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为清晨气温低的缘故,灰蒙蒙的天开始落下了鹅毛般轻盈雪花,袅袅散落在密林中。
李言不停伸手将染在发梢的雪花抖搂,最后终于不奈其烦,只能靠坐在一根松树下,想借着低矮的枝丫遮雪。
心中不断腹诽永王送了自己盔甲,却没连带头盔,是不是没舍得一起送人。
关长风轻点人马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作为云麾军副将的关鸠自然是第一时间知晓了云麾军的动向,可却没能从关长风那问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无奈的只能回到李言身边,再一次询问无果后,稍微有种气鼓鼓的模样,虽不再问话,可那凌厉的眼神始终落在李言身上。
心琪缓缓踩着白雪走来,不知道从那里找到的蓑帽,配上她身后那柄漆黑的龙渊剑,倒格外尽显一种女侠风范。
见心琪到来,关长风再次狠狠瞪了李言一样,毕竟刚才李言推脱她的询问,就是以等心琪到了在一起说,可心琪都来了,却见李言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关鸠心中不由有些气恼,好歹自己也算副将,但李言却对于云麾军的行动都是绝不说明,一个劲的让她猜。
以心琪的性子,自然不会着急开口询问什么,只是站在李言跟前,居高临下,用冰冷的目光直视着李言。
原本李言还想多托一会,给关长风那家伙争取时间,可在两女目不转睛的目光下,终究还是有些挂不住,只能尴尬笑了笑后,缓缓开口道:“别傻站着啊,坐下再说。”
心琪冷冷一哼,不做理会。
关鸠幽幽道:“你到底想买关子到什么时候?”
李言无奈笑了笑,见心琪始终没有坐下的意思,只能轻叹了口气,目光看向漫天的飞雪,幽幽道:“你们会不会怪我?”
关鸠跟心琪同时浮现出不解的神情,不由相似一撇。
李言苦笑道:“因为我一意孤行,让云麾军陷入了这种孤军深入的境界,猜错了局势后,损兵折将。”
心琪微微皱眉,却没有吐露半字。
关鸠倒是无奈笑了笑,缓缓道:“这不怪你,因为我一开始也是这么猜的,以为沧溟会在香乐江上游跟大华决一死战,那么其他地方定然不会有太多的兵力,只有分出一只队伍,才能脱离战局,即可随时回去增援大军,又可出其不意的攻向沧溟王城,让香乐江上游那些蛮人不得不首尾难顾,可昨天遇到那些蛮人,绝对是沧溟的精锐无疑,这么一来,局势真就难以揣度了,我们分兵出来,倒是可以随时看情况作出相应的决策,对大局来说有利而无害。”
李言叹了口气道:“难道现在我们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关鸠幽幽道:“大战开始之前,大华秘谍司已经开始运作,收集任何有关这场战事的情报了,只是我的权限不足以获取全部,你又漠不关心,自然无法对福王到底想做什么推断。”
李言一愣,诧异道:“秘谍司,那是什么?”
关鸠没有说话,却翻了个白眼,应对了李言的疑问。
李言不由尴尬笑了笑,大华的朝廷定然会有类似打探情报的机构,自己这一问,确实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了,连忙改口道:“你说的这个秘谍司能查到福王到底想做什么?”
关鸠忍无可忍的骂道:“当然不可能!秘谍司只是负责收集情报,其他的事,他们一概不管,但只要有足够的情报在,自然可以顺藤摸瓜的推测出福王到底想做什么。”
李言弱弱道:“你刚才说你的权限不够?”
关鸠没好气道:“你觉得大理寺的卷中阁是我能够随便查阅所有资料的么?秘谍司可是名义上也属于大理寺的管辖范围之内的。”
李言恍然,连忙问道:“如果现在想询问秘谍司一些事情的话,如何联系他们?”
关鸠正要开口作答,心琪冷冷开口道:“现在我可没功夫听你说这些,我想知道的是长风点兵是要去哪,为何他说我不能跟着去?”
关鸠一愣,连忙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冷冷盯着李言。
李言心中不免暗骂,关长风,老子只能帮你到这了,若是等我说完,你这小子还没走,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这个嘛……”李言尴尬笑道:“是这样的,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失算了么,沧溟并没有集中兵力在香乐江上游,而是派遣精兵在沿着香乐江游荡,而只有我们云麾军一只队伍渡江而过,你们觉得云麾军会是什么下场?”
