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羹:采新鲜笋、蕨菜洗净,用热水略汆水,再入高汤煮之。取新鲜鱼虾,清洗后切成块状,用热水稍泡过,再与高汤裹蒸。加熟油、酱油、盐、胡椒粉拌匀,用粉皮盛覆,再将所有的合于二盏内蒸熟,食用时,入滴醋,味佳绝美。山海相逢,明朗可期。
*
吉时已到,宾客就坐,沈之瑜也从宋倾的院子回到暖厅。
“笙笙,冷吗?”
京中冬日好刮风,尤其在这寒冬腊月更甚,从宋倾的院子到暖厅,距离不算近,一路走来,沈之瑜的脸蛋鼻尖都冻得通红。
“还好,不冷!”
暖厅比外面暖和多了,手里还抱着青阳郡主给的暖炉,手脚虽然有些冰冷,但确实不太冷。
“等会就回家。”
沈之瑜身子骨弱,冬日尤其怕冷,只要出门,令和都没见过她小手暖和过。
“嗯!”
吉时到,有人唱礼,片刻就见两个打扮齐整的婢女搀扶着宋倾,袅袅娜娜地从门口进来。
宋倾穿了一身桃花粉的襦裙,纹绣精致,落落大方,搭配的首饰正是沈之瑜送的那套东珠头面。
“这宋家小姑娘好颜色呀……”
宾客中开始窃窃私语。
“嗯,请了这么多人来观礼,就看入谁的眼了?”
有人不知道是酸还是不屑。
“你家那儿子不是还未定亲,不是正好?”
“这可是越国公的嫡女,我家……可是高攀不上的!”
语气里浓浓的酸味,眼红人家的出生,得不到只能在心里贬低别人。
“越国公的女儿可多了,据说这嫡女还不如那几个得宠的庶女呢!”
有些人八卦起别人的家事,好像是别人床底下待过一样。
“越国公看着老实,其实呀……”
“男人不就都那毛病,没一个好货色……”
“听说有几个比他这姑娘都大不了多少呢?”
“真的假的?真看不出来……”
“……”
沈之瑜耳力好,见旁边桌子上的两位夫人越说越离谱,她本来就不苟言笑的小脸,此刻绷得更紧,细看之下,好似覆上了一层冰霜。
“别理这些,几个长舌妇而已。”
令和从桌子下伸手过去,握了握沈之瑜的小手,见那小手虽然抱着暖炉,但仍是冰冰凉,忙放在自己的手心暖着。
“对了,你可听说了?”
那两个夫人好像对这观礼一点兴趣都没有,专门来说闲话的。
“听说什么?”
“沈家的事呀?”
沈家?
沈之瑜本能的回头,扫了两人一眼,见两人一点都不顾及旁边有人,继续说着。
“哦,这谁不知道呀?都传开了,说那武安将军的女儿小小年纪,水性杨花,府中养了个小白脸,目无尊长,连老夫人过年的份例都压下了,你说,这沈家的老夫人是有多惨呀,摊上这么个孙女。”
这说的是她?
“是呀,那姑娘爹不教,娘不在,肯定毫无教养,又一个人把持沈府,还不是无所欲为,那沈老夫人又不是亲祖母,隔了一层总是不一样的!”
“听说那姑娘早都及笄了,这……可怎么嫁得出去呀?”
那个夫人还颇为操心。
“就是没这些事,那姑娘也嫁不出去,你是忘记了,她母亲……她的那名声?谁敢要?你可愿意要这样的儿媳妇?”
“我儿子可不敢要?都是残花败柳了,要来干什么?”
“你不是恨你那庶子嘛,要不……”
旁边的夫人出着坏点子。
“这倒是可以……”
“……”
沈之瑜端正地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静静地听着,只是那双狭长的凤眸好像被冰冻了一般,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寒冷三分。
令和也端坐在那里,仍旧一脸温润,如沐春风,只是外泄的戾气让身后伺候的婢女悄悄退后了几步,桌子下握着沈之瑜的手不自觉的重了些,握得沈之瑜有些疼。
“总有些人嫌自己的命太长。”
低声叹了一句,两人仍旧端坐在桌旁,眼睛看着上首即将礼成的宋倾。
“哎,那不是沈二夫人吗?等会去问问她……”
“对,对,去问问她……”
不过片刻,一声礼成,宋倾的及笄礼圆满结束。
接下来是宴席,一群婢女从四处鱼贯而出,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放到宾客面前的桌上。
菜肴上毕,越国公和夫人起身,端着酒杯,朗声道:
“诸位贵客,今日小女成人,承蒙各位赏脸,略备薄酒,聊表敬意,干!”
“干!”
“干!”
“干!”
三杯酒过,越国公放下酒杯,笑脸满迎,喜道:
“大家随意,不必客气!”
众宾客开始随意入宴,觥筹交盏,你来我往,整个暖厅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笙笙,尝尝这个!”
令和亲手盛了一碗羹汤放到沈之瑜面前。
这半年来,他已经熟悉了沈之瑜的口味,知道她不喜肉食,喜素,尤其喜欢羹汤吃食。
沈之瑜低头,就见白瓷碗里绿绿黄黄,轻轻用汤匙一舀,可以看见里面有笋丁、蕨菜,还有一些虾肉,闻起来,好像还有河鱼的味道。
这是一道山海羹,随园最普通的羹汤,沈之瑜也经常做。
低头尝了一口,微微有鱼虾的腥味,还略带一点苦涩味,应该是笋和蕨菜没有处理好,是下品。
“怎么?味道不好?”
令和见沈之瑜只吃了一小口,就放下了汤匙。
“嗯,不太好!”
“那吃吃这个。”
令和又夹了一道菜,是用莲藕做的藕夹。
“稍微用点,等会回去再吃。”
虽然他也觉得这些吃食的味道比起沈之瑜做的,差得太远,可他更怕沈之瑜饿着了。
“嗯!”
沈之瑜听话的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吃起来。
“唷?我当这是谁呀?这不是我那侄女,沈府的大姑娘嘛!”
一个藕夹还没有吃完,眼前一暗,抬头就看到一个满头珠翠,肥胖的夫人挡在了桌前。
“沈二夫人!”
沈之瑜放下筷子,淡淡地叫了一声。
“哟?果然是白眼狼,连长辈都不叫了,直接叫沈二夫人了,怎么,如今有小白脸撑腰,翅膀也硬了?”
桌下的双手不自觉的攥紧。
“笙笙,我来……”
令和的脸又黑又冷,这东西简直是找死。
“不要,兄长,今天是宋倾的好日子,不能在这里。”
沈之瑜拉住令和,转而起身,看着沈二夫人,冷道:
“沈二夫人,今天是别人的宴席,你有什么事,等会出去再说。”
今天是宋倾的好日子,沈之瑜不允许因为自己,破坏了这个好日子。
可是有些人却偏偏没眼力劲,非要找事。
“怎么?怕我了?你个小贱人,敢做就不要怕别人说?”
沈二夫人的嗓门又尖又利,这么一吼,暖厅里忙着吃吃喝喝的人,都停下了筷子,看了过来,甚至有些人还直接围了过来。
“沈二夫人,有什么事出去说,这里是别人的宴席。”
沈之瑜使劲攥紧身侧的拳头,指尖刺的手心青疼,她也毫无感觉。
“小贱人,怕了?我就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让这满京城的权贵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沈二夫人特意提高了嗓子,尖利地无法入耳,越国公、宋夫人、宋倾,还有青阳郡主等人都围过来,不明所以的看着沈二夫人和沈之瑜。
有备而来,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