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吴姨怀抱苏摇走出竹林的时候,苏摇已经趴在她怀里睡着,脸色已经稍稍红润了一些。
吴姨则是看着有些疲累,脸上那道原本被胭脂水粉稍做掩盖的长疤此刻看着又有些明显。
在场的人都是松了口气。
苏庭上前想要接过苏摇,但被吴姨拒绝。
吴姨说道:“阿摇魂魄刚刚稳定下来,家主你身上煞气有些重了,先让我抱着他睡会吧。”
苏庭是习武之人,杀伐不少,经年累月之下,身上自有一股能够威慑人心的凶煞之气。
说话的时候,吴姨还特意看了眼那边已经站起身来的老管家,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这个老东西也离远一点!
反正吴姨是打心里就不愿跟这个老匹夫站在一块。
膈应人!
老管家冷哼一声,先一步转身离开。
这个老婆姨在七年前苏摇出事之后被他一拳撂倒在地之后就一直耿耿于怀,他也懒的多说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
你一个就知道躲在府里绣花搽粉的惫怠货难道不该挨打?
而且真要排资论辈下来,小摇儿叫你一声姑姑,叫我一声阿爷,你只能算是我的子侄辈,这后辈有错,先辈教训,天经地义!
一旁的三个小子见气氛有些不对,都眼观鼻鼻观心,自发地排成一排,给老管家让路。
老管家和吴姨,无论是哪个,可都是府里顶可怕的存在,惹不得!
尤其是阿响,站在最末尾,低着个头,身位还稍稍要比阿木靠后一些,几乎半个人都躲在了阿木身后。
阿响的手里还紧握着那团符纸,一直没敢摊开来细看,也没敢丢。
老管家倒是没想那么多,在经过阿响边上的时候,稍一停顿瞥了他一眼。
阿响身体瞬间绷紧,小腿忍不住地打颤。
“待会儿记得去把后面那块花地里的花草给拔了然后松松土,上回被你涝死了一大片,稀稀拉拉的不好看了。”
老管家本来想在阿响头上来一巴掌的,不过想到现在都这么傻了,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自顾自捏了下自己的袖管。
阿响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而后赶忙点头应下,目送老管家离去的同时心里庆幸自己暂时逃过一劫。
哈!老管家没给他松骨!
现在他觉得那块花地简直不要太可爱!待会儿一定要去把那块地里里外外好好翻上他个几十遍,把土松的能过筛子为止!
李鸽在一旁看着,掏了掏耳朵,觉得这人是有点傻。
怎么看老管家都没说这就是责罚吧!
吴姨眼见老管家识趣离去,满意地点点头,与苏庭告声退,抱着苏摇就往阳处楼的方向走去。
阿木和阿弦对视一眼,撇下阿响便小跑着追了上去,虽然有点想知道阿响到底干了什么,才会这样一反常态,但想了想还是先离开的好,反正要去刨土的又不是他们!
苏庭无奈地看着离去的几人,心里不由叹了口气。
老管家和吴姨这两人之间的事他是没法子了,想插嘴都不知道该怎么插,反正有时候他也看不懂这两人之间犯的是什么别扭。
苏庭目光从阿响身上扫过,与李鸽点了点头后,独自往府外走去。
他要去外面巷子里处理下善后的事。
方才老管家在巷子里好重一拳,打的巷子里损坏了好大一块地方,如今那边好像来人了,他得去知会一下,免得等他们再找上门。
而且正好顺便去瞧瞧阿叔的拳下之威!
苏庭一走,竹林边就只剩下阿响和李鸽两人了。
李鸽脸色揶揄地看着阿响。
阿响眼神一开始虽然有些躲闪,但此刻心中恐慌消了大半的他,还是不甘示弱地对视了回去。
区区小道士,会点道法了不起喔!
咱还会些拳脚嘞!
两人对视了一会,李鸽突然正了正脸色,来了一句:“你瞅啥?”
