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歪头看他的时候，陈年正盯着抽出去的那只手，小小的。

“嗯，还行。”

他蜷了蜷手指，方才那抹滑腻始终留在掌心挥散不去。

他仰头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这么好说话，距离高考还有两年多呢！

吃完饭两个人又坐了会儿。

林苏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皓腕，上面系着一根红绳，她忽然想起来…

“诶，陈年你是不是也有一条？”她晃晃手腕。

陈年盯着看了几眼，将自己的红绳露出来，“对，我妈迷信，不知道从哪买的，非要给我和我爸戴。”

林苏抓住字眼，问：“叔叔也有？”

“对，”陈年垂眸，手指在红绳上摩挲了一圈，将袖子往下扯扯遮住了。

“是不是很娘？”他皱着眉，神色困顿。

林苏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打消心中的疑虑，“唔，也还行？”

“真的？”他挑眉。

林苏点头，虽然怪怪的，但好看就对了。

下午，两个人又玩了射箭和台球，差不多四点多就分开了。

走之前林苏说：“下周请你吃饭。”

“行，到家给我发信息。”

林苏点头，伸手挥了挥，坐进车里。

等林苏的车走远后，陈年打了个电话。

二十多秒后才被接通。

是个女人。

“年年，是不是想妈妈啦？”

陈年唇角拉平，有些无奈，像是习惯了女人这么说话。

他简单粗暴地解释打电话的原因。

“我跟林苏说这条红绳是你给了我和我爸一人一条。”

“你又骗苏苏啊，儿子，这样可不好。”

听这语气，电话那边的女人似乎认识林苏。

陈年没吭声，“只能这样了。”

嘟嘟…

另一边，长相极美的女人皱皱鼻子，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哭诉：“你儿子又挂我电话。”

男人宠溺地笑笑，“回来我打他行不行？”

“不行，”女人否决。

……

林苏回到家后，给林敬海去了通电话。

先是嘘寒问暖一番，她觉得差不多了，假装无意地说，“老林，我这根红绳要不就摘了？”

“不行，”林敬海少有严厉地呵斥。

林苏心里咯噔一下，“那不摘就不摘嘛，不过你总能告诉我从哪买的吧？这和市面上卖的不太一样，我同学也想要一根。”

过了一会儿，林敬海才开口，“就从一个商场买的，应该断货了，总之你好好戴着，听见没有。”

“知道了，”

电话挂了之后，林苏垂下眼睫，看着露在外面的红绳。

她伸手去解，却怎么也打不开，明明是个活结……

林苏有些憋闷，将袖子放下，不再去看，索性眼不见为净。

……

期中考试后，周华说高二开始按照成绩分班，不想待在普通班的就努力一把，争取进入重点班。

林苏这段时间成绩略有进步，不过名次还在二十名左右徘徊，成绩依然不入眼。

最近学校组织了一个竞赛班，陈年也在其中。

他每天下午都要去竞赛班上课。

下午第二节体育课，李焱带着李楚然逃课出去玩了，赵磊在打球。

林苏和赵琦君坐在大树下面探讨数学。

她咬着笔看着繁杂的步骤莫名有些恶心，她心一横，闭上眼将笔扔到一边，背靠在树上，“琦君，你们学霸的脑子是不是和我们不一样？”

赵琦君抿唇，将笔捡回来合上，“苏苏，你压力太大了。”

静默，她过了一会睁开眼，抱着蜷起来的两条腿，将脸埋进双臂，声音有些沙哑，“我不想高二分班的时候陈年为了我不去重点班。”

她想看少年的名字永远留在光荣榜第一，想让他去属于他的地方傲视群雄。

她的少年本该站在顶峰，而不是陪着她仰望顶峰。

快到夏天了，太阳高高挂起，漠视人间的一切。

赵琦君伸手拍拍她的后背，张开嘴又闭上，神色有些落寞。

她其实好羡慕那个男生。

停顿片刻。

“苏苏，我陪你一起努力好不好？”

她的视线落在林苏的发绳上，那是一个蝴蝶结，她选的。

女生忽而笑了，眼睛里是释然与满足。

“高二进不了重点班那就高三进，高三进不了，就努力和他考同一个大学。”

温柔的声音传进林苏的耳边，她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两下。

过了许久，林苏把头抬起来，眼角隐有泪痕，她弯起嘴角，杏眼明亮，“好。”

她会拼命学习的！

……

快下课的时候，赵磊急冲冲地跑过来，“许毅去十班把林子豪打了。”

林苏霍然站起来，边跑边说：“琦君留下，怎么回事？”后半句是问赵磊。

“不知道啊，他班同学跑出来只告诉我林子豪被打了。”

林苏舔了舔唇角，眼底一片冷霜，她正愁没地方撒气呢！

操场上的赵琦君在原地愣了几秒后转身向另一边的教学楼跑去。

到了十班，教室里一片狼藉。

“孙子，敢动你爷爷！老子弄死你！”赵磊平日里都是一副嬉皮笑脸得模样，眼下气狠了，整个人都变得阴狠起来。

林苏把林子豪拉起来，“怎么回事？”

林子豪脸上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恨恨地开口：“这王八蛋说我抢了他女朋友，操！谁不知道老子心里只有我女神。”

“你踏马勾引了我女朋友还不承认？”许毅被赵磊摁着也不消停。

见林苏看他，林子豪立马喊冤，“姐姐，我长得帅也不能怪我啊，更何况，就他女朋友那磕掺样，我再不将就也不能对一只癞蛤蟆下嘴吧！”

旁边人一阵哄笑。

林苏扶额，这破嘴，活该挨揍。

“你妈的！”许毅气的双眼充血。

赵磊直接给他一脚，“行了，自己女朋友倒贴，你有脸怪别人？”

事情弄清楚了，也没纠缠下去的必要了。

“松开他，”林苏说。

赵磊放开，走到林苏身边。

“架也打了，事情也说清楚了，你是不是该滚回职高了。”

许毅俨然咽不下这口气，可是没办法，这毕竟不是他的地盘。

他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口，还没踏出教室，就被人一脚踹了进来。

许毅捂着肚子刚想怒骂，一抬头，不想来人竟是陈年，那句脏话硬生生地被他咽了回去。

他们早就说了陈年在十三中，偏来，这下好了吧！

林苏愣了愣，随后看向赵磊。

后者摊摊手，表示不知情。

她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从许毅旁边绕过去，“你怎么来了？”

“受伤了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

女生笑笑，“没有，”还很骄傲。

见陈年没说话，眉毛皱着，嘴角下沉，明显生气了。

她讪讪一笑，想解释解释。

却不想，男生伸手将她衣服上的土拍干净，又从后面的人手里接过一包湿巾，拿过她的手摊平，像对待奇世珍宝一样，擦的极其认真。

身前身后足足有两个班的人，愣是谁也不敢吭声，就静静地看着男生给女生擦手。

那模样，简直了。

见他擦完一只，林苏马上配合地递上另一只。

“是琦君叫你来的吧？”女生吸吸鼻子，“主要我觉得这都小场面，不值得你动手。”

男生擦完，把湿巾随便卷卷抛进垃圾桶内，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那双漆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哎”林苏叫他一声，没人理，她摸摸鼻子，好像更生气了。

她扭头对赵磊说：“把这收拾干净，”然后小跑着去追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