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说少年宫职工家属报班可以打折，慕离就趁这个机会给小楠报了名。转天周然带着小楠，先送慕离去了之前看好的地下通道摆摊，随后二人就去少年宫报道了。

到了少年宫葛平老师查看着慕楠交上来的对局记录，居然一场没赢过。吓得葛平又重新的查看了一遍，才发现慕楠原来只跟周然有过对局，这也难怪他的对局没赢过了。跟周然这样的高手对局，他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下得过，只是这样一来就不好判断这孩子的真实水平了。

思索了片刻，葛平决定向慕楠询问几个围棋知识，测一测他的基础。可问完才发现，这么基础问题这孩子居然都不太清楚，看来没有系统的学过围棋，所以基础不才会扎实。可单从对局上看虽然没赢过，但实力却也不可小觑。

怎么基础会这么差，他仔细一想估计可能是周然只教了慕楠什么是气、什么是眼之类的入门问题之后，就直接上手实战了一边下一边教，从实战中教学。

这种方法固然能很好提高实战水平，但他并不赞同。以他多年的教学经验来看围棋最重要的还是打基础，基础不扎实就算布局和计算能力再强，也不能称之为高手。

“小周老师，我认为还是让小楠跟着初级班打打基础吧。你看他关于围棋的基础知识都不是很了解。”葛老师向周然建议。

葛平的话让周然微微一滞，确实自己平时教小楠都是实战中如何布局厮杀，从来没教他怎么打基础，就连死活题都是实战中遇到了才讲一讲。

说实话他还是挺认同葛老师让慕楠从基础学起的提议的，小楠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过于注重进攻，在初级班打打基础沉淀一下对他来说或许更好。就这样在葛老师的提议，周然的默许下慕楠被安排进了初级班。

所谓初级班那讲的就是最最基础的知识，从上课铃响开始慕楠就一直在听周然讲关于吃子的习题。现在时间过去一大半还在讲习题，这些对于他来说也太简单了，听着听着就开始神游天外。

不知过了多久，漫长的习题讲解才终于结束。接下来就是分组对局练习，这让原本一直兴致不高的慕楠一下子来了精神。从他开始接触围棋到现在，还从来没和周然哥以外的人对过局呢。

和慕楠一组的孩子是个已经学棋两年的老生。在对局还没开始前就高傲地跟慕楠挑衅：“哼，你就是我今天的对手呀，新来的我告诉你我可是学了两年棋的，下不过我可不要哭鼻子。”

他今天被分配成为慕楠的对手，别提多开心了，对付一个才来一天的新人那简直是手到擒来。

但慕楠被这孩子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紧张的看着棋盘。他心里清楚这些同学都是系统的学习过围棋的人，都很厉害而他到现在还没赢过一盘棋。

慕楠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郑重地点头说：“我不会哭鼻子的，不管你有多厉害我都会全力以赴，请多指教。”

........

“我输了”那孩子哆嗦着将两子放在棋盘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凝视着刚刚的棋局，这一局没有一点还手的余地，全程都处于被碾压的状态。

过了良久那孩子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哇，我再也不要下棋了。我在这里学了两年，一直在初级班不说，现在连一个刚来一天的新人都下不过。”

教室另一边正在指导其他孩子对局的周然，被这边的哭声吓一跳，连忙走了过来。他俯下身看着慕楠刚刚的对局，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小楠这是用全力来和这个孩子下的，也难怪他会输的这么惨。

周然叹息了一声，一边安抚着崩溃的孩子，一边找人去叫葛平老师过来，此时教室的这一角简直乱做一块团。

而此次混乱的缔造者慕楠同学，却晕头转向的站在一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明明说好了输的人不许哭鼻子，怎么现在却哭的这么凶。

不过既然人家这么难过，那他先道歉一定是没错的。于是慕楠用自认为非常诚恳的语气说道：“对不起，因为开始前你说你很厉害，我才全力应战的。”

这话一出不但没安慰到人，那孩子反而哭的更凶了。

小祖宗不会安慰人就不要说话，周然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过还好葛平老师即时赶到，周然立刻让葛老师把慕楠带去了高级班上课。

终于送走了这位祖宗，输棋的孩子也在周然的安慰下逐渐平静下来，这件事也就算是翻了篇。

然而没过几天，慕楠就被葛老师拎回了周然面前。葛老师表示自己班的孩子一个个被慕楠下得都快自闭了，这孩子已经是冲段少年的水平，怎么不去考道场反而要来这里虐菜？

周然低头看着一脸无辜的慕楠，头疼极了。连忙向葛平致歉道：“不好意思葛老师，本来我和他姐姐是打算带他去考到道场的，但是今年错过了报名时间，只能等明年再报名。您也知道，这孩子除了我没和其他人对过局，所以下棋出招过于狠厉。本来是想着让他在这里和其他孩子多下下，改改这个毛病。没想到他这样会对其他孩子产生这么大的影响，是我考虑不周了。”

葛老师看着有些局促的周然，想了想说：“这样吧，先让他跟着前面听课，等对局的时候就由咱俩轮流和他对局。后面我再带他去拜访我几个朋友，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业余棋手，棋力不算太高，但毕竟可以和不同的人对局不是？”

没想到葛平老师竟然对小楠的是如此上心，这让周然有些欣喜，他立即向葛老师道谢。而在一旁的慕楠根本没明白两个大人在商量什么，但既然周然哥都跟葛老师道谢了，那他跟着道谢准没错。于是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跟着葛老师和周然，开始了四处挑战的苦逼生活。