阿响一愣,随即气不打一处来!
“瞅你咋地!”
……
此刻的巷子口,人声鼎沸。
尽管这边已经被先赶来的京城巡防营的士卒给戒严,但在明晃晃的长枪之外,还是围了一群听到消息专门赶过来看热闹的群众。
看着都是些无业游民,一个个探头探脑,交头接耳的,想知道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人堆里面,有几个自称是之前在巡防营来之前便进去看到过现场的人正绘声绘色喷着口水,给周边的人讲着里面的场面有多震撼,听的许多人发出惊叹。
有不少人听后对此竖起大拇指,敢在出人命的关头走进这条刁奴遍地走的巷子里还能出来,是条汉子!
巡防营这边,这次领头来的是一个张姓的都尉,面白无须,身披黑甲,腰间挎有一把制式长刀。
张都尉一手挡住鼻子,手里忙个不停,一边指挥着手下赶紧填平巷道上的大坑,一边让手下赶紧先处理了地上那两个昏迷了的倒霉蛋,无论死活都先统统拖走。
这一地又是血、又是屎尿横流的,委实没个看相!
同时心里面,暗自愤愤。
不久前他领兵正在主道那边例行巡逻,突然有人来报案,说是有两个老头在贵子巷里斗殴!
当时他还挺纳闷,斗殴而已,你去衙门找那些捕快啊,找巡防营干嘛?但转念又想到是在贵子巷里。
莫不是哪两家的老大人发生口角打起来了?
那得去看看!不然到时候两家奴仆要是也抄家伙参与进去事情就闹大了!
不过张都尉到了地方之后,看着几乎被打断了一截的巷道脸色便是直接一黑,嘴上直接骂娘!
好家伙!
这他娘的是两个老头子打架斗殴弄出来的?
就是老子跟人打架都弄不出这个架势来!
张姓都尉转头远远看了一眼巷子口,一眼就看到混在人堆里的那几个穿着巡捕衣服的捕快。
很明显,这些该死的捕快明明比他先到,但最后过来做这搬人填路的苦活累活的却是他们,要是这样他都想不明白刚刚跑来他这里报案的是巡捕房那边的人,那就真是白瞎长这么大一颗头颅了!
难怪一直都说京城巡捕房的捕快脚滑心黑,这次他是小小的见识到了。
张都尉突然转头,看向巷子的另一边。
不远处,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人越过戒严的兵卒缓缓走来,玄衣宽袖,头戴玉冠,正是从侧门出府来此的苏庭。
苏庭一路闲庭信步走过,在走到那个被老管家一拳砸出的大坑边上时蹲下。
只见以这个大坑为中心,数丈之地,巷道竟是被掀翻了几层,寸寸破碎。
但在临近巷子两边的院墙边时裂缝又生生止住,仿佛从未有过。
苏庭目光灼灼,心中感叹。
单看这一手,他就自认做不来。
大坑已经被填了大半,几个填坑的士卒眼见从巷子里出来的大人物蹲在一旁,都停下了动作。
“巡防营都尉张扬见过苏侯。”张姓都尉小跑过来,犹豫了一下,双拳交叉锤在胸口,大声行了个军礼。
苏庭执掌“夜圭”之前,也曾披挂上马,是个喜欢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的骁将。
而执掌“夜圭”之后,手底下那些暗间对于那些在战场拼杀的边军将士也是极为配合,所以张姓都尉这一军礼,在向苏庭表明自己以前的边军身份之余,也算恰当。
苏庭起身,对于这个一上来就对他行军礼的汉子心生了几分好感,当即笑着感慨道:“到底是边军出来的汉子,这军礼的气势看着就是舒服。”
张扬闻言挺起胸膛,笑道:“那苏侯可以多去边军走走,别的不说,**挺的军礼绝对让苏侯看个够!”
