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卿大人，令妹丧期，太子殿下他为您请了三日丧期。还望大人好生调整。三日之后，固北大将军回朝，皇上已经下旨让大人随同太子殿下一同去城门迎接了。”下车之前，那王时对着我含腰说道。

齐毓庭，要回来了？我此时才明白，为什么齐慕阳突然间意图拉拢父亲与我了。

齐毓庭是皇帝第七子，从小便痴迷带兵打仗，对那政治上的功课却充耳不闻，最大的愿望便是可以戍边为将，护一方平安。

他的亲兄长，也就是钺王齐盛里一直不许，可在我入仕的前一年，却突然应了下来。

而如今已经成了固北大将军，镇守一方，北方边境如今的安定，大半都是因为他。

不喜封王，拜为将军。皇帝也是对他极为喜爱。虽无心朝政，却手握兵权。更重要的是，他和钺王齐盛里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如今齐慕阳集国公与上卿之位于一身，怕是也只能和她暂时相衡吧。

我下了车，“国公府”三个大字映入眼帘。我，回来了。

“上卿大人，木峦峰起火，令母大人已被移往别处了，还望大人放心。”尖锐的省心扎了过来。我努力的控制着情绪。

“太子殿下的安排，我定放心。”

再回府中才发现，其实除了人变了，什么都没变。在车上我已经换好了行装，和秋瑟轻悦二人讲明了事情原委。轻悦瞪着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而秋瑟却很淡定。

毕竟是跟着齐慕白的人，况且她这副样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府中之人见了我都自觉的行礼，脸上挂着“伤感”，怕是也知道“妹妹”已逝的消息了吧。我命人在我住了一段时间的地方挂起来丧布。

我又一次没想到，子寒又来了。好像每一次我回来，他都会过来。

无非，是几句安慰的话罢了。

“凌云？”拎着两坛酒的他晃荡的走了进来。其实一开始，我也是怀疑过他的，因为张从谦，可那日木峦峰见过母亲之后打消了。

今夜，我没有疯，没有醉。子寒也突然没那么能说了，只是经常看着我。我俩冲着月光。喝着“闷酒”。

杯九过半，我眼醉朦胧的看着他，问了一句：“那个位置，你可曾想过？”

轻笑而起，他放下酒盏，毫无隐晦的答道：“同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不能挣一挣。”说罢，甩袖而起，醉态酩酊的走了。

杯中酒恰似清凉，路上影翻而摇动。

送走子寒，这三日，我没有对府中做出任何改变，闭门不出，除了秋瑟进来给我送三餐，不许任何人进来。

山纹服，乌纱帽，药丸入口，鞋底增高。对着镜子，我描绘着哥哥的轮廓，笔尖滑动，最后落在了眼角疤痕。

之前种种，都已经成了过眼烟云，如今，我是历丹朝堂上的公孙上卿，不日，就要接替国公之位。

历丹的城门修的不是很高，照先皇的意思是“放低姿态”。但是历丹不怕战，前有金麒将军袁若老前辈，也就是安和郡主齐木菱的父亲，功勋显著，皇上赐齐姓，封王，让其安享晚年。

如今，又有了齐毓庭。我与他也算是见过面，九岁之前，不记得多大了，坐过几天的玩伴，只记得当时都是我欺负他。

他母妃云妃娘娘还打趣说让他娶我，他则是百般不愿。

“本宫的这个弟弟，可越发能耐了。”太子的一句话把我从回忆里拉回。

我微微低头，顺着他说了一句：“无论七殿下再怎么能耐，见了您，不还是也要低头称呼一句太子殿下吗？”

此话戳中了他的心声，笑意顿时盈面：“本宫请得公孙大人，可不希望与朝堂上的那些一般呀。”

怼你你不乐意，夸你，你又转着弯说我溜须拍马。嘴上不愿，脸上却笑意盈盈。是问这世间，谁不喜欢被人恭敬对待。

“殿下过虑了。”

转身看去，尘烟滚滚而起，昔日少年征马而回。

随着一声马鸣，他勒缰下马，沙场百战，领兵而归，少年将军的风姿义气在他身上得以彰显。

边境多风沙，他如今的肤色已经不如之前的白皙了，我苦笑，我叫他之时也是幼年。算起来，我也有，十几年没见到他了吧。

“七弟。”太子热意满盈的冲了过去，他也礼貌的回了句。转身便瞧见了我：“皇兄，这位，又是你府上的哪位政客？”

语言中也不罚讥讽之意。太子自然也看出来了，上前一步

：“七弟不知，这可不是我府上的政客，这位是，是公孙上卿。”

“公孙上卿？可是国公府家的凌云大哥？”

他的态度有所改变，我便恭恭敬敬的回着。

“虽在边境，但关于公孙大人的事还是听说一二的。”我点头实意，他则话锋一转：“敢问令妹可还在闺中？”

