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伸看着杨玉环:“大父,你还没有赐真人一个妃职?”
“闭上你的嘴巴。”
“是,是。”
李伸是在学习安禄山。
据传安禄山十分害怕李林甫,每当刘骆谷从京城回来汇报情况,安禄山都会先问,十郎说了些什么。有好话安禄山立即开心地蹦跳起来,如只说,大夫必须好好查核一下,安禄山就会反手撑床说,哎呀,我死定了。
李龟年曾经模仿安禄山的样子表演给李隆基看,李隆基哈哈大乐。
千万不要当真,尽管许多人当真了。这是安禄山有意为之,真有心,为什么能传到宫里,连李龟年都听说了?
所以这么做样子,一是捧抬李林甫,让李林甫开心,二是故作憨态,让李隆基放心。
若真的害怕李林甫,都不会暗筑雄武城了。
偏偏李隆基就吃这一套。
李伸也是如此,在李隆基面前故意塑造出有一些小术之才,却又胸怀大志,一副开心的嬉皮笑脸的形象。
听着笑声,李伸心中却是一片悲凉,不要说什么蕞尔小国,马上更小的六诏,唐朝都对付不了。
“如果这个男人是早年的男人就好了。”
那怕倒回到开元末年时的李隆基,后宫里没有武惠妃搞事了,高力士还行的,杨玉环自顾自乐,至少没有害人之心。仅一个李林甫,唐朝还有挽回的余地。
关键李隆基现在真的无可救药了,居然敢将所有政务全部交给李林甫,这心得有多大?就算是神仙皇帝嘉靖,鲁班皇帝朱由校,也不敢这么做吧。
基土拌好,开始嫁接。
去年李伸临行前,找了一些长势好的青蒿,取其种子,反正这玩意山脚下多的是。年底时,买来四十几个大陶盆,将种子种在里面,放进大棚里,前几天又将它们搬出来“炼春寒”。
兴庆宫里种了许多花,也有多种菊花,到了这时,菊花也长了起来。
剪来菊花花枝,开始嫁接。
“能活?”
“大父,这就是孙儿所说的嫁接,植物分为门、纲、目、科、族、属、种各个类别,想要嫁接,必须是同科范围内植物,才能嫁接成功。比如青蒿,虽然属种不同,一样的属于菊科。当然了,嫁接也需要不小的学问,不同的菊花嫁接时间不同、部位也不同,具体的孙儿也不太清楚,可能会死掉一半吧,但会有一半活下来。”
为什么先青蒿和菊花,主要这两样植物都比较泼皮易活,换成其他的植物,如此草草嫁接,又未必能成功。
“大父,你看,青蒿远比菊花高大粗壮,一株青蒿就能嫁接多株菊花,秋天盛开后别有一番风采,只是有一个缺陷,青蒿一岁一枯荣,其杆枯死,菊花也会跟着死去。”
“若成功,也是可取的,”杨玉环说道,反正这两样东西都不值钱,更谈不上劳民伤财,成功了,不但能值得欣赏,还能造就一些小产业。
“真人说的对,然孙儿不仅想博大父和真人一笑,也是验证嫁接的学问。此法推广,用于花草,能改善一些人的生活,用于作物,说不定能提高一些作物的产量。大父造就了前所未有的盛世,孙儿也想替大父锦上添花。”
“等活了再说。”
“是,是。”
“元旦时太子去了你府上?”
“三叔是好心,然他是太子,孙儿做了一些回避,娘娘还抱怨孙儿,说孙儿态度太冷淡。”
李隆基摸了摸下巴胡子,什么都没说,但他心里面对这个答复十分地满意。
杨玉环问:“二郎,你什么时侯去采风?”
“打算不久就会离开长安,外出采风。”
杨玉环看着李隆基:“圣上,二郎外出,不但辛苦,也不方便。”
“嗯,”李隆基扭头看着李伸:“我就赐你一个观农采风使的职位吧。”
“大父,不妥啊,虽诸位叔伯兄弟有职在身,并不是实职,孙儿如何接受实职呢。”李伸推辞道。
“乃是无品秩的官职,给你稍许方便,但切记,我虽授你职,依然不得扰动地方。”
“这个……”
“圣上授之,二郎就接受吧。”
“孙儿只是观农问农,不需要扰动地方。但谢过大父,真人。”
嫁接结束,李伸回到庶人府,暗中挥了一下拳头,不枉我用了一番心血!
