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珞简回到自己寝宫的时候,苏玉阑身边的太监站在殿门口,显然是恭候多时。
“太后娘娘请陛下到宫中一叙。”
一叙?温珞简闻言内心冷笑,自己与她又非亲生,有什么情可叙,不过是利用他的地位来满足自己的野心罢了。垂帘听政历史上并非是没有,但在皇帝年满十六岁的时候就会还政,如今他早已过了十六岁,这大权还是牢牢的握在苏玉阑的手里。
他一如往常神色,跟上。
“简儿好久不曾来母后这里了。”苏玉阑的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前几年还使温珞简感到恶心,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看的都已麻木。
“母后日理万机,儿臣年纪还小,贪玩了些,疏忽母后是儿臣的错。”
年纪还小......眼看他都快十九了,怎么可能还对贪玩感兴趣,而且“日理万机”这个词应该是形容皇帝而不是太后的吧......温珞简在心里直翻白眼。
苏玉阑脸色如常,她端起一盏茶来细品,半晌才说道:“简儿年纪其实也不小了,如今该有皇后了,经群臣推荐,孟小姐就很不错,知书达礼,温婉贤淑。”
温珞简猛然抬起头,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直视苏玉阑,苏玉阑嘴角暗挑,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苏玉阑口中的孟小姐,本名孟菀菀,是卢横的外甥女,因为父亲早亡,亲母多病而被送到卢府收养,寄人篱下,地位与庶女相差无几,自小被卢府夫人所欺压。
如今这苏玉阑将孟菀菀许给他当皇后,明显是不安好心,先不说地位就不相匹配,一个将军府寄人篱下的外姓小姐怎么能坐在母仪天下的位子上,而且还是卢横的外甥女,还真是生怕自己不知道她是明目张胆地派人来监视他。
他之前在宴会上曾见过孟菀菀一面,文静内敛,做事小心翼翼的,一言一行倒像是小家碧玉的样子,十分会看人脸色。不过他可对孟菀菀没什么感觉,今日苏玉阑这么一提起反而在心底更厌恶了她几分。
“儿臣......”温珞简刚想推辞便被苏玉阑的声音所打断。
“今日孟小姐便会入宫,是哀家召她前来陪陪哀家的,顺便你们两个也熟络一下。”苏玉阑毫不给他反抗的时间,摆摆手道,“你先不要急着拒绝,见一面看看。”
“是。”温珞简见她语气十分坚决,也不能再反抗,只得应下,他心里不安,左手不停地转着左手的玉扳指。
此时,从宫外踏进一太监来报:“陛下、娘娘,孟小姐到了。”
苏玉阑喜出望外,那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正巧呢,快让她进来。”
过了一会儿,从门口走进来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女,头上用一支喜鹊登梅盘同心髻,上身穿云霏妆花缎长衫,下着素雪绢云形千水裙,薄粉敷面,点染曲眉,站在那里宛若仙鹤,娴静端庄。
“民女孟菀菀拜见陛下,拜见太后娘娘。”少女微微俯身,朝上座的温珞简和苏玉阑行礼。
“菀菀快过来,让哀家看看。”苏玉阑抬手示意她离近一点。
孟菀菀本来在府里就没什么存在感,如今突然将她召进皇宫,引得表姐妹嫉妒,本就让她难堪,如今她只在小时候见过一面的苏玉阑对她如此亲切,这很难不让她有些惶恐,毕竟她现在无依无靠,没有人能给她撑腰。
孟菀菀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弯了弯,只得尽量放松自己,一步一步朝太后走去。
苏玉阑仔细打量离她越来越近的孟菀菀,越看越满意,生性文静,内心单纯懦弱,非常好控制,会是一枚不错的棋子。
“菀菀今年多大了?”
“回太后,民女今年十七。”
“哟,十七了。”苏玉阑装作吃惊的样子,“老大不小了,也没人为你说个亲事?”
孟菀菀抿了抿嘴,一个不被在意的外姓亲戚,哪还有去谈婚论嫁的资格,如果说是没有世家公子看上她的,倒不如说是没有多少人还知道卢府里还有个孟菀菀的。
温珞简目光淡淡的看向二人,内心毫无波澜。
孟菀菀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如今皇上也十九了,是时候该选个皇后了,哀家觉得你这孩子甚是不错。”
孟菀菀听后心底猛然一惊,扑通跪下,将身体伏低,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太后不可!民女自知身份低贱,怎能配得上九五之尊?还请太后收回成命。”
她本来进宫就心惊胆战,没想到这比她想象的还要恐怖,在苏玉阑想让她当皇后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苏玉阑到底想干什么,那么多大臣之女她不召见,偏偏召见她这个毫无存在感之人,她深知如今大衽朝堂隐藏着多少腥风血雨,她宁愿安安静静不被人所在意一辈子,也不想卷入这皇室争斗中。
她只求太后收回成命,虽然希望渺茫。
“也不急,没说一定就是你,地位的事情好说,只要让卢大人收你为义女,我看还有谁能在背后说什么。”苏玉阑拉过孟菀菀的手,轻轻地拍了几下,笑道,“感情这种事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不急,以后哀家多召你进宫来陪陪哀家,陪陪皇上。”
我不需要人陪......温珞简暗中翻了个白眼,在苏玉阑和孟菀菀说话期间他就没有正眼看过她。
那两人一直在聊着闲话,但他实在觉得气氛有些严肃,过了一会儿,他实在是待不住了,便对苏玉阑说:“母后儿臣有些乏,先去歇息了,再让孟小姐陪您说会儿话吧。”
苏玉阑这次倒没有阻拦,笑着点了点头。‘
“儿臣告退。”
温珞简出了宫殿门后,特地向四周环顾,卢横自他进大殿到现在也不见人影。
平时苏玉阑身边总有卢横在身边,如今卢横没了,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苏玉阑果然派兵去云家了。
温珞简在心里冷笑,不过军队再快也快不过温珞辞和慕容琅瑾的快马加鞭,这他倒是放心,便放松了许多,慢步朝自己寝殿走去。
温珞简走后,苏玉阑不变脸上的笑容,但孟菀菀明显感觉到她脸上的笑容逐渐瘆人。
“菀菀还有什么亲人?”
“回太后,民女还有一个生病的母亲。”孟菀菀不敢再抬头看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菀菀一个人在卢府生活不易,母亲又与菀菀分离,实属令人难受,不如将卢氏接过来,哀家派人亲自照顾,也免了菀菀的思念之苦。”苏玉阑笑得心机深沉,“一能尽菀菀孝道,二菀菀能替哀家照顾皇上。”
孟菀菀猛然抬起头来,眼底的惊恐让人一看就透,苏玉阑甚是满意她这个表情,她扑过去跪在苏玉阑的脚下,不停求饶:“求太后放过母亲,母亲年事已高,实在不能来回奔波。”
苏玉阑嘴角上扬,她低头,轻轻靠近伏在地上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孟菀菀,在她耳边轻道:“如果想要你母亲安然无恙,就照我说的做。”
孟菀菀跪在地上,手紧紧地攥住袖子,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沾湿了衣角。
从现在开始,她的命便不是自己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