃立、整装待发,料峭春风中啪啪作响的战旗和战马时不时发出的咴鼻声与五万将士的肃立形成鲜明对比。卯时一到,只见中车上的卫子岭微微点头,中军司马立刻会意,手中令旗朝前一劈,大军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此时在濮阳城北城门的女墙旁闪出一位身穿宽大长袍的老者,老者双眼凝视着浩浩大军,脸上无任何表情,直到大军的最后一队车马踏出北门之后老者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轻轻地说道:“回宫吧!”此人正是卫王,看来对于此次新军的出征,卫王并不是真如其所说,什么事也不过问了,而是隐到幕后细细地观察着事情的每一个细节,看来卫王也应当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大军地行进速度并不是太快,因为卫子岭知道,无论大军如何行进,公子荡一党都会在前面挖好陷阱等着自己的,此次他就来个将计就计,扫除逆党、揪出真凶、为父昭雪三件事一齐办了。
以大军目前的行军速度,光是到达云中郡就得半个月的时间,卫子岭相信,在到达云中郡之前对方是不会动手的。因此这段时间卫子岭可以稍稍地放松一下了。宽大中车中的卫子岭仔细回忆着新军的重组和训练的过程,以最大限度地减少疏忽和遗漏。
训练新军最重要的就是首先要在新军中树立起主帅的威信,这一点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易者如以往的主帅都是从军中靠军功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主帅自然是将士们心中所佩服和敬仰的英雄,主帅的威信自然也就有了难者就主帅未曾在军中立过战功,而是直接由朝会公议或王上任命的,这样的主帅往往容易受到军中资历较老将士地懈怠,主帅的威信自然要大打折扣了。然卫子岭两者都不是,其恰恰处在两者之间,本身毫无战功,只是临危受命,军中将士又无老资历,一水的新人新军。
但越是这样的军队,主帅越是不好树立威信,而且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让所有将士从内心中完全信服自己。卫子岭只做到一条,那就是严明军纪,任何人都不得例外,有一次晨练卫子岭因被武青绫纠缠迟到了仅一刻钟,这对于一名主帅来讲根本算不得什么,然卫子岭却坚执按军法硬生生受了五十军棍。此事一经传开,新军中再无一人敢违反军纪了。余下之威信就只能是从战场上的同袍之情中慢慢积累了。
五万新军的训练还有第二个难处,那就是五万人中人各有异,有的是穷苦百姓家的小伙子,只有一把生力气有的是满腹经纶儒夫子,只因一道王书硬着头破来参军有的是身怀各种技能的奇能异士,他们能各怀一项奇特技能剩下得则是修为不一的剑士,也只有这些剑士才是新军中的精锐。
卫子岭对这五万人的编排为:三位毫无修为和特长的普通士兵,加上两位剑士为一个作战单元,每三个这样的作战单元组成一个作战小组,每一百个作战小组为一个作战营,五万人共成立作战营十个,由十位修为在气脉后期的剑士任将军除了十个作战营之外,还成立了由所有身怀技能的工兵组成的器械营十个,由精通兵法战阵的兵家任将军。这样十个作战营和十个器械营共计组成大军的精锐近三万人,其余两万人除了近五千人的伙夫外都被卫子岭偷偷安置在了大本营待命,并没有跟随大军出征。一来他们中大多数都是满腹经纶的儒夫子,在朝堂之上弄权施政还可以,上战场打仗只能是添乱而已二来,他们这些人也非常乐意留在大本营之中,毕竟谁也不愿横死杀场。
这也就是说五万新军真正能够上战场上杀敌的却只有三万,而由卫冉统率的近十万边军都在公子荡的陷害下全军覆没了,这三万人能否最终凯旋而归,任何人心中都没底。
大军继续在向卫国北部的云中郡缓缓行进着,此时虽然已是春天,然北方的春天却仍然是寒风刺骨,飞雪连天。近三万人组成的北征军整齐的脚步踏上厚厚的积极雪上发出的“咯吱”声,犹如一曲永久也弹不完的军队交响曲,回荡在群山环绕之中。此时大军已经走了整整十四天,如不出意外,再有一天就能顺利到达云中郡了。
云中郡,是卫国最北部地一个郡,也是卫国与关外狄族接壤的唯一边境。之前因有十万边军在这里常年驻守,关外狄族虽也时有挑衅,然都是小打小闹,其在大卫国十万铁骑的威慑下根本兴不起什么风浪。而小小的狄族竟突然厉害了起来,竟生生地将十万边军全部斩杀,按理说既使边军遭遇埋伏,以十万边军的战力也绝不会束手待闭的,可结果就是这么的出人意料,不仅十万边军全部遇难,就连有大卫国第一高手之称的上将军卫冉在逃回濮阳后,面对卫王的质疑也是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盛怒之下的卫王才以通敌罪处死了卫冉。卫冉死后边军遇难的整个过程就成了一个迷,本来卫冉的左右卫队长车家兄弟也是知情者,但却在雍城卫家祠堂被卫子岭杀死了。自此,上将军卫冉与十万边军都化为薄雾烟消云散了。
所以卫子岭才会选择这条,也是唯一一条集寻找证据、揪出元凶、扫平狄族、为父昭雪于一身的北征路。
“来人!”卫子岭轻喊一声,早有伺候在旁的中军司马应声来到。
“传我帅令,大军在云中郡外驻扎,不得扰民,大军稍做休整,开拔之日待定!”中军司马一声得令,便安排传令兵一营一营的地去传送军令了。
