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此事,朱翊将儿子交回给奶娘抱着,两眼看向苏梓瑜,这几天他正在整顿身边的人,相信应能查出泄密之人,“不管是不是陈国公府有没有参与此事,他家女儿却是实打实地挑拔了朕与汝阳王的关系,若是不追究陈国公府的责任,朕岂不是得暗吃这哑巴亏?他家降爵已是事实,没有贬为庶人已是朕念及朱陈氏昔日也有几分功劳……”
“皇上误会了,臣妾不是为陈国公府叫屈,他家受朱陈氏牵连在所难免,也不值得皇上格外开恩。只是臣妾以为,只怕这次汝阳王世子之死怕是背后有人在搞破坏,意图要毁掉皇上与汝阳王之间的信任,乃至兵戎相见……”说到这里,看到朱翊没有作声,想着估计朱翊是不喜她参与前朝政事,遂道:“臣妾不过是多嘴说几句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你又来了,朕不是这意思,梓瑜,你是朕的皇后,这么几句哪算是后宫干政?”朱翊忙道,斟酌了一下心里的猜想,他拉着苏梓瑜起身,“我们逛逛园子。”
苏梓瑜看他这样子知道他有话要说,估计是为了预防有人偷听,点了点头,起身与丈夫一道步出亭子,吩咐红菱和绿素跟紧三个小奶娃,还有一干侍卫也不得懈怠,方才与朱翊走在前头,与众人拉开距离。
朱翊的目光落在园子里的雪景上,好一会儿,方才打破沉默,“梓瑜这段时间有没有见到飒弟?”
提起九王爷朱飒,苏梓瑜微微一愣,“这倒没有,听闻他病得不轻,太后几次想要探望都被九王爷以病气重怕传染为由拒绝了,臣妾大腹便便的不能去,后来要照顾这几个小的也就没顾得上这事,突然提及九王爷,这是怎么了?”
在朱翊的面前,她没有亲热地称呼朱飒,反而用了颇为疏离的九王爷三个字。
朱翊知道苏梓瑜与朱飒的关系一向很好,好得让他嫉妒不已,不过再好,眼前这女人已是自己的妻子,朱飒再怎么样也只是痴心妄想,这么一想,他的表情方才平和下来,“有一事朕告知你,可你现阶段不能告诉给母后……”
“什么事这么神密?”苏梓瑜直觉肯定不是好事,而且还是与九王爷有关的,这会儿她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朱翊细细思忖后,没有过多的透露给苏梓瑜听,却是把叶旭尧与林珑前往汝阳城途中遇袭一事告知。
这事情一直没有张扬得满朝野都知道,故而一直围着孩子转的苏梓瑜这才听说,未待朱翊把话说完,忙担心地追问,“皇上,那他们夫妻可有受伤?到底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敢向朝廷的官员下手,这是不要命了吗?”
最后竟是出离了愤怒。
朱翊安抚了妻子的情绪,看了眼四周都是自己人在守着,而且有段距离,这才低声道:“你莫要担心,他们夫妻有惊无险地应已到达汝阳城,这群胆大包天的家伙有几天前已被押到京城,据朕的审讯,幕后指使者……”顿了顿,看了眼妻子睁大眼睛的样子,方才没再隐瞒,“正是飒弟。”
苏梓瑜瞬间窒息,手中的帕子更是被攥紧,失声道:“怎么会?”
朱翊的眼睛一冷,声音也冷冷地道:“怎么不会?父皇生前偏爱他,曾有过念头欲立他为储君,后来还是有直臣上谏,废长立幼,将来会招致祸端更是危害江山社稷,父皇方才打消了念头,梓瑜,别跟我说,你忘了这段往事?”
苏梓瑜自幼就进宫,那时候整个心思都围在朱翊的身上,哪会不知道这样的宫廷隐秘?只是后来毕竟没成为事实,太后绝口不提,也为了不伤他们兄弟的和气,她也是只字不提,不过不提不代表这过去不存在。
人就是这样的,一旦知道了冰山一角,整个思维都延伸了出去,想得只会多不会少,她略有几分恍然大悟道;“那他这些年当的闲散王爷……”
朱翊冷冷一笑地回答,“那不过是作戏给朕看罢了,为了母后能高寿,只要他不过份,朕就睁只眼闭只眼。可现在他把手伸得太长了,居然在朕的身后搞小动作,朕岂能再纵容他?”
苏梓瑜听明白了,朱翊是怀疑汝阳城一系列的事件背后那只黑手就是九王爷,她的目光突然看向自己仍在襁褓中的儿子,突然全身打了个冷颤,双手紧紧地抓着朱翊的手臂,急切而果决地道:“皇上,这后宫要加强守卫,如果他剑指皇位,那睿儿就是他的拦路虎,如今睿儿还这么小,珑姐儿的那俩娃儿也养在我身边,我怕他会丧心病狂地向孩子动手……”
朱翊看得出来苏梓瑜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只怕日后对朱飒也不会有好脸色,这竟让他感到十分高兴,任凭朱飒做再多,在苏梓瑜的心目中,也是不及他们父子二人。当然他是不会对妻子说,这皇弟对她那点隐秘心思,他伸手轻拍妻子手背,“梓瑜莫怕,朕早已暗中加派人手,不会由得别人再下黑手害死我俩的孩子。”
苏梓瑜在听到这保证之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渐渐松开抱住的翊手臂的手,“臣妾失态了,九王爷这次是真糊涂,若非为了不使生灵涂炭国中动荡,汝阳城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这可不是初立国那会儿积贫积弱,要灭了汝阳城有何难?”叹息一声,为她与朱飒曾经的友情逝去而难过,朱飒要谋这江山,就是在谋她儿子将来能继承的一切,身为母亲,她焉能允许?
“确是不难,朕要动作又何须找什么借口?”朱翊冷哼道,“若非母后年事已高,朕早就办他了。”
说到底,一切还是为了太后的凤体着想,身为儿子,他实不想气死自己的生母。
苏梓瑜道:“太后的身体确是首要考量,但他如果再执迷不悔,皇上,我们没有必要再容忍他……”
听到妻了这番立场坚定的话,朱翊有几分意外,“你也容不下他?”
苏梓瑜的目光落在儿子那稚嫩的脸蛋上,表情严肃冰冷地道:“他要谋我儿子的江山,我焉能容忍?”
这话说得让朱翊一阵牙疼,果然是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他伸手轻抬妻子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自己,“梓瑜,朕还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