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偃这几天在大殿门外踱步，来回走动，久久记不清楚拿走顾芸命格老者和拿走李绥命格的少年是不是同一个人。

顾芸也因为这一次回忆，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就如同睡着了一般，只是眼睛睁的开，眉头微微皱起，在为什么心烦。

他没有想到符咒竟然对顾芸有反噬。没有她在朝堂勉强支撑，现在朝堂已经乱成一锅粥，谢清霁常年头有痛风，整个人疯癫无常，不按常理出牌，段然会被那些有异心的大臣利用，背后那些妖魔也在跃跃欲试，迟迟没有开始动手。

所以，顾芸这步棋走错。

顾芸将军戎马一生，只想保护属于谢清霁的幽都，那就应该别管上位者，枕边人是谁！

可她偏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她很贪心，她希望幽都天下太平，希望少年郎常伴身侧。

顾贵妃病危的消息很快传到宫中个各角落。

谢清霁好似清醒许多，衣不解带地照顾卧病在床的顾芸，楚辞偃在角落看得很清楚。

帝王鬓上微微发白的头发，眼里的柔情和悔恨并重，眼底发红，眉梢已经看不出年少时的清俊和高贵，嘴角还有些微微抽搐，自己却是控制不住。

他坐在顾芸床边，一遍又一遍的替顾芸换湿帕子，骨瘦修长的手，透出病态的白，放在顾芸侧脸边，而他整个人伏在床边，早就没了帝王的架势。

顾芸手中绑着一根细线，一直连接到屏风外，空旷清冷的大厅响起年迈的声音。

太医说：“娘娘圣体危急，臣无能为力，望殿下保重。”

谢清霁控制住自己的脾气，随手抄起琉璃花瓶扔到太医脚下，咬牙说：“滚！”

太医吓坏了，连滚带爬离开瑶光殿。

楚辞偃还看到另一个人。

那个朱砂阁的容貌尽毁的扫地奴。经过楚辞偃打听，他才知道扫地奴容貌尽毁和顾芸有关。

当年顾芸被迫回宫，独得谢清霁宠爱，皇后怀恨在心，竟然将顾芸骗到冷宫未央宫，想用大火烧死她，还好里面有一个身强力壮，虽然已经哑巴了，却知道路的扫地奴，把顾芸救出来了。

楚辞偃想看看他的记忆，被妖阻拦住，他的符咒也没剩几张。顾芸生的病特别蹊跷，如果顾芸不醒，那幽都黑市灵石恐怖一个都拿不到，苏樱的病情也会加重。

只能和妖魔硬碰硬。

海识里面的斗争，楚辞偃占下风，对方没有化形，没有具体形态，就像一阵黑雾，什么招式打过去，都变成泡影，而且越打黑雾越大。

“你竟然敢打扰主上复苏，活的时间嫌长了吗？剑修！”

趁他说话，楚辞偃终于找到破绽，碧玉宝剑凌厉的剑风带影劈过去，再看去，黑雾四散。

楚辞偃往前走，伸手拨开缭绕黑雾，看到另一副场景。

塞上黄沙远，天地共晚霞。

一头千里马在干涸的土地不断前进，黄沙飞起，乱石落地。身后有奴才起马追赶。来人一身玄色衣袍，包裹甚严，看不见容颜，腰间别着幽都太子独有的令牌，从楚辞偃身旁呼啸而过。

楚辞偃疑惑，谢清霁明明就在瑶光殿里，照顾卧病在床的顾芸，那么这个骑马的扫地奴怎么会拥有谢清霁的记忆。

他不敢相信，所以跟过去，看到顾芸依偎在他怀里，然后和他一起在晚霞地下漫走。

一切都符合常理，其中却透出诡异。

因为楚辞偃看到谢清霁的脸，是疤痕遍布的。

画面陡然转变，他站在远处看到顾康宁。

他在拐角黑暗处，影藏自己的身体和呼吸。顾芸和谢清霁在屋檐下，相顾无言，只是两个人的手紧紧握着，坐在台阶上，说着话。

看起来像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

顾康宁不甘心还在看，眼睛久久盯着那一处不曾移开，而他的身后悄无声息地又出现老者。

那老者挑衅地看着楚辞偃，露出强大妖气，龇牙咧嘴的笑，仿佛在说，看吧，你阻止不了我。

回忆中的一切皆为幻影，是楚辞偃的师傅说的，对于幻影打得过最好，打不过不予理睬，他自然会随着回忆消失。

只是这个老者太难缠。

现在他已经分不清谁是谢清霁，谁是顾康宁，他和顾芸一样，即便有了他们从前的回忆。

老者伏在顾康宁的耳边，轻声细语。

顾康宁原本只是嫉妒不甘的面容慢慢变成仇恨和冰冷，眼底发红，模样疯狂。

楚辞偃想去阻止，却被一道无形的阵法阻碍，他每往前一步，顾康宁和老者就后退一步。

这一次看回忆的时间短，他被迫出来。

眼前的扫地奴幽幽转醒，一脸茫然，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用力晃了晃脑袋，后轻手轻脚离开瑶光殿。

他听到顾芸卧病的消息，偷偷从朱砂阁跑出来，冒着会遇见帝王的危险还是想远远看她一眼。

谢清霁温柔儒雅，好坏分明。楚辞偃听顾芸描述的，所以判若两人，残暴麻木的帝王被顾芸怀疑。

有一个不可能的想法在楚辞偃心中出现。

那是巫族秘术，已经在人世间消失几百年，是巫族伊始的时候练就的，没有人试过是否真的可以。

因为手段残忍，被施咒的人的灵魂三生不得转世投胎。

他不知道到底是巫族之人的手段还是妖魔背后的威胁。

随后，楚辞偃去了帝王寝宫。他有灵力加持，旁的奴仆朝臣看不见他。只是路过会有一阵清风拂面，让人留意周围。

这是楚辞偃第二次来辞宁殿，第一次是非常不愉快，顾芸也险些被帝王一手掐死。

他穿过门，来到大殿上，空荡无比，挂着血红薄纱布，层层叠叠，开着窗，风一吹，晃动着飘起，像摇曳的花。他找了一圈没看见谢清霁，最后在屏风后见着他。

喝了一些酒，眼圈微红，眼角带泪，神情悲伤，仰着头，靠着冰凉的墙壁，手握有一个简朴的簪子。

一滴一滴血液从簪子上流下来，地上已经一摊血迹，他竟也不觉得疼，还是紧紧握着。

楚辞偃蹲到他的脚边，看清簪子，是青色的，宝玉青，很漂亮，他好像在哪看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