及至大军主帅帅帐搭建完毕已是戌时三刻,卫子岭斜靠在还算松软的床塌上刚要入眠,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便透过厚厚的毡帘传了进来。
“我要见你们主帅,快快与我去通报!”这个声音听起来很是急促。
“你到底是何人,如若不从实招来,擅闯大军主帅的罪名足以叫你身首异处,还要见我们主帅,你是王上呀!还是太子呀!想见谁就见谁?”负责守卫帅帐的士卫毫不买账。
“好,不去通报是吧,那我就打进他的帅帐,看看他敢不敢把我身首异处?”刚才那个急促的声音又喊了起来,卫子岭突然觉得这个声音特别的熟悉,但一下子又想不起这声音到底是谁。正在其准备起身一探究竟之际,“轰”地一声,两名士卫破门而入,顿时一股寒气顺着破损的厚毡帘涌入帅帐之中,卫子岭还未来得及披上衣服,就被这股寒风吹得混身一个激灵。
然而当他看到帅帐外所站之人时,更是混身一个激灵,看来此行想安静是不可能得了。
来人正是卫子岭又喜欢、又害怕,又拿其没任何办法的安平君府大小姐武青绫。要说自卫子岭以“宁忠”的身份被卫王任命为新军主帅之后,就连卫国的第一封君丞相安平君与两位王子都不得不对其礼遇有加,就更别提安平君府中原来就认识“宁忠”的门客了。然唯独这位大小姐,管你是普通的门客“宁忠”,还是什么新军主帅,亦或是雍城的小乞丐,在其心中都无任何区别,照样是唤之及来,挥之及去,否则就跟你来个死缠烂打。
此次出征武青绫开始是不想让卫子岭参军,然事情的发展太出乎她地预料,卫子岭不仅参了军,还成为了新军的主帅。武青绫无奈之下又欲随大军一起出征,卫子岭当然不能答应了,但他又实在是对武青绫没招,遂由安平君出面才把极不情愿的武青绫留下。令大家都没想到地是这位大小姐竟然不远千里,单骑一人竟偷偷地一路跟随大军来到了云中郡。
“怎么,宁大将军不欢迎我来呀!”武青绫看到卫子岭的表情后竟更加得意起来。
“服了!”卫子岭无奈得吐出两个字,如泄了气的皮球般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之上。
“啊哈哈哈!”武青绫咯咯地娇笑起来,随之她又对两位爬起来不断揉着前胸发愣的士卫说道,“怎么,你们还不退下?”
两个士卫又充满疑惑地将目光移向了卫子岭,卫子岭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摆了摆手,两个士卫如同被特赦一般,赶紧离开了眼前这小女魔头。
紧接着帐中响起两人悉悉窣窣的嘻闹之声,一个咯咯直笑,一个唉声叹气……
第二日清晨,卫子岭又被武青绫强拉着登上包围云中郡的那座大山云山上去看日出,一夜未睡、双眼惺忪的卫子岭迷迷糊糊地就被武青绫强拉着朝云山跑去。
两个时辰的玩耍,武青绫终于满足得生出些许疲惫之感,在卫子岭的搀扶下朝山下走去。就在两人刚刚走到山脚下之时,却突然看到一个形迹可疑之人在两人眼前一闪就消失不见了。武青绫甩开卫子岭的手便一个跃身追了下去,而卫子岭却不断地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人的身影,因为这个人的身影竟给他一种既熟悉又亲切的感觉。
几个呼吸间武青绫回来了,气喘吁吁地嚷嚷着:“你也不跟我一起追,看让他跑了吧!”
“也许是附近的百姓,跑就跑了吧,我们不能扰民的!”卫子岭说道。
“什么百姓名,一看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奸细。”武青绫还认真了起来。
“哪里有那么多的奸细,我的大小姐,您快省省心吧!”卫子岭看到武青绫那认真的样子,直觉好笑。
“你?竟敢笑我,不理你了!”说完武青绫便独自一人跑了回去。卫子岭并没有追,因为他知道武青绫并不会真得生气,像这样的时候已经有很多次了。
跑到半路上的武青绫却真得生起气来:“大笨蛋、生木瓜,你就是块木头……”
而此时的卫子岭却无法离开了,因为刚才那个熟悉、亲切的身影又回来了,此时那人就站在卫子岭正前方,只见其一身破旧军装,沟壑纵深的脸上布满了伤痕,长长的衣袖中空空荡荡,显然已经没有了双臂,两只充满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卫子岭。
片刻之后卫子岭的脑海“轰”得一下炸开,一个名字如同浩瀚宇宙中的一颗闪耀的星光般出现在其脑海之中木鹰。
木英,上将军府的家老,年纪比卫子岭的父亲卫冉还要大很多,别无所长,只有一身的轻身功夫出神入化,因此人送外号木鹰。
“你真得是卫冉之子,卫子岭?”木英冰冷的声音让人闻之毛骨悚然。
“木伯伯,真,真得是你,我是岭儿呀,小时候经常往你脖子上撒尿的,您还记得吗?”卫子岭激动无比边说边朝着木英走了过去。
“扑通”一声,木英跪在了硬硬的冰雪之上,充满仇恨的双眼中两行老泪顺其脸颊淌了下来。
“木伯伯,你这是为何?”卫子岭大惊。
“少将军,我对不起卫家呀,如果你不能原谅我,就一剑杀了我吧,我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唔唔唔……”木英说完竟孩子般哭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卫子岭扶起木英大声地问道。
“唔……”木英猛然紧紧抱住卫子岭泣不成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