这句话，真的让我有点措手不及，他竟然问起了我？

指尖的凉怕也是一瞬间的，我恭而低头，双手作揖：“睿王妃，前几日已经薨了。”

我没有抬头，没看见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当时像我一样，措手不及吧，要不怎会那么长时间没有说话。

最后，太子做了和事佬，回宫的一路上都骑着马，世人皆爱英雄，也是欢迎喝彩之声冲了满耳。

这次回朝，听说带走了边境一半的兵力，有家人的回家探亲，其余人城外扎了营。

宫门前，便看见了齐盛里一群人。而齐毓庭的态度与刚刚真的是大相径庭。早早的下了马飞奔过去，想想太子，话都没说几句吧。

“唉，果然还是同胞更为相亲。可惜我没那好福气，母后也未曾给我填个兄弟姊妹的。”

呵，你没有兄弟姊妹，所以就杀了我的哥哥？

接着，他便看向我，还拍了拍我得肩膀：“所以呀，上卿大人，本宫可就你这一个得力干将了，你可切莫背叛我呀。”

“太子殿下过虑了，这天下谁都会背叛你，唯独自己。”他挑了挑眉，不解的看着我。

“臣是说，臣不是忠诚之人，臣帮您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我若一味地奉承，他更会起了疑心。其实我们双方都清楚的很。

最终他意味心长的回了一句：“大人此言有理。”

固北将军归来，宫中定会摆起酒宴。往常我几乎都会推迟，今时不同往日，歌舞升平，众人开怀而饮。

皇帝对齐毓庭更是赞赏有加。我纵观过去，酒宴之上，也可以清楚的看到——以钺王齐盛里和太子齐慕阳为首的两股势力。

歌宴过半，皇上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正声对着齐毓庭说道：“对了，庭儿呀，为你引荐一人。”

我微微凝神，想着是谁可以让皇帝引荐，随后，皇帝的一声“凌云。”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我闻声走上了大殿，“这是公孙上卿，我朝文官的典范。”

“二臣也曾听闻过，上卿大人以三寸不烂之舌退却了东辽百万大军，有传闻说，公孙大人可抵千军万马呀。”

齐毓庭一番话，表面上夸了我，却暗嘲了朝中武将无能。也让我在不知不觉种成了“群臣功击”之人。

印象中，他并不像这样的人。正所谓说这无意，听这有心。

我转身看着他，微微还礼：“殿下谬赞了，东辽之所以退兵，并不是因为臣的几句言语，而是他清楚，臣的背后是历丹，是历丹百万的将士。”

我顿了顿，又高声说着：“他怕的，也不是臣，而是历丹的国力。吾皇明智，吾臣明理，这样的历丹，才是让东辽百万大军退却的资本。”

“好！哈哈哈，爱卿说的甚合朕心意。我历丹朝中多的事精明能干之辈。”皇帝拍手称赞，我便知道，这一关，我算过去了。

回座安下，我拿起手中的酒杯，歌舞又一次响起，我幽幽的看着对面推杯换盏的齐毓庭。

刚刚我说完话，他没有再说，瑟瑟的退去，真没想到，年少的玩伴刚刚回来，就像置我于不仁之地。

“怎么，公孙大人是在感叹。唉，没想到七弟边境一招，竟也学会了这些歪歪肠子。”太子凑了过来。

一百步笑五十步。比起齐毓庭，他的话才更让我嗤之以鼻。

我扔下酒杯，对着他那双丹凤眼笑着道：“太子说笑了，七皇子这般可不如你的百分之一呢。”

这宴席倒是也有一些意思，我仿佛可以看到各种人平时不常见的嘴脸，我现在倒有些后悔我之前退了那么多，白白错过了那么好戏。

自九岁之后我便很少进宫了，上次与齐慕白来了一次，感觉有好多的变化。夜晚的皇宫我更是没有见过。我寻了一个借口便出来了。

此时的季节，快要入冬了，皇宫的湖边吹着冷风，我想起萃南别院，那里此时，应该还会有些温暖。

记忆的交横，我想了那个院子，那双泪眼，那个白衣少年，记忆到安和郡主处停了下来，我自嘲的笑了。

安和郡主已经住在那里好几天了吧。是呀，睿王妃都已经薨了。

“殿内闷的很，出来透个气，没想到公孙大人也在这里。”

我转身，却看到了前来的齐毓庭，和青烟？她怎么会在这。

如今，我对齐毓庭的印象。是越来越不好了。青烟微微行礼，早了我开口：“见过公孙大人，青烟奉旨进宫表演，没想到不仅与一直敬仰的将军有了交谈，还见到了传闻中的公孙大人。”

我微微拧着眉，传闻中？我可没少和子寒去望音阁吧，这是为我掩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