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呱呱坠地。布兰妮看着这个孩子,感觉自己仿佛刚刚度过了一场浩劫。其实她也在想这个问题: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谁?是月老吗?是双枪吗?还是扶苏?以她现在的头脑,明明是可以得到一个确定的时间点的。可是,意义却在边界消逝。
地球人,目前来说,只能通过有性繁殖的方式生产出下一代,布兰妮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可以没有跟任何人发生关系,却暗结了珠胎。她想,难道双枪对自己的改造已经到达这个程度了吗?竟然可以无性繁殖了。
她想起了很多自己过往的历史,想起跟一个壮汉其实也就是她家族里的某个亲戚到处招摇撞骗的日子,她做的就是这样的买卖。睡了一个男人,一个在视野范围内的猎物,然后再狠狠地敲诈勒索一笔。他们大多数有一些相同的特征,有某种骨子里的怯懦。个子只能达到壮汉胸以下的位置。狠狠地威胁一下,他们就会拿出一大笔钱来。他们通常情况下会害怕很多东西,害怕身败名裂,害怕真的对布兰妮真的造成伤害。布兰妮利用了他们带着善意的怯懦。
现在,她看着那个婴儿,想起自己带着罪恶的历史。她在想,为什么双枪,没有让她成为一个失忆的人,为什么要让她总是在某些时刻,讨厌起自己来。
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少了什么东西。摸了摸胸口,心想:“糟了!扶苏的灵魂不见了!”
再看看那个孩子。她找到了一个难以论证的因果扶苏的灵魂让她暗结珠胎?看着一直在忙前忙后照顾自己的绣绣。她很想跟她说两句话,跟她说怎么也找不到a星人了,也找不到月老了。没有人可以帮到竹里子了。她想问竹里子去哪里了。真是一大团乱七八糟的事。许多人在这个交错的时空中,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就像穿梭不停的太阳光线。而忠实照射地球的太阳,目的真的就是那么单纯吗?
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她感到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有一个声音从时空深处回响,好像是在说:“好了,布兰妮,不要想了,想了也没用,我们自有安排,你先睡去吧。”
于是,布兰妮第一次感到困意像时分汹涌的波涛,席卷而啦,必须睡,不得不睡。
李斯留下来几个照顾的小宫女,御医和服侍的妇人都已经退去。
许多奇怪的事情相继发生。令绣绣心神不宁。她哪里会知道,还有更奇怪的事情要发生。
那个抢走竹里子的机器人又来了。身后多了一个活灵活现的竹里子。
机器人没有干别的,他审视了一边绣绣。从上到下。然后他说:“你是林绣绣?航空航天研究所的人?到过玛雅谷?”
绣绣凝视着他:“对?你怎么知道?哦,你知道也不奇怪,反正事到如今,奇怪的事已经变得不奇怪了。”
“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绣绣觉得他变得忽远忽近。好像是虚焦的物体,对焦,虚焦,再对焦,又虚焦。当绣绣把视线转向别的东西,比如那些瑟缩在角落的宫女的时候,焦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唯有他是忽远又忽近。
“我为什么要对你有印象?”“竹里子,把布兰妮扶起来。”机器人转而命令竹里子。在绣绣的眼里,他行动自如,关节灵活扭转,发出的声音除了有一点器械感之外,还是全部都能听懂的。他抱起布兰妮身旁的小婴儿,没有笑,没有任何表情,这一点让绣绣能够判断他就是一个机器人。
“林绣绣,帮我照顾好布兰妮。”
他和竹里子转身要走的样子,竹里子默不作声,对刚刚陪伴在他身边的绣绣没有多说半句话。他好像因为某种事情,彻底折服于这个机器人。
“等等,你们不能抱走这个婴儿,他是布兰妮的。”“他不是布兰妮的,他是扶苏。”
那个机器人带着竹里子很快速的离开,速度快到几乎是原模原样地就从绣绣的眼前消失了。“他们要去向哪里?”绣绣没有任何概念。
绣绣告诫自己:“无论如何要坚持下去,坚持到天空放明,月老会来的,月老不会随随便便就抛弃我的。”
她闭上眼睛,尽量地放空。布兰妮的床很大,她静悄悄地躺在她的旁边。一呼一吸,即使睡不着,也要尽力放空,什么都不想。只有没有任何念头,才不会滑向失控的边界。直到她渐渐感到安心:“还好,这一刻还没有更奇怪的事情发生。”
半夜起来,她上了一个厕所,所谓的厕所,其实也就是一个宫外的茅房。夜黑风高,没有一个人茅房距离她住的那个房间还是有一些距离的。凭借着多年的无神论观念还有军队素养,让她可以在这空无一人的夜晚独自一个人跑出来上厕所。
房间里有个夜壶,也不用自己亲自倒,但是她用不惯那个东西。
她以为自己可以安然地度过今晚了,谁知道,今晚对于她来说,注定无法入眠。消失了,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布兰妮的床上,现在空无一人。
绣绣想:“一定是那个机器人把她带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也真是很过分!”
此刻的整个阿房宫比先前更空了。充满了寂寥的惆怅,无解的忧伤。从前,绣绣认为世界是可以认知的,包括宇宙也是,这也是她的单位,她的工作,得以存在的理由,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世界哪有什么理性可言,自从那个外星飞碟进入所里面开始,她的世界就被解构了。
啊!她一下子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无穷无尽的寂寞了!她奔着一定要找个出口的目标冲出去!她对着整个巨大的木制建筑,对着整个星空,对着整个旷野喊叫:“老天爷啊!你到底在不在!你在干什么啊!怎么这么玩我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狂奔而逃!
她要再一次找到那个穿酒红色长衫的男人,只有他才能给她活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