“边军就不去了,怕招人嫌。”苏庭笑着摆摆手,说道,“不过这种善后的事情不该是府衙那边的活吗?怎么不见巡捕房的人?”
张扬尴尬地手扶住刀柄,这该怎么说?说自己蠢,被别人骗来接脏活?
苏庭见状,心里大致能猜到几分,当下也不再多问,将话头转入正题。
“嗯,我此次来就是想跟你们这边说一下,到时候这边重建的所有损耗,末了一并来我苏府结清。”
张扬愕然,试探着问道:“这里……是侯爷府里的人造成的?”
“嗯,地是我府里一个老人打坏的,不过人应该是在我府里老人到之前就倒在地上的。”苏庭沉吟了一下,还是简单解释了一句。
毕竟这不该自家摊的事,还是早些说清楚为好。
张扬扯扯嘴角,还真是老人家干的?
“那交手之人?”
“跑了。”
“卑职明白了。”张扬点点头,心里不再多想。
反正稽查凶犯这种事又赖不到他们巡防营头上。
而苏庭交代完之后,看也看过了,也就不继续站在这边妨碍士卒们动手平坑了,打道回府。
身后,张扬军礼相送,胸膛锤的咚咚响!
……
这天傍晚来临的时候,苏摇才在自己的卧房里悠悠醒来,望向不远处那个暖炉的方向,见阿弦一手拿着勾挑炭火的铁线,正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
苏摇笑了笑,没有出声吵醒他,只是一只手伸到枕头下,将头垫的高了些,看着房顶。
今天发生的的事,他依稀还记得,真的就像做了一个梦一样。
但是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身心会这么脆弱,那种浑身无力的感觉,现在想来还挺丢脸的。
苏摇突然用另一只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胸口,开始放松自己的身体,闭上眼睛,然后一边在脑海中反复回想自己心里一直最恐惧的那幕。
这是他之前在书里看到的可以减轻恐惧的法子。
在这个过程中,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渐提速,越来越快,当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在不住颤抖的时候。
心跳,呼吸。
他的世界里仿佛就只剩下这两个声音。
坐在香炉旁的阿弦被一阵粗重的呼吸声惊醒,下意识抬眼看向苏摇。
嗯哼?少爷又在做噩梦了?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是因为冷吗?
阿弦挠了挠头。
平日他们守夜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是往暖炉里添火就会慢慢平复下来的,不过现在都还没入夜诶,就会有寒噬了?
想来想去,阿弦还是打算先往炉里添块炭再说。
这时候,苏摇突然猛的睁开眼睛,张口嘴巴大口呼吸了起来,身体的颤抖和剧烈的心跳一样一时根本止不住。
刚刚打开炉盖的阿弦瞬间便注意到,炉里的整堆炭火此刻就仿佛在跟着苏摇呼吸的节奏一样,忽明忽暗。
一时间,他竟是忘了将手里的木炭丢进炉火。
到吃晚饭的时候,只见阿木提着一个大食盒就进了苏摇的卧房。
因为苏庭又不在府里,老管家又说有事,今晚又是他们几个人在这边吃饭。
苏摇对此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平日里其实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吴姨和老管家两人很少上桌,苏庭又是时常不在府内,所以除了一些较为重要的日子一般他们都很少在正厅用饭,最多就是苏庭和老管家在府里的时候会抽空过来陪着一起。
说起来,这偌大的侯府有时还挺冷清的。
卧房里,暖炉炉暖,三人围坐在卧房里的那张小木桌旁。
阿弦帮着从食盒里拿出碗筷,阿木从里面端菜。
菜很简单,一碟小炒肉片,一碟水煮鱼,然后一碟萝卜丝外加一大碗鱼汤
三菜一汤,大半是鱼,因为苏摇喜欢。
阿弦先帮苏摇盛了一碗饭和汤水,然后又帮着阿木盛了碗鱼汤。
苏摇嗯哼了一声,坐在板凳上眼神在两个玩伴身上转悠。
什么时候这两个人这么和气了?