心琪一脸漠然,关鸠秀眉一皱,缓缓道:“蛮人会优先将云麾军剿灭?”
李言点头就道:“所以啊,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立刻做出应对,否则只会落下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别说什么作为扭转局势的奇兵了,就算是想灰溜溜的回到江对面,蛮人都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关鸠微微眯眼道:“所以让关长风点兵?分头行动?”
李言无奈笑了笑后,轻轻点了点头。
心琪幽幽道:“既然要分头行动,那跟我不能跟着长风一起去有什么关系?”
李言苦笑道:“因为啊,咱们现在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蛮人精锐骑兵在香乐江边游荡,只能分出人马,,一只负责吸引敌人注意,一只隐藏起来,或是依照局势发展,随时前去支援大部队,或是出奇制胜,一路打向沧溟王城,按照原先制定的策略进行到底。”
关鸠与心琪顿时恍然,两人思索了一会后,觉得这个办法确实是云麾军当下最好的选择,可心琪连忙又开口道:“去吸引蛮人注意的那一只,是不是九死一生?”
李言眯眼道:“错,准确来说是十死无生。”
心琪银牙一咬,转身就想走。
李言连忙道:“喂!你去哪?”
心琪微微扭头冷冷就道:“自然是跟长风一起为你们求一条生路!”
李言瞪眼道:“原本是想让你豁出性命去给他打掩护的,你丫的不会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吧?”
心琪迈出去的步子一凝,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谁跟你说关长风带领的那只云麾军走的是死路,而我带领的这只云麾军就是活路?”
心琪咬牙道:“你是皇子,长风只是一介草民,难道你这种人还会为了他以身犯险吗?”
李言翻了个白眼,缓缓道:“你是不是傻?昨天你一直跟在关长风身边厮杀,难道没看见昨天那批骑兵的首领本事十分了不起么?”
心琪一愣,皱眉道:“在马背之上我跟长风联手,也奈何不了他,那人武功确实不俗,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们没能留下他,反而是让他跑了!”李言眯眼道:“而能有这样武功的人,即便在大华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更别说在沧溟了,用屁股想也知道,那人在沧溟的地位极高,绝对不会因为一场战事的失败而受到什么责罚,反而是会带着更多的人马来围剿我们,他可是见过了我,见过了关鸠,知道我们两个才是云麾军的统领,你觉得若是关长风去吸引他的注意,他没见到我跟关鸠,能不起疑心?”
心琪愣愣道:“你肯为长风打掩护?”
李言眯眼道:“现在的问题是你肯不肯为他豁出性命,我,关鸠,还有你,只要进入了那个蛮人首领的眼睛,那即便他没有见到关长风,也会以为是人多一时没有看见,定然也不会有过多的疑虑,若是只见到了我跟关鸠,没见到你跟关长风这两个一直对他纠缠不休的家伙,说不定一下就能猜到了我们想要兵分两路的打算,到时无论谁,恐怕也逃不出去了。”
心琪微微低下了头,长发一下就将她的脸遮挡住,别说只能看见她背影的李言,即便是一些云麾军撇过来时,都看不清她的神情。
见心琪始终没有说话,李言忙不迭地继续补充道:“再说,你也知道,关长风那家伙一直以来都有攻陷沧溟王城的夙愿,让他成为整盘棋的活子,可真是便宜他了,若他因此不失去一些重视东西,好处全让他占去了,而我却要冒着性命危险为他打掩护的话,我可不干,你若执意要跟着关长风,大不了我立刻就让那家伙别清点什么人马了,老老实实跟着我一起杀出一条血路就是了,当然,如果你贪生怕死,非得跟着关长风去走那条活路,那就当我没说这些话好了。”
“知道了。”
心琪幽幽叹了口气,缓缓就想外走去。
李言一愣,撇嘴道:“既然知道了,为何还要往关长风所在的方向走去?”
“难道别人想要告别你都不许么?”
李言无奈笑了笑,刚想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可却瞥见关鸠眯眼看着自己的样子,不由心虚的转过脸去,干笑道:“行吧行吧,你也别愣着了,赶紧让大家伙起身赶路吧,咱们可不能在一个地方久留,否则等蛮人把我们全都包围了,那可就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耳边传来关鸠重重的一声叹息,随后就能听见一连串踩着白雪远离的身体,李言头也不回,跟着长叹了一声。
果然,能忽悠住心琪,却忽悠不住这个关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