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之小心翼翼地走进破庙里，生怕惊扰了里面的小少年。但还是不小心踩到了干枯的稻草发出了声响。

“谁！”贺子轩听见声响，面露凶狠的目光，像只随时会咬人的小兽。

“是我，那天在小巷子里我们见过的。”顾安之看见少年充满防备，便急忙道。

贺子轩见顾安之有些慌张便低下头不再说话了，以为是自己刚刚吓到了她。

顾安之见小少年面前躺着一具老婆婆的尸体，尸身衣物上有些血迹，但老婆婆的脸上很干净，她心里很发毛，毕竟在这夜幕将至的破庙里，但当她看见贺子轩发红发肿的眼睛和脸上未干的泪痕，心里生出一丝心疼，便不觉得有多害怕了。

顾安之在贺子轩旁边蹲下，“这位婆婆一定是你很重要的亲人吧，她一定是个特别好的人。”

顾安之见贺子轩没有理他便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着。

“据说每一位死去的人都会变成星星在天上守护着他们曾经最爱的人。”

少年听到这里身体有些微微颤抖，他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问顾安之。

“真的吗？”

“真的，不骗你，虽然我没有见过这位婆婆生前的样子，但她一定很爱你，所以你也不要让婆婆担心好吗？”

是的。婆婆说过要他乖乖听话，好好活下去的。

“好！”

“那我们现在要让婆婆入土为安好不好？”

“不！我不要！”贺子轩情绪有些激动。

“但你这样子婆婆怎么放心得下。”

“放心不下才好！这样子婆婆就会一直陪着我了。”

顾安之凑近少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柔声道：“婆婆一定说过要你好好听话吧，你这样子婆婆可是会生气的，她一生气说不定就不会来看你了。”

“我……我知道啊，可是我就是舍不得！”少年嚎啕大哭起来。

顾安之伸手揽过少年，让他在自己肩头放肆地大哭，顾安之的心也跟着揪着，并用手轻轻地拍打着少年的背。曾经她也体验过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她奶奶去世时她也同眼前的少年一样撕心裂肺。

久久少年停止了哭泣，他离开顾安之的肩头，小声地询问道：“你可以帮我吗？”

“当然啦！”

于是两人同心协力将贺婆婆用一张草席裹起来，在郊外的河边芦苇岸边挖了一个坑把贺婆婆埋了，由于贺子轩还不会识字写字，便由顾安之代劳，在一块木牌上写着：贺婆婆之墓，孙儿贺子轩立。

做完这些早就已经天黑了，就在顾安之准备会丞相府的时候，贺子轩低着头立在原地不语，两只小手在身前卷着衣角。

“怎么了？”顾安之听到贺子轩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声音。这是贺子轩的头低得更低了。

“哈，原来是饿了啊。走我带你去吃点东西。”说完便拉着贺子轩去了附近一个摊位吃馄饨。

当热乎乎的混沌呈上来的时候，顾安之看你着眼前的少年不管不顾地拿着勺子将馄饨往自己嘴里送。

“哎，你慢点，这很烫的。”说着便给少年倒了一杯水。

少年已经吃完了，捧着碗连汤汁都喝得一丁点儿都不剩下，想来自从他婆婆死后便就没有再好好吃东西了吧。

“给，我这碗也给你。”顾安之将自己那碗馄饨推到少年面前。

贺子轩看了看眼前的馄饨，舔了舔嘴角。“不了，我已经吃饱了，你自己吃吧。”这时贺子轩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几声。

“哈哈，你看，你的身体比你嘴巴诚实得多了。”顾安之看过一些霸道总裁文，便将台词活学活用，此时便是颇为应景。

贺子轩也不说话，只见他低下了头，脸颊微微泛红。

“吃吧，我出门还吃过东西了，我们女孩子可是很爱美的，长胖了穿衣服就不好看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快点吃吧。”

这次贺子轩不再说话了，拿起勺子大口地吃着馄饨，嘴里塞满了混沌，圆鼓鼓。

待贺子轩吃完混沌后，顾安之递给小摊贩一碇碎银子。

“两位客官慢走，下次再来哈！”小摊贩热情地跟他们道别。

城郊这边的铺子已经打烊了，两个人走在街上，踏着石板路，月光洒下来将两道身影拉得长长的，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传来几声犬吠，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几声孩童的哭闹和妇人的咒骂声。

贺子轩突然停住了脚步。顾安之走着走着发现身边的少年没有跟上。

“怎么不走了？”

“去哪？”贺子轩询问。

“当然是回家啊，大晚上的你要睡大街吗？”

贺子轩低头久久不语，顾安之觉得少年有些奇怪，便走近至少年跟前。“你怎么了？”

“我……我已经没有家了……”贺子轩抬头道，眼眶微微发红。

顾安之一愣，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早该想到的，贺婆婆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吧，现在贺婆婆不在了自然也没有家了。

顾安之拉过贺子轩握紧的小手，“跟我回家吧。”

拉着贺子轩便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贺子轩任由她拉着，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但更多的是感动，除了贺婆婆再也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大概从懂事时起，他听得最多的就是别人的辱骂和一口一个小畜生。

顾安之见少年不说话，她便用有些霸气又不容拒绝的口吻说：“我可不是让你在我家白吃白喝的，你还要干活的，天下没有白吃白喝的饭给你。”

“嗯，我明白。”少年的内心是喜悦的，他可是最会干活了，婆婆总是夸他的呢。

顾安之放慢了脚步，心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贺子轩。”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轩好了。”

贺子轩还没来得及反驳和开口顾安之便又接着问了。

“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

顾安之心想：咦！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没想到比我这具身体的年龄要大，不影响的，不影响。

“我叫顾安之，我比你大一岁，以后你便叫我姐姐吧。”

贺子轩沉默不语。

“怎么了嘛？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你帮了我这么多，又比我年长。”

“叫一声来听听。”

“姐…姐。”

“哎，我的小轩弟弟可真乖啊。”说着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贺子轩的小脑袋，贺子轩因营养不良要比顾安之矮一个个头，又瘦瘦小小的。

贺子轩低头脸颊微微发热，但微微用力握了握拉着他小手的顾安之。

贺子轩心里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