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沐阳没有去酒店，因为林君把公司的地址发到她手机上了。到了写字楼她才惊讶地发现，公司刚刚装潢完成，卫生还没搞，地上一片狼藉。

“公司没请清洁工吗？”童沐阳小心翼翼地问林君，“咱们今天来这儿的工作是？”

“当然是清洁了，”林君没好气道，“请清洁工，那咱俩是干什么吃的？又忘记我昨天说的话了？十项全能，咱们一个人顶十个人的工作也不足为奇。别废话了，赶紧干活。”

童沐阳从墙角拿起工具，开始埋头苦干。尽管戴了厚厚的口罩，可尘烟还是太大了，她感觉眼睛难受，嗓子也难受。每次想躲到外面喝口水透口气，休息休息，抬眼就能看到林君忙碌的身影，自己不好意思偷懒，只好又继续埋头干。

她查过林君的个人资料，确实已经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服装设计师了。虽然还没获过大奖，各种大牌也还没有找上她，但已然在行业里崭露头角。

一个设计师，在满是烟尘的房间里打扫卫生，童沐阳在秀衣场没见过，估计其他公司也不会有。至于林君为什么肯放**段忍受这种又脏又累的活，恐怕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她还想在兰香身上学到东西，而兰香身上一定还有她渴望学到的本领。

一想到这儿，童沐阳就像浑身打满鸡血。不管兰香脾气如何古怪，至少她身上是有真学实才的，那就是她为所欲为的根本。只要她像林君一样忍耐，就等于走上一条通往设计师的捷径。

两人动作麻利，很快就把五六百平的大厅清扫干净。坐在安静的过道，童沐阳一边喝水一边擦汗，脸上沾满烟尘，一张脸又白又脏，像邋遢女鬼的脸。

“童沐阳，想不到你挺能吃苦，”林君似笑非笑地说，“交了个有钱男朋友，还用得着这么拼命？完全不给别人活路呀。”

“君姐说笑了，”童沐阳谦虚道，“我才入门，不拼命才没有活路呢。我真的很佩服你，明明可以独当一面了，还追着香姐满世界跑。我就没见过哪个设计师跟你一样十项全能的。就算不做设计师，不管把你扔在哪儿，都不会饿死。”

“谁天生喜欢伺候人？你也不喜欢吧？”林君难得敞开心扉，苦涩地笑了，“你应该见过猫抓老鼠的画面，只要老鼠已经在猫的掌控之中，猫反倒不着急抓老鼠了，一直把老鼠玩弄于股掌之间，从虐待老鼠的过程收获快感，有些人也是一样的。我为什么不离开香姐？因为我非常清楚，现在离开她，我只能是一名合格的设计师，发展空间有限。如果我再忍耐几年，极有可能跻身大牌，达到她那样的成就，所以忍耐几年是值得的。”

林君一番话说的通透明了，童沐阳自然也听懂了。但她不敢胡做评论，一来她并没有像林君那般了解兰香，二来她现在给兰香打工，不管老板有错没错，在背后说她坏话总显得不太道德。

“你不说话，怕惹事呀？”林君挑衅道，“想不想把我的原话带给香姐邀功？随你的便，我不怕，因为香姐多疑，不一定相信你。”

“君姐，你想多了，”童沐阳尴尬地笑笑，“不管是香姐还是你，我都不算了解，不好乱说，而且你刚刚说的话，我都有点记不起来了。”

“如果你能坚持下去，你以后的处境就是我现在的处境，”林君继续侃侃而谈，“算上你，香姐这辈子就收过三个徒弟。第一个运气好，赶不上香姐脾气最坏的时候，学到真本事脚底抹油就溜了。我已经熬了五个年头了，估计得再熬五个，生生把自己熬成老姑娘。你二十五岁入门，得熬到当妈的年纪。反正最后的结局，我们都得离开她。别说三个徒弟，就算三百个，也会一个不落地离开她。我猜她这辈子都不会结婚，因为跟她在一起的人，谁都得窒息。”

童沐阳不争气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她平常十二点吃早饭，因为干了大量体力活所以午餐铃提前报到。一想到昨天从早饿到晚，饿得前胸贴后背，那种感觉让她浑身发抖。为了早点干完活，准时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她主动要活干:“君姐，你刚刚说还要打扫洗手间是吧？咱们赶紧去吧，干完了好找地方吃饭对吧？”

两人又一同来到洗手间。林君把地扫完就到十一点半了，说要回酒店给兰香做饭。

“你还得跑回去做饭？”童沐阳闷闷不乐地说，“这里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完，我得全部干完才能去吃饭吗？”

“先把地板拖干净吧，吃完饭回来把墙壁弄干净，”林君叹气，“我尽量赶回来，不然凭你一个人，干到天亮都干不完。人家心血来潮要尝我的手艺，我能说一个不字吗？别说做一顿饭了，就算要我到大街上裸奔我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童沐阳忽然觉得林君不容易，非常的不容易。兰香折磨她，何尝不在折磨林君？但她比林君幸运，因为她有弟弟，有男朋友，还有几个可以谈心事的朋友，而林君却是孤苦伶仃一个人。林君追随兰香到国外，又跟着她回国，成天围着兰香转，就算有朋友也早断了联系，现在有的只是心里的怨恨和对成功的渴望。

想到这儿，童沐阳不觉得自己可怜了，拖地的时候竟轻轻哼起歌来。哼着歌她干活就不会觉得那么累。

整个上午，曼迪都像滩烂泥似的瘫在床上。宿醉过后，伴随她的都是恶心和头痛，可每次心烦意乱，她首先想到的还是喝酒。

洗了把脸，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黑眼圈若隐若现，两眼苍白无神。最恐怖的是她楚楚动人的脸，竟出现几条红血丝。看来今天公司的化妆师又有的忙啰。

往脸上抹点水和霜，竟觉得满脸油腻，味道跟平常的似乎不太一样。她俯**，把瓶瓶罐罐闻了一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忽然她发现脚底下有一把勺，勺上还残留着两种质地不同的面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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