再说慕离这边，从第一天摆摊开始她凭着高超的雕刻技术，加上现场手工制作的噱头，吸引了不少顾客。而第一天的开门红，也带给了慕离极大的信心。

之后一连几天下来慕离每天准备的材料到晚上几乎都能卖光，不过在卖光之前她都会留下一块。

这一块是专门留个一个阿姨的，这个阿姨从她摆摊的第三天开始，每天晚上都会从她这里买一个现场雕刻的小摆件。

还记得阿姨第一次来的时候，由于来的有些晚慕离的木料已经用完了，阿姨特别的失落。看着阿姨失落的表情，慕离心里也酸酸的，她告诉阿姨明天再来的话她会特意留一块原料的。

于是从那之后的每一天阿姨都会去她那里买一个小摆件，久而久之两人也就混熟了。慕离从林阿姨那里得知，她之所以每天都过来，是因为她的女儿非常喜欢这些，但是现在又很难找到教学木刻的地方。她也是在偶然间发现慕离这个小摊，看到这里雕刻的摆件都十分精致又是纯手工制作。所以即便不顺路她也会每天特意过来买一个，回到家一看到女儿接过木质摆件事那欣喜的表情，她就觉得即使跑再远去买都是值得的。

慕离不喜欢听阿姨和她说她的女儿，因为每次看到阿姨那种幸福的神情她就会一阵心酸。她甚至有些嫉妒阿姨的女儿，她真的好幸福有一个这么爱她的母亲。

而自己呢？突然间地下通道里的叫卖声，好像都逐渐安静了下。安静得连掉跟针都能听到，入冬的冷风吹得她的眼睛好疼。疼得她流出了眼泪，趁着林阿姨不注意，慕离悄悄地转过头抬手抹掉了泪水。这时周围原本安静下来的地下通道里，忽然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慕离有些混乱，她弄不清刚刚这里是否真的安静过。

真的好想妈妈，她想看看妈妈跟别人提起自己时那有些骄傲、有些幸福的神情。她想再和妈妈说说话，哪怕骂她她也很开心。她感觉自己现在好累好累，她多么希望能和其他孩子一样。一样的上学，一样的放学，一样的回到家爸爸妈妈就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一家人在一起真的好幸福，可是这幸福却是被她自己亲手打碎的。

林阿姨发现每次和这孩子提起自己女儿时，她的眼里都满是哀伤。林阿姨有些奇怪，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问了出来：“孩子，为什么你不上学要在这里摆摊呀？你父母呢？”

“我....我是个孤儿，我父母都过世了。现在只有一个弟弟，我在这摆摊是为了养活我们自己的。”慕离有些窘迫的回答道。

林阿姨这才明白，这孩子眼底的哀伤原来是因为看到自己想妈妈了。

“那你们身边连个大人都没有吗？”林阿姨不敢相信地问。

慕离一愣，大人？不知道周然算不算大人，他都成年了应该算吧。于是摇头否认道：“不，有大人的，有一个哥哥和我们在一起他今年成年了。”

这.....今年刚成年的哥哥怕是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照顾好弟弟妹妹。林阿姨心疼，真是命苦的三个孩子。

“那你弟弟呢，上学了吗？”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慕离全身一颤。上学？她到目前都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小楠才8岁要是不上学只学围棋，以后成为职业棋手，那不成了围棋界的文盲了吗。

她有些失神，喃喃自语道：“我...会考虑这个问题的。”

看着慕离的样子林阿姨一声叹息，毕竟还是孩子。看她这样真叫人心疼，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她。突然心思一转说：“小离，是这样阿姨的女儿非常喜欢你的作品，她可崇拜你了。所以阿姨想求你件事，就是你能不能教我女儿木刻？阿姨会给你报酬的。”

“这个.....倒是可以，只是要学木刻的话那就只能去我家了，我家又小又乱，您看这.....”慕离有些犹豫地回到。

林阿姨明白慕离的顾虑，她立刻回道：“只要你不介意，我们是没什么问题的。”

慕离又细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答应下来毕竟这事怎么看都不亏。于是两人一商量决定在周六上午，林阿姨带着女儿来她家里试听一下。

晚上回到家，周然已经做好了晚饭。本来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是慕离做饭，但由于做的实在是过于难吃遭到了小楠的强烈反对，于是她家就换成了周然做饭。

看到慕离回来，周然招呼她赶紧过来吃饭。洗完手坐在桌前，慕离清了清嗓子郑重地对周然说：“周然，我有两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嗯，你说。”周然放下碗筷坐直了身体。

先理了一下思路慕离才开口说道：“第一件事是我想让小楠一边学棋一边上学。”

“嗯我有这个想法，这样咱们先帮小楠打听打听学校，北京的学校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他正想找个机会跟慕离提一下小楠上学的事情，没想到慕离居然先提了出来，周然继续说“在找好学校之前，可以先买些书咱俩先教着，就小学那些东西还不简单。第二件事呢？”

嗯.....事情好像出奇的顺利呢，赶快趁着势头好一鼓作气。于是慕离连忙趁热打铁地提出了今天的重头戏，“这第二件事就是我认识了一个阿姨，她女儿很喜欢我的木雕，想拜我为师我同意了，周六来家里上课。”

“等等等，你慢点。”周然战略性的喝了口水，这信息量也太大了，他觉得他现在需要慢慢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