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被弥彦那么一凶,鼻间蓦然涌上一股酸意,委屈得不能自己,她也不想的。她比任何人都不想这次营救行动出差错,那些人危在旦夕的都是她最爱的人啊,她舍不得让他们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被困住的是她!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很多余,让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能。这些日子压抑的情绪再也隐藏不住了,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弥彦没有想到白芷,会忽然哭了起来,而且还哭的如此凶,他知道她不是在演戏,那满腔的悲伤是装不出来的。他一向不擅长哄女孩子,但是觉得白芷这样哭下去,身子肯定会受不住的,于是厉声吼道:“别哭了!你哭的我心烦!”
此话一出,白芷哭的更凶了,哑声说道:“呜呜呜......我知道我很没用!呜呜呜......我已经很自责了,你.....能不能别凶我了?”
弥彦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忍,他默默地站在白芷身后,语气带着一丝让人不察的温柔,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不是你的错!”
“什么意思?”白芷哭的太久,声音嘶哑,弱不可闻。
弥彦轻叹一声,耐心解释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好比智者就算考虑的再周全也会有失手的一天,像你一样愚笨的人也会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明白了吗?”
白芷听完弥彦说的话,心里觉得舒服了许多,却多了一丝尴尬,她咬咬唇,觉得自己娇气极了,被骂了一两句,就哭得稀里哗啦,擦了擦眼泪,她哑声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弥彦倒了杯茶递给她,“皇宫我一人去,你在客栈等我消息,一切交给我,我会让他们安然无恙的离开盛都。”
喝了茶,白芷觉得嗓子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信任弥彦,他说能让他们安然无恙,她就放下心来。
十一月五日,皇后的四十大寿如期举行,因着皇后年少便跟了皇上,两人琴瑟和鸣以来已有二十有余,北辰犴便有意在春节前大办一场。
宫中煞是忙碌,因着东蚩和南齐都来贺寿,显得这场宴会至关重要,天刚微亮,宫里的魏总管领着一众训练有素的宫女太监,往同庆殿赶去,里里外外细细地打扫了几遍,换了一些上好的熏香,摆上些稀罕物件,将殿里上上下下都换了个遍,真正的布置才算开始了。
“今日来的都是些顶尊贵的人物,怠慢不得,你们千万不能大意,处处瞧仔细了。”魏空明捏着鸭子嗓,站在殿里,看着手下忙碌的人,吩咐道。
“是!”众人纷纷作揖,齐声道。
宫里忙了起来,宫外的人也没有闲着,弥彦一早就将面具戴了上去,一身月牙色锦袍,用金线绣着华丽的图案,雪白色的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标杆般笔直的修长身材身后是一头乌黑茂密的黑发,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着,深邃的眼睛隔着冰冷的面具让人看不到底。
白芷看着装扮好的弥彦,咽了咽口水,果然人靠衣装啊!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帅的人呢。
“看够了吗?”
白芷摇摇头,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能看的够啊?
“你口水流出来了!”
白芷伸手擦了擦嘴,发现根本就没有口水,知道自己又被耍了,回瞪了弥彦一眼,总结出一点:弥彦要是脾气好一点,绝对举世无双!
因着时间还早,两人便闲谈起来,这次白芷觉得弥彦好像很有耐心,问什么便答什么。
“宴会什么时候开始?”
“辰时。”
“你什么时候走?”
“一会便走。”
“你有把握你进宫之后找的那个人会帮忙吗?”
“会的!”
“那我们还会再见吗?”
“不会!”
“你不是还要报恩吗?”
“此事若成,我便不欠他什么了!”
“那以后你有......什么打算?”白芷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弥彦就打断了。
“盯梢换班了!包袱里还有些银两,早日离开盛都吧!”