之前不是说以后谁帮谁盛饭盛汤谁就是猪脑壳?
随后就看见了少年右手上缠着绷带。
“阿木,你的手怎么啦?”
阿木笑容灿烂,嘴里说着没事,只是被炉子烫伤了手,然后端起鱼汤就尝了一口。
嗯,有点咸了。
但很可口!
“阿响呢?”苏摇在一旁笑着,夹了一块鱼腹放进碗里。
一般这个时候阿响应该比谁都积极才对,每次都是闻着饭香就会跑过来,怎么不见人影?
阿木吞下最后一口鱼汤后想了下措辞,说道:“那个猪脑壳大概还在阿爷的花地里刨坟呢。”
刚起身自己动手盛好饭的阿弦噗嗤一声,差点没把手里的碗给打翻。
今天吃完午饭之后阿响就拿着个筛子说是要去刨地,所以他后面就偷偷过去瞧了一眼,当时他一过去就看到阿响把后院那片花地刨了个大坑,那个傻子拿着筛子正在站在坑里筛着新土,筛出的泥土在一边堆着高高,就像个新坟。
差点没把他给笑死!
苏摇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听这一说,那不用再多问都能想得到,阿响***又得挨揍了。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阿响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但苏摇知道,每次阿爷揍阿响的时候,阿爷心情其实都不算差。
在苏摇喝完那碗鱼汤放碗之后,阿木阿弦就开始收拾碗筷,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收回食盒。
苏摇三两下擦完嘴,打算去花地那边看看阿响。
……
老管家的那块花地是在后门附近的靠墙角的位置。
以前这边的空地上种了几棵果树,不过后来老管家估计是看那几棵光占位置不结果的树不顺眼了,所以就叫阿响把那边的树给拔了,又让他在一边垒了一圈泥砖,说是充当一块花地。
不过几年里,这块地里种的东西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在这边来来去去没换过的的,好像就只有阿响和阿爷两人。
一个是来干活,一个就只是来看看。
一开始阿响接到这活的时候心里还挺乐呵,觉得自己跟阿爷的关系那可真是爷俩好,所以后来听到府里的人私下把那片花地叫“猪拱地”、“罚响田”之后心里老大不乐意,还跟据说是这外号“始作俑者”的阿弦打了一架。
那次打完架后,两人就被老管家在这花地里埋的只剩个头。
今晚,与那次如出一辙。
不过被埋的只有阿响一个,动手埋他的人也换成了李鸽。
月色下。
光秃秃的泥土地上阿响只露出个大脑袋,面朝院墙。
脑袋边的泥土上,踩满了脚印,压的严严实实,李鸽坐在倒扣着的筛子上面,正聚精会神地拼凑着一堆破瓷片,屁股对着阿响的后脑勺。
老管家站在一旁,手里把玩着从阿响手里拿过来的符纸。
这张符纸今天先是被老管家用大力捏出炎爆,然后又用一股巧力给收了回去,现在展开后,已经缺了一个大角。
但这张已经缺了好几笔的符箓居然还再次使用!
虽然再用起来火焰可能会没之前那般迅猛,不过对付有些杂鱼应该还是绰绰有余。
老管家不由有些感慨。
写符的那人在符道上的造诣,的确高深!
叮当一声,李鸽辛辛苦苦拼起来的陶片又一次散成一地,气的他反手给阿响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哎哟李老哥这次咱可没动,你拼不成也怪不得咱啊!”
后面阿响扭着脖子,张开嘴就大叫。
李鸽差点又想再给他来一巴掌。
反正一巴掌不饱,两巴掌不亏!
“还是拼不上?”