别看是无品秩的临时官职,那也相当于一个中使了,等于又迈出一步。
授了官,须准备官印。
李林甫亲自将李伸叫到政事堂给印绶,然后盯着李伸:“二世子,你种种,欲何为?”
李伸长揖于地,说:“李相公,我所做的一是为了国家,二也是想自己过的好一点,望相公大人有大量,莫为难我。”
才不是呢,马上就到了开箱子的时侯,并且李伸还准备了更狠的第四封信!
“望世子记住你这句话。”
“李相公德高望众,我岂敢不听从。”
李伸拿了印绶告辞。
李林甫看着他背影心想,果如魏诚所说,此子不简单。但他也相信了,李伸不敢对他起歹心。
李伸出了太极宫,嘴角挂起一丝讥讽,居然想警告我!
他来到美味居。
外面的人猜来猜去,别猜了。
他又搬出一首青玉案: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台花榭,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这首青玉案不比辛弃疾那首青玉案名气小多少,也是贺铸最有名的一首词。
屏风拿出来,又有许多人过来围观。
词的质量不会有人怀疑了,但都是青玉案,关键李伸写了标点符号,也就是给了断句。
看着看着,有人就看了出来,几乎是一样的字数,前后平仄也是一样的。
许多人问,有的人来头又大,美味居得罪不起。于是之前李伸不但对杨玉环做了解释,因为许多人问,李伸也对赵别初做了解释,“诗名”不是诗名,而是词牌,是填的。然后让赵别初或店里的伙计代为回答。
渐渐有人意会,实际严格的词不仅字数一样,平仄一样,还要与原曲牌曲调吻合。
又有一些聪明人尝试着填……但比原来的时空要好一点。
原来之所以出现,是配合妓子传唱的,因此才出现时,荤素不忌,有许多俚语荤词,包括柳永写的词,几乎有四成词是带颜色的,故被上流人士鄙视。
然后经过李煜、晏殊、欧阳修等文人墨客一代代人经过一百多年不断地改良,才真正成为中国一个重要的文学体裁。李伸搬抄的多是婉约派的词,而且多是离愁、相思、闺怨之类的题材,但至少能称为雅正,不沾颜色。
李伸又去了杨三姐的家,说:“三姐……”
“二郎,妾身是三娘了。”李隆基暂时未给杨玉环名份,已经正式纳入后宫了,按理说,杨三姐也成了李伸的长辈,还是“祖辈”。
“各论各的吧,而且三姐貌美如花,让我喊三娘,委实喊不出口啊。”
杨三姐开心地大笑。
“三姐,我要离开京城,前去巴蜀和陇右关中观农,可有什么让我带的?”
“妾身家人一起来到长安了,有什么可带的?”
古代的五服关系包括高祖辈,实际中只会从祖辈起论兄弟姐妹,排行也是如此,有从父辈排的,有从祖辈排的,但没有从曾祖辈高祖辈排的,那样,李隆基和李适之,李岘和李伸也要序兄弟关系了。
虽然杨玉环的亲三姐都排行到第八去了,但杨志谦这一辈人丁不算很兴旺,许多孩子早夭了。
余下的除了三个姐姐,还有几个堂兄,杨铦、杨锜、杨鉴,都在前年或去年陆续调到京城,授予了官职。
论亲人,兄弟姐妹,就轮不到杨钊了。
“三姐,真不麻烦,我先去的就是巴蜀。”
“二郎,你好心,我领了,真没什么好带的,那地方,妾身也不喜。”
大约在巴蜀,杨氏姐妹分别度过一段艰难的日子,所以她们后来才会变的贪婪。相反的,杨玉环被杨玄璬接走,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反而容易知足。那怕那枚心爱的镜子失窍了,只是悄悄派一个人问一问,后来事情闹大了,却不是杨玉环的本心。
李伸不是分析她们的性格,而是想一个人。
杨钊应当与杨氏姐妹相识,说有多亲近呢,也是不可能的。
且看自己试问了好几句,杨三姐只字未提杨钊。但想想后来的杨钊,这个人真的不简单。这一想呢,李伸更有了信心,不能简单,简单了,对付不了李林甫!也不能清高了,清高了,如同张九龄、裴宽那般,还是对付不了李林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