弥彦将软剑配在腰间,趁着微亮的天色,避开盯梢的人,前往皇宫去了。
白芷愣愣的看着弥彦坐着的地方,有些不舍。喝着凉茶等到市井喧闹了起来。
而另一边的弥彦顺利通过了宫门,跟着随行的太监来到了同庆殿。殿内分为三阶分别用白玉,金器,银饰布置,象征着来人的身份,弥彦是代替尧木来的,踏着绣满金丝的红绸,去了第二阶。
第一阶共有六人,皇后皇上坐在尊位,左右两侧分别是东蚩来的太子,南齐来的国师,以及镇守边疆的宁王和太子北辰翰。现在落座的只有北辰翰。
他坐在第二阶,共有十人,坐在左侧末位,对面坐着的是京兆府尹曲子然,其他的大多是肱骨之臣和一些皇亲国戚。第三阶的弥彦就没有去留意了。因为恰巧皇上带着皇后浩浩荡荡的在中间落座了,他低着头学着周围人喊着吉祥话,曾几何时,他也是躲在暗处听着那些人说着恭维的话,而今这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不禁哑然失笑。
自皇上进殿以来,便感受到暗处有一个熟悉的眼神紧盯着自己,他强装镇定,按照流程向皇上进酒,不敢露出丝毫破绽。
他太了解暗处的那个人了,一旦他发现自己的身份,绝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暗处那个人是他的师弟弥渊,他原本的任务是接任下一任新帝的金蝉,现在已经因为他破例出现了。所谓金蝉,是北辰国暗中为新帝培养的暗卫,他们往往足智多谋,胆识过人,武功登峰造极,无论在哪一方面都能以一当十。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确保新帝存在的意义永远存在!保北辰千秋万代!而往往这样的人只能有一个,他们伴随着新帝的诞生而诞生,伴随着新帝的逝去而消失。断不能允许除了他以外还有第二个金蝉出现!
他只希望自己能顺利说服弥渊,让他放过慕容山庄那些人。不然两人要是兵刃相接两败俱伤,只会让对北辰虎视眈眈的人得了便宜。
他避开众人耳目,在暗处对弥渊发出信号:午时休憩,登月台见!
他不确定弥渊是否看到了他的暗示,耐心等待午时宴会休憩一炷香的时间,他找了个借口甩开随性的人,避开一众御林军到了登月台,看到了那抹黑色的身影。
弥渊镇静地看着来人,一双墨瞳透着冷意。
“你不该回来!”
弥彦淡淡地回道:“我此番回来,是想和你谈笔交易!”
弥渊冷嗤一声,笑道:“交易?你我之间除了生死,无事可谈!”。
弥彦知道一场生死之战避不可免,但是却没有停下谈判的心思:“我只要慕容山庄的人都好好的活着!”
弥渊意味不明的眯了眯眼,说:“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会答应你的要求?”
“我知道你想要沐尧遍布天下的产业,我可以和你换!”扑捉到弥渊眼中的迟疑,他接着说:“你比我更清楚,现在北辰的局势,南齐新帝年幼,根基不稳,朝中大事由太后掌权,人心不定。东蚩国粮食欠收,土地荒芜,早已在边境蠢蠢欲动,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弥渊“嘁”了一声,根本不把弥彦说的话放在眼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南齐和东蚩打起来才好呢!”
弥彦见弥渊上钩,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笑道:“怕是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你那么心急的要得到慕容山庄,又煞费苦心的想将沐尧手下所有的产业吞入腹中。皇后寿辰本是寻常,你非要大办!我若猜的不错,你旨在召回宁王,借此机会三国共议,我说的可对!”
弥渊也是没有想到弥彦能想到这一步,微微颔首,鼓掌赞叹道:“难怪师傅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明明离开数月,却还能推算出如今这份形势,实在难得!但是!”弥渊话锋一转,眼中多了一丝狡黠,手上倏地多了两柄长剑,身子前倾飞速向弥彦刺去。弥彦也早有防备,抽出腰间的软剑缠住其中一柄,一个翻身落在别处,避开了弥渊的偷袭。
调侃道:“你还是老样子,喜欢用暗招!”
弥渊转过身,将长剑把玩在手中,笑道:“招数不在明暗,可用便好!你既知晓,便该了解他的资产我是断不会放手的!这算不得交易!”
“那我的命够吗?”弥彦缓步移到弥渊的眼前,眼神坚定,步步紧逼,“我们两败俱伤对北辰没有一点好处!”
弥渊当然知道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不仅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沐尧的产业,还能轻松的化解两人的生死之争。
但是他就是迟迟不肯答应!他想亲眼看到他的求饶!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弥渊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瓶丢给弥彦,眼里多了一丝不屑,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值得他违费心的!
“里面是催发你体内毒血的药,你当着我的面吃下去,一个时辰之后你就会毒发身亡,血脉爆裂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