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雾气渐渐变白,泛着银色的光辉。
就如同面前这个黑色风衣的人的眼睛一样,从黑到银,不断的引人沉迷,沉迷……
美丽的,梦幻的,清透的,如秋水粼光。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清晰,崭新。
城堡的藤蔓消退了,周围的一切变得热闹起来,人声鼎沸。
这是鲜活的兰蒂斯。
如迷梦一般的,银色的,梦幻的,伟大的兰蒂斯。
采佩什王子从一瞬间的怔愣中醒了过来,他面前是蔚蓝的,清澈的倒映着蓝天白云的塞西尔湖。
兰蒂斯公国护城河的源头。
侍从又唤了他一句,“尊敬的殿下,舞会将要开始了。”
采佩什一身正装,金色的长发与浅蓝到几近于银灰色的眼睛,他是个阳光而开朗的王子,今日十八岁加冕典礼,他也即将换下他身有旧疾的父亲,成为龙骑士团的第三任领导者。
哦,这真是莫大的荣耀!这真是令人期待的未来
他跟着侍从走了两步,总觉得哪里不对,于是他回了头。
看到蓝宝石一般的塞西尔湖,湛蓝,而清澈,带着神秘的天光。
就像眼睛里的神采一样。
美丽,湛蓝,清澈。
这真是个漂亮的颜色。
王子想。
他忽然问他的侍从,有些沉重,“卡拉曼达,你有没有觉得丢了什么东西?”
侍从脸上规矩的笑意分纹不变,“殿下,您的一切我都已经打理妥当,绝对没有任何的遗漏。”
采佩什眉头松了松,矜贵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的礼仪还不算成熟,但是他时时刻刻都是端着他的皇室礼仪的。
日后这个王子一定是个优雅且高贵的绅士。
采佩什心里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
这真是个诡异的想法。
这个王子就是他啊,令许多人都艳羡的龙之子,弗拉德采佩什兰蒂斯。
真是莫名其妙的想法。
采佩什摇了摇脑袋,将这些矛盾抛出了脑外。
他的脸上挂上了些许灿烂的笑。他其实完全可以畅想到日后的命运,做比父亲更加优秀的龙骑士,主最忠诚的守卫者,继承王位,娶邻国某位漂亮也许还有点儿骄傲的公主,生两个可爱的孩子,到最后归于主温暖的怀抱。
多么幸福而稳重的将来。
灿烂的阳光落到他身上,为这个年轻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光。
这应该被称之为,美好的希望吧……
他走到了走廊中。
这城堡对他来说熟悉又有些莫名其妙的陌生。
高大而华美的金色琉璃天花顶,明亮又灿烂的三层水晶烛灯。
主开辟天地的画像。
圣人晚餐的壁画。
圣母玛利亚与她的孩子的雕塑。
墙壁上分毫不错的雕刻着圣经中的每一句话。
这显然是最最忠于主的王国。
沐浴主神圣的的光辉之下。
这样圣洁的气息,好像连他也被影响了,他停到一副画像前,划了个十字,“阿门。愿主保佑。”
画里的人好像笑了,和蔼的微笑中却露出了两枚獠牙。
采佩什一惊,追上卡拉曼达,“嘿,你看!它是不是动了?”
卡拉曼达冷冷道,“不,殿下!恐怕会你昨晚太激动没有休息好!今天你已经第三十次失神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了,另外,那只是一副画罢了。”他顿了一顿,又道,“等会到了国王陛下面前,殿下可要稳重一些,不要再走神了。你这样实在太过失礼了。”
“实在抱歉,卡拉曼达。”采佩什望着已转过身的卡拉曼达,叹了口气。他敢保证,倘若他不是他的主子,卡拉曼达一定会用更严厉且不留情面的话来批评他。
比如说,请一定不要在尊敬的国王陛下面前疯言疯语。
哦,上帝,他敢保证,如果不是顾念着礼仪,卡拉曼达一定会这样说的。
卡拉实在是个刻板无趣到举世无人出其右的管家!他的背总是挺的笔直,他的头发总是全数梳起一丝不苟,他的衣服总是平整的没有一丝皱纹!如果他可以再年轻二十岁,王国第一公子的名头一定落不到采佩什身上,因为卡拉一定是个强有力的竞争者。
采佩什悠悠的说了一句,“我真是敬佩我的父王。”能在这么强力的对手之下稳坐公国第一优雅贵族的美誉。但或许这更多是因为他的身份也说不定。
卡拉一顿,开始无脑式的赞美,他脸上崇敬的微笑简直闪亮的让人眼瞎,“这是当然。国王陛下是自受封以来最完美的王者。他是主肩上的光,他是恶魔的毁灭者,他是光明最忠诚的卫士!王子殿下,你有一个非常完美的崇拜对象,另外你崇拜对象的正确性果然的说明继承了国王陛下完美的审美。尊敬的殿下啊,你还要向您的父亲多多学习……”
采佩什都有些无奈了,他整了整手套,不得不接下他的话以避免沉默会为他带来的的尴尬,“你说的很对,卡拉,你要知道没有人能比父亲更让我尊敬,并且想要追赶。我承认我现在做的还不够好,不过我会继续努力。卡拉,你要知道,这绝不是我随口而来的简单空话。”
卡拉曼达没有回头,他以一种欣赏的语气道,“殿下,你的志向如此远大,这实在令我欣慰,您的脚步如此的踏实,这让我松了口气。殿下,您也许将成为兰蒂斯公国所有历史上唯一一个能超过你父亲的人。我绝不会怀疑这一点。”
采佩什笑了。
虽然卡拉是个严肃又古板的人,他的脸好像被凝胶粘住了除了提到他的父亲外绝不会有任何表情变化,但他实际上,对他的王子也抱有十分的信心啊。也许这位常年身着正式管家服的男士他还有一点儿不为人知的癖好,比如说步子要迈二十二英寸点二二,行礼胸前往下三寸,鞠躬如无特殊需要则习惯三十度……
当然,这是一直被他养着的采佩什总结下来得,卡拉他本人恐怕都没意识到这些。
采佩什回头望了一眼画像,那画根本毫无变动。他皱起眉,也许真的是他太累了。
他很快又问,“卡拉曼达?”