老管家将符纸捏进手里,皱眉看着李鸽面前散落一地的陶片。
李鸽摇头。
是上次晚上李鸽从北边山上带下来的那包佛像碎片,一直放在他的袖子里,刚好今天阿响说是要在这边这边新种树,所以他就带了过来,只是今天李鸽在这里拼了好几次,次次到最后那块碎陶要拼回去的时候这尊佛像都会直接散落。
李鸽有些无奈,上回他将这些陶片捡回来的时候虽然没有先去拼凑过,但明明这些就是一个完整的佛像才对,可现在这种情况,难道这东西被打碎弃置了百年了还蕴含着灵韵?
可是他当日把这些东西从灰尘里刨出来的时候明明仔细探查过,灵韵这种东西应该没有才对!
李鸽感觉后颈有些发凉,赶紧向老管家说出了这种可能。
在他们圈子里,那些秃子的名声可是出了名的阴,别一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到时候哭都没地哭!
老管家上前拿起一块碎片,是一块佛手,凑近鼻尖闻过之后,当即摇头否定。
只有一股泥腥味,的确已经失去了灵韵。
“可能是冥冥中自有缘法,书里不是说了吗?那群秃驴最讲缘法的。”
阿响摇头晃脑,扭着头插嘴道。
结果又被一团东西砸了头。
黄黄的纸团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旁。
阿响立马低头,下巴抵着地上,不敢说话。
如果不是脖子不够长,李鸽都怀疑他都能把那张大圆脸扣进泥里。
至于秃驴?如果真的讲究缘法,你现在多喊出一声秃驴说不定以后就要多求他们一次!
穿着蓝色衣裳的个小少年走了过来,身后阿弦打着灯笼。
阿木没有跟过来,还要去还食盒。
有了!
要是真说到缘法,这府里还有谁能比这小子要更搭边?
李鸽一下跳起拍拍屁股,对着苏摇招手,泥尘洋洋洒洒落在阿响头上。
苏摇走近,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些陶片,记起了是上回带回来的佛像。
当时师叔好像说是要带回来埋下在上面种树的,怎么都还没拼好?
李鸽让出宝座,将苏摇按着坐下,说道:“可能是我与佛无缘,在这拼了半天都拼不成,刚好你来试试。”
苏摇苦笑,捡起两块看着能合在一起碎片,两相对合,然后松手,两块碎片径直掉落。
李鸽说道:“你从下往上拼凑上去,自然会严丝合缝。”
这尊佛像,底座还算完整。
苏摇半信半疑,开始从先底座拼起。
“这事可能还真的是要讲求些缘法。”
看着逐渐在苏摇手里成型的陶像**,老管家突然在一旁轻声说道,乐的阿响摇头晃脑。
“你是吃了蜜蜂屎了?这么高兴!”
早就看见阿响又被埋土里的阿弦见状,忍不住说道,上前围着阿弦饶了一圈,当着他的面幸灾乐祸,引得阿响脑袋跟着打转。
老管家呵呵一笑,突然身形一动,一拳就砸在了阿弦的头上。
阿弦只感觉头上一痛,顿时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直接半截身子入了地里,黄泥齐腰!
发生了什么?
阿弦摸着脑袋看向老管家。
有些迷惘,有些无辜,还有气愤,当然只有指甲盖大小。
现在就又是两个人了!
阿响哈哈大笑,不枉他今天在这挖了一下午,把泥土筛了一遍又一遍。
阿弦随即面带微笑,伸手拍拍他的头。
阿响吃瘪,鼻子里用力往外呼着气。
见阿弦也被埋,李鸽马上补位,在阿弦周围踩了又踩,留下一个个脚印。
老管家没再理他们,目光投向已经将佛像拼好了大半的苏摇。
当苏摇手中就剩下一块头部碎片没拼好的时候,除了阿响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一起。
阿响使劲想要扭头,阿弦伸手按住,眼神给了一个警告。
这时候,手里拿着最后一块碎片的苏摇看着眼前佛像那慈悲的脸相,心中突然有了种微妙的感觉。
就仿佛冥冥中已经有一根无形的长线将他和未知的另一端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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