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也发现了身体的异常。他想起来下意识尝到的血,脸色忽白忽青但他显然已控制不住自己了运功提气朝面前唯一的人影冲了过来,心头嗜血之情一起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诺言之类也都抛之脑后了。
一个人神志不清的时候,他人总是很难将他阻拦下来。
姜晨正当防卫性的给了他一剑。
鲜血喷涌出来。
宫九眼睛都红了好似一头野兽一般,已全然失了神彩。
姜晨的剑尖落下血来他微微低头看到脚边那鲜红的血又抬头,方才还十分正常的宫九这会脸色通红。
那并非是常人的红润之色他的脸色十分难看。额角的鬓发被冷汗打湿了贴在额头。
姜晨记起来,这个人性格的黑暗面……
他又朝姜晨扑过来。
但还没走两步,就撑不住跌倒了。
习武之人鲜少跌倒,可是宫九,他倒了蜷缩起来抽搐着神色痛苦,口中呻吟着。
姜晨看了这样的他一眼,无可无不可转过身。
没有可怜没有同情也没有厌恶……
他见过的黑暗何其多不缺宫九这一个。
他人各种模样与姜晨又有何关系呢。他毕竟已无亲无故。
宫九倒在地上抽搐着,全身的冷汗已经打湿了衣衫。原本整洁贵气的红衣沾满了尘土,他如今显然已经神志不清,口中只是不断重复,“打我!用鞭鞭我!”
过了一会,又道,“救救我!救救我!我受不住了……”
倘若不是亲眼见到,无论何人,恐怕都会以为有人在折磨他。
原剧情中……陆小凤不就是如此见到了他。
只是姜晨也未曾料到,他会被那些人盯上。毕竟天外飞仙,本该与他们毫无交集……
但他又一想,连他这样的人都能存在,连该死去的叶孤城都未曾死在西门吹雪剑下,还有何事,是不能的呢。
“求求你!”迷蒙间看到唯一的人影走了,宫九盯着那白衣,依稀想起来他的身份,咬牙道,“叶孤城!”
姜晨面色一沉,远去的脚步一顿,又毫无反应的走了。
宫九即使神志不清,也冷笑了下,果然,叶孤城并不喜欢别人称他为叶孤城!他又道,“叶孤城!”
“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什么狗屁天下第一剑客!像你这样的人,合该一辈子窝在西门吹雪的名头下不得翻身!”
姜晨还是没有反应。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的恩怨已过,第一第二,对于现在的“叶孤城”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宫九低喘着,又骂道,“叶孤城永远也比不得西门吹雪!你的名头上永远要挂着别人的名字,你就是活在别人阴影的臭虫!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姜晨脚步停了,稍微熟悉他的人已能看出他起了杀心。他转过了身,手中的剑寒光炸起。
宫九抽着凉气,见他停了下来,阴阴笑了,“打我!哈哈!打我啊!”
姜晨见此,手微微一僵,拿出的剑缓缓又收了起来。他很快平静下来。
真是,与这样一个失智之人计较……
更何况,是在他的激将之下。
所谓天意总是不想让姜晨如愿,所以姜晨也不喜欢让他人如愿的。
他想做了就做,不想做了,哪怕几十把刀悬在头上,也无所谓。
宫九见此,又是一阵怒骂。他摸到了自己掉在一边的剑,毫无犹豫的往身上划了一刀。
鲜血唰冒了出来。
宫九面上露出满足的笑。
姜晨浮沉几世,各式人物都见过的不少,如今见他这般,也已淡然了。
有的人虐待他人,有的人虐待自己。
对象不同,又有什么奇异。
小十从肉铺买了一段牛肉,回来时见此情景,脸色都青了,手中的牛肉啪嗒掉在了地上,她从拐角处冲了过来,忙护住宫九。
她没有想到,他的病犯的这样突然。
她以为宫九出手,绝无失败的可能,可是却忘了,他的出手,都必须小心再小心才是。
谁也不知道他的病何时会来。
他只是打了一架。
只是看到了地上的血。
血……
也许是血腥味刺激了他。
从前宫九杀人,见者即死,人只有被杀的份,他从来不曾在比斗受过伤。可他这么一受伤,就……
“哥!九哥!”
她惊慌失措,抬头看到了远处一些看热闹的人影,又看着姜晨,突然狠狠跪下来一拜,“城主,求求你!”
她也知道,刚刚与宫九打了一场的叶孤城绝不会给敌人面子,但是她还是下意识求他。因为她能感觉到,叶孤城并非是无情的人,能眼睁睁看着……
姜晨毫无所动。
小十看出了他的意思,不帮。但她还是道,“哪里有小院!哪里!叶孤城!”
“不知道。”他的回答总是简洁又随意。
小十咬牙,“我不信你这样冷血!你可以对客栈的伙计都说谢谢,城主,求求你。”她死死按住了宫九拿着刀往身上乱刺的手,脸色苍白,泪水很快落了下来,“九哥!你忍忍!”
这样的街上,怎能叫那些贱民平白看了热闹。九哥,也绝不会想这样!