卡拉曼达点了点头,“是的,殿下。臣在。”
“卡拉曼达,你听到竖琴声了吗?”
“是的,我听到了。那是舞会那里传来的声音。”
采佩什道,“你听到风的声音了吗?”
“这样的风不是常见吗?”
采佩什顿住了脚,“可是王国的风不是南风吗?”
卡拉曼达也顿住了脚。“殿下,你在怀疑什么?”
“你是真的吗?”
卡拉曼达没有回答,“国王与王后在等着您。”
采佩什不再往前走了。
卡拉曼达好像没有发现他停脚了,自顾自的朝舞会处走去。
地狱的火焰燃烧了起来,缀在他身后,好像要逼迫他前进。
当他继续向前走动的时候,所有的火焰又全数消失不见,变回了那个典雅的走廊。
采佩什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这个时候卡拉曼达略有疑问的声音传来,“殿下?”
拉曼达点了点头,“是的,殿下。臣在。”
“殿下,你听到竖琴声了吗?”
“是的,我听到了。那是舞会那里传来的声音。”
卡拉曼达脸色露出神秘的笑,他轻轻问道,“你听到风的声音了吗?”
“这样的风不是常见吗?”王子这样回答。
卡拉曼达点了点头,“是的,这样的风的确常见。殿下,快走吧,国王和王后在等着我们。”
采佩什跟着他向舞厅走去,他眨了眨眼,顿住了脚。走廊还是那个走廊,没有变化。他揉了揉眉心,好像又丢了点儿什么?
是什么呢?
贵族们或者夫人们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他们可能在讨论哪家的漂亮姑娘,欣赏华丽的衣服,查看新晋的勋爵,畅想这王国的未来。
当王子进来的时候,男士脱帽女士提裙,他们向他行礼。
“日安,采佩什殿下。”
王子点了点头,“日安,安格鲁男爵,夫人。”
他走近了,他的父王,弗拉德塔古勒正坐在紫色貂皮的王座上,带着他高高的王冠,握着他华贵的权杖,一看到采佩什,脸上的肃穆当即如冬雪消融,笑的慈祥和蔼,褐色的眸子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只有对于采佩什,他最最骄傲的孩子,他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美丽典雅的王后穿着繁琐而华丽的金色宫廷礼裙,裙摆拖在被擦的铮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她有一双好看的清透的浅蓝色眸子,雪白的脖颈上挂着金色的心形宝石,闪亮的钻石王冠将金色的头发挽了起来,手上也挂着珠宝。若是换一个人这样装扮,一定俗不可耐,但是穿在她的身上,显得这样的优雅端庄,简直量身定造。
无论是谁,都要在此时感叹一句,一定没有比她更美丽的女子了。
采佩什王子更多的继承了母亲的容貌,秀气而温雅,但是因为他父亲的存在,他五官显得深邃了些,看起来又不是会被人看轻的弱鸡。
与他交手过的人一定在大半个月后还能记得被他拳头揍的滋味。
这一点儿也不夸张,因为那时候,被揍过的人的伤一定还没有养好。
国王牵过王子的手,与王后站了起来,他们脸上是虔诚的信仰,以诵念的语气轻柔又和缓的吟颂,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
于是底下的勋爵们也各自跟着他赞美主。
国王说道,“今天,是王子二十岁的生日。他即将成为国家的栋梁,他将是国家最忠诚的守卫者。在座的各位,我已年迈,王国需要新生的血液参与和守护。今日在主的见证下,为我儿,弗拉德采佩什兰蒂斯加冕。”
“从今日起,弗拉德采佩什兰蒂斯将接过我的重任,是龙骑士团团长。”
他将侍者端来的王冠待在采佩什头上,从大拇指上摘下一枚蓝宝石的戒指,那是龙骑士的信物。
采佩什一手握拳放在胸前,单膝跪地,“尊敬的弗拉德塔古勒兰蒂斯骑士长,在主的见证下,我向您保证,永怀爱心,正义,热情,忠诚,勇敢,并愿意随时为王国奉献和牺牲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