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俩个孩子在疯跑,嬉闹。小孩子追着大孩子,他们一个狠狠撞在花一禾旁边的墙壁上,一个撞在她的身上。
身上的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窗框大幅度的震动肉眼可见。以及随着俩个熊孩子的跳动,底部传来咔嚓一声。半块地板加上窗框的板,全都裂开了。花一禾条件反射的把俩个孩子推了出去,她一用力,靠在窗框上的力气就更大了。又是咔嚓一声。
花一禾不知道她的手机在慌乱之中丢到了哪里。只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然后是涌入口鼻的冰冷海水。
娱乐圈的人都迷信,花一禾前几年算过一次命。算命先生告诉过她一件从前没听过的事。
走大运,大运一般十年。每个人都有,有的早,有的晚。算命先生说她大运走的早,好事也不能让她一人摊上。
她二十到三十是相比来讲的霉运时期,熬过了,三十五岁前功成名就。熬不过,就熬不过了。多做善事,积德。
花一禾以前不信,水都涌上来的那一刻,突然想起这事。
……
裴寄赶到机场时,裴嘉告诉他。“找到人了,准备送去市里的医院。”
“怎么样?没什么事吧?”裴寄在候机室内来回踱步,声音急切。
裴嘉却好像在一瞬间被摁下了失声键,沉默的让裴寄心慌。
“怎么回事!快说!别婆婆妈妈!”
“有血……她……她……”裴嘉犹豫了半天,“她好像有有了。”
裴寄手机掉在候机室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哥哥”
裴嘉好半天才捡起地上手机,他颤抖着。“不会的。”他突然暴怒,冲裴嘉吼。
“剧组的医生呢?开船快一点。你快点联系医院,联系医生。去!快去!”
“先不要通知她父母!”
陈言坐在后边,茫然看着这一幕。他手机在嗡嗡作响,裴先生跟舒小姐打不通裴总电话,只好轮番来轰炸他。
陈言明确的知道谁才是给他发工资,发奖金的那个人。他把手机调整成静音,起身询问。
“裴总,我可以做些什么?”
裴寄的手很用力的捏着眉心,他在陈言前边坐下,或者说倒下。直挺挺的砸进候机室的沙发里。
“医院,查那边最好的医院,联系医生。”
裴总的声音很低,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陈言想起上次他们赶去云南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妇产科医生,保密要做好。”
陈言手机不小心滑进沙发缝里,他坐着后边,没有看到裴总表情。但感觉的到他的心痛,痛的话都要说不出来的那种。
裴寄没有知道孩子的到来,只知道孩子的离开。上一秒,花一禾还在手机里跟他笑,下一秒就是尖叫。
买的着急,飞机上只剩下经济舱了。裴寄蜷缩着手脚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坐的很端正,手紧紧的握着安全带,把冰冷的接头都握成了暖的。
窗外夜幕沉沉,如同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他不知道是怪当时没有忍那一下子,还是说没有及早的发现,还是说责怪那俩个孩子。还是该骂裴嘉,骂场务,骂为什么没有人守在那里,骂为什么没有及时拆除。
好像有很多可以责怪埋怨的理由,但都不能减轻裴寄心里的痛苦。这是第二次,突然得到噩耗,来找她。
这也是第无数次,来找她。
裴寄忽然有点痛恨她的职业,痛恨她的无知无觉。下飞机后,裴寄开机,手机差点卡死。
电话,短信。他母亲发来一条。
你是要气死我跟你爸吗?年底,你跟舒梦订婚。
已经到了医院,人除了有点擦伤,没太大的事。哥,你别太着急。
裴寄上了车,他拨通母亲电话,父亲接的。
“裴寄你翅膀硬了,你眼里还有我”
裴寄打断父亲的话,他很轻声也很疲惫的反问:“不是你们一走了之,逼迫我必须自己站起来吗?”
“你!!!”
“我有妻子,裴寄的妻子。不是你的儿媳,跟你们没有关系。”
“我跟舒梦,绝不可能。舒梦,其他女人,也不可能。”
“我跟你们说,只是希望你们能接受,而不是征求你们意见。就这样,我最近会很忙。”
裴寄很冷静的告诉电话那端的父母。
“挂了。”
汽车在城市内穿梭,裴寄望着窗外。遇见花一禾原本就是意外,而从那后。一切就都意外的拐了个弯,他永远不知道前方会发生什么,会怎么样。
软肋,铠甲,伤心,喜乐。爱情的俩面,裴寄体会的彻彻底底。
他赶到医院时,裴嘉站在狭窄走廊中。白色的墙壁,头顶的白炽灯很刺目。还有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卫秀竹跟翟絮俩个人都靠在墙壁上,她们一致的沮丧着脸看着地上。
手术室的灯是红色的,在一条白而长的走廊里像是恶魔的独眼。
“人……应该没什么事……”裴嘉声音很低的告诉裴寄。
“对不起……哥。”
裴寄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像是在公司开会的时候。
“俩个月,在清受寒,不太能保住。”裴嘉声音很低,很多话黏黏糊糊的挤在了嗓子眼,他很愧疚。
翟絮抬头,愧疚的看着裴寄。如果她不拉着她去玩,或者她不跟那帮孩子疯闹。
裴寄皱着眉,嘴角往下垂着。他用很冷淡的,很不解的目光看裴嘉。似乎裴嘉刚才说的是他全然不懂的东西,他不能理解。
“哥哥”裴嘉晃了晃手。“都年轻,不怕的,没事的。哥,她自己都不知道,你得振作,你得照顾好她。”
裴寄抬手把裴嘉晃动在眼前的手拨开,他往墙边的椅子走。剧组工作人员立马起身让开,裴寄扶着扶手坐下去。
他坐好,为自己的身体找到了一个完美且稳定的支点。周围的一切东西,一切人,都消失了,白茫茫的一片。
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裴寄耳朵里似乎什么都听不到,又似乎巨大的轰鸣声,弄的他头一跳一跳的疼。
他脑海中频频的闪现,穿着蓝色礼服的女孩捂着被红酒浸湿的胸口。她握住裴寄的手,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坚决不肯松开。
沾了红酒的手黏糊糊的,像胶水一样。
也把那天之后,他们的人生粘连在一起。
他们短暂的有过一个孩子。女孩子的话,他希望她能够像她母亲一样坚强勇敢,不过她要保护好自己。
男孩子的话,也要坚强勇敢,不过是学会保护母亲。
五官的话,最好脸型跟眼睛像一禾。
裴寄看过一禾小时候的照片,眼睛像是俩颗特别特别圆,还很新鲜的葡萄。上挑的眼尾就是葡萄藤。
葡萄藤生命力非常强,种葡萄树把选好的一段藤插进土里就够了。即使是枯枝,也能活。
裴寄扶额,笑了。
可是,没了啊。一禾的身体,裴寄撑着额头的手哆嗦了俩下。
白色瓷砖上有俩颗晶莹的水珠。
影后太忙,总裁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