他是这样高傲!
宫主确然关心宫九,王府中的姐妹众多,她并非受宠的人,在她年幼之时,府中有人欺负她,而这些,往往是宫九挡下来的。她一直都崇拜这个哥哥。发现他有这样严重的病时,她也是诧异的。但是她却没有厌恶过。
她的九哥,是太平王府的世子,承受那么多压力,还要在老头子的指教下生活。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却是武功绝世,又有缜密心思,除非是天才。可即使是天才,要达到这个程度,所付出的也太多太多,所失去的也太多太多。
宫主至今还能想起来他们年幼时王爷王妃都是怎么要求他,原本以为只是嘴上严格。后来巧合发现他一在大庭广众之下犯错,做出不符合他世子身份的时候,王爷就笞打他,警告他绝不许犯错。每每这时,王妃相阻,但往往被王爷拉开,宫九受的苦更多。
再后来王妃早逝……
年幼的宫主总是看到,他这世子穿金戴玉,凡一出门前呼后拥,当时作为一个庶女还很为羡慕,却没有想到尊贵的世子身份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那时候,他们都是六七岁的孩子,太平王,他是个这样冷血对亲子都痛下狠手的人。
哪怕是望他成龙,也太狠心了。
这也是宫主诈死离开王府的原因。那样一个冷漠无情的地方,她早已受够了。
宫主成了老头子的女儿。太平王府的幼女就死了。
后来他前来无名岛上看望她,她送牛肉汤给他的时候,发现长大后的他成了这般模样,不知是悲哀还是痛心。
宫主怎会厌恶他。无论如何,毕竟他都是她九哥。在她被那些所谓的姐姐欺负的时候,是他阻止了他们。
“快!”宫九剧烈的喘息着,如一头濒死的野兽,全然没有方才气定神闲的模样。“用鞭鞭我!快!”
“九哥!”宫主看着手腕上的软鞭,面色苍白。“哥,你忍忍!”
她
姜晨终于停了脚。转了过来。
宫主眼前一亮。
“这个时候,你应该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
“如何冷静?”
姜晨忽而一笑,宫主心头莫名升起几分凉意。
他两道指风打在宫九穴位上,地上的红衣蜷缩着,不能再动。姜晨缓缓拍了拍掌。
两侧房屋突然落下了无数花瓣雨。
“拖他过去。”他吩咐了声。
于是四个花童就抬起了他,一路南去。
宫主:?
“你不去?”
“你希望我去?”
宫主一滞,沉默了摇了摇头。
那四位花童毫无犹豫的从海崖扔他进海里。
宫主脸都黑了,这就是他的办法!?
宫九在海里扑腾着,此时下意识运功抵抗,但是因为是猝不及防间灌了许多海水,很快人事不知了。
花童又将他捞了起来。
姜晨负手立在崖边。
宫九的神情还在他脑海中回荡。
好像没有看到之前那些事,此时他的神色平静的可怕。
一个人会莫名这样吗?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
其实,说到底,他又有何分别呢?不过是,姜晨以杀了敌人反抗所谓天命,而宫九,以虐待自己来反抗那世子本来的命运。
姜晨心里清楚
一个重诺守信谦谦有礼的太平王世子,和一个喜欢受虐阴险狠辣的江湖之人。
谁能想到这是同一个人?
恐怕陆小凤没有见过之前都想不到。
姜晨想到陆小凤,突然一笑。这样的人,总不好只让他见到,陆小凤不是最爱掺和这些事,既然是朋友,叶孤城被那岛上的人盯上了,陆小凤也应该帮忙解决才是。
再一次见到小十,已是三日之后。
她又上了海崖,在他身后望了一会,“多谢。”
姜晨坐在海边,没有应声。
“你一定好奇,为何这样优秀的哥哥,会变成这般模样。”她自顾自说着说着。
姜晨没有回答。
宫主也没有要他回答。
她只是道,“九哥承载着大家的希望。也许是他太累了,累到承受不起这样的希望。可是他又不舍得抛弃一切干脆的死去。他的压力,只能这样发泄出来。只可惜,他选错了方法。你是不是很厌烦他?是不是很可怜他?是不是很恶心他?但是世上的事,又哪里是三言两语说的清呢。”
“我真是,对你说这些做什么。”她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强笑道,“明日我们就会走。九哥说了,他会阻止老头子的。城主不必忧心。”
“明日一别,可能不会再见。我一直想问,城主真的不喜欢牛肉汤吗?”
姜晨看了她一眼,她的脸上有些说不清的期待,但是姜晨只是道,“很久以前喜欢过。”
不过,那是在他还是姜晨之时。
那就是,现如今半点也不喜欢了吧。
宫主想。
她也不知是坦然还是失望。有时候,她真的宁愿被骗一骗。
可是,他是这样的实诚。
宫主觉得,对于他而言,恐怕已经没有能让他特意宽怀的人了。
他的行事总是让人捉摸不定。你说他有情,好似有情,说他无情,他又这般无情。
连编一编谎言来维护一个心狠手辣的姑娘平生难得的爱慕也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