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的乞木儿听到外面的谈话,一时间也是慌张无比,原本进入车厢遮掩,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万万没想到这万一真就的就发生了,于是连忙打量起眼前的这堆积如山的货物,想看看还有什么纰漏。
可猛然瞥见有一只包裹这布条的脚还露在货物之外的时候,这乞木儿顿时心头猛然一颤,整个车厢内可没有任何遮掩的东西了啊!
浑身忍不住颤抖的乞木儿骤然好像是急中生智了一般,整个人猛然就压到了那即便是缠着布条,布条上却映出淡淡猩红的腿上,然后眼睛一闭,装出了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骤然间,车厢的帘子被人缓缓挑起。
骑兵头领看见车厢内的这一幕,不由愣在原地,只见车厢内的货物摆放的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可言,而且还有一个瘦弱的少年整个压在这些货物之上呼呼大睡,还发出了微弱的鼾声。
“这……”骑兵头领茫然地向鞠渠投去询问的目光。
只见那乞木儿一副懵懂为醒的模样,揉着眼睛,喃喃道:“谁把帘子掀开的,那么亮,还让人怎么睡觉啊?”
鞠渠恍然一怔,立刻就与这乞木儿心有灵犀一般,摆出一副怒不可遏的神情,破口就大骂道:“好你个乞木儿!让你看着货物!你居然把带回去给宫里大人物的货物当垫子碾着睡懒觉!可真有你的!看回去我不禀告娘娘!让她将你仗责致死!”
乞木儿顿时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结巴道:“领……领事……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赶路太累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你也知道我这人睡觉不老实,您当初就不应该让我钻入马车内轻点货物啊!”
“你这混账!你还有脸狡辩,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鞠渠顿时吹胡子瞪眼地向车厢冲去,只见那骑兵头领拦在身前,便高声道:“这位军爷,你别拦着我,看我今天不打死这个混账的!”
骑兵头领略微撇了一眼车厢之内,没发现第二个人影之后,笑着给鞠渠让出了一条道,只见鞠渠一把就将那乞木儿从车厢内拉了出来,顿时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而那骑兵头领退离鞠渠驾驽的这辆马车之后,瞥向手下检查的其他车辆,见都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对着鞠渠抱拳道:“打扰了。”
鞠渠一愣,停下了对乞木儿的拳打脚踢,气喘吁吁道:“若不是军爷查车,我可能都发现不了这混蛋偷懒,实在是多谢军爷了!”
骑兵头领摆了摆手,缓缓道:“领事年事已高,这种处罚下人的事,还是交给年轻人去办吧,要不要我派些年轻力壮的勇士过来帮助?”
鞠渠尴尬一笑,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也不敢真在这里打死这混战,毕竟王宫规矩众多,即便下人犯错,也需要等回去禀告之后,让宫里的大人做出决断才行,现在不过是略微给这混账一些教训而已,巨不劳军爷废心了。”
骑兵头领轻轻点了点头,开口道:“这里距离我把守的关卡还有一段距离,要不要我派人护送你们过去?”
鞠渠擦汗道:“不用不用,就不麻烦军爷了。”
骑兵头领微微点头之后,挥挥手,示意手下上马继续去其他地方探查。
很快,这匆匆而来的骑兵就匆匆而去。
商队里的所有人都不由松了口气,只见吗乞木儿缓缓从地上爬起,流涕痛哭道:“领事!你丫的还真打啊!就不能下手轻点嘛,哎哟喂,真是疼死我了!”
鞠渠猛然就狠狠将头上那兽皮帽子猛然就向乞木儿摔去,气喘吁吁道:“我就是要打死你这混蛋!”
乞木儿愣愣地接过飞来的帽子,弱弱道:“领事,那些巡视守卫都走远了,你还装?”
鞠渠瞪大眼珠,气喘吁吁道:“我装你个大头鬼!要不是现在没多少力气教训你这小子,信不信我还真抽死你?”
乞木儿一脸茫然道:“领事,你这是怎么了?”
“还我怎么了!”鞠渠气愤地掀开马车的帘子道:“看看你干的好事!我都说了无数遍了!这人浑身是伤,稍微颠簸可都都会致命,所以我们才特意放慢了行程速度,想着无路如何都要将这个人带回王宫,可你呢!不但你拿货物堆在他身上!还整个人全压上去,你是嫌弃他命不够硬是不是?”
见车厢内一片狼藉,乞木儿弱弱收了收脖子,全然忘却了身上那刚刚被殴打出来的伤痛,干笑道:“领事……你……你不是说掀开帘子可能会变天上的鹰眼察觉么……”
鞠渠一愣,慌忙撇了一眼湛蓝的天际,可当看见天上别说一只鹰,即便是一根毛都没有的时候,破口就大骂道:“混蛋!这个人若是死了,我定然会跟娘娘告状去,就说你亲手杀了一个汉人,看娘娘到时候如何处置你!”
乞木儿眼眸中立刻浮现出藏也藏不住的慌乱,赶紧求饶道:“别啊!领事,明明是你让我把他打晕的,如今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我让你把人打晕,不是让你把人往死里整!”
“可……可领事你也看到了,若不是我这么做,我们藏着一个汉人的事,刚刚不是就被发现了!”
鞠渠顿时语结,但很快就咬牙道:“赶紧的!把东西全给挪开,看看这人呢死了没有!”
乞木儿立刻连滚带爬地冲向马车,一下就钻进了车厢之中,飞快将那堆积如山的货物搬开。
鞠渠连忙出神提醒道:“轻点!轻点!”
“哦……哦!”
乞木儿愣愣地减少了许多力道,可看这刚刚那只被自己压住的脚,布带之上,全是刚刚溢出的鲜血,心底一下就没了低,暗叫糟糕的同时,懊恼地喃喃道:“别……你可别死啊!我只是让你不被那些巡视守卫发现而已,不然你这个样子,你的身份定然会被那些刨根问底,我们是怎么也解释不清的,你绝对会因此掉脑袋,而把你藏起来,纯粹是为了救你,你若真的因此死掉了,那只能说天神没有庇护你,也绝对怪不到我头上啊……”
见乞木儿钻入车厢,鞠渠立刻就放下了帘子,撇了一眼依旧毫无飞禽的天际,松了口气后,为了防止那些巡视守卫突然折返,立刻就下令让商队继续前行。
整个商队的速度依旧十分缓慢,刻意在减少颠簸,这个模样,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毕竟为了避免一些极为贵重的货物磕磕碰碰,无论那一只商队向来都是如此,反倒是那些着急赶路的才能让人觉得奇怪。
鞠渠亲自驾驽的这辆马车的车厢之内,很快那些货物被搬走,乞木儿见那浑身被布带裹得严严实实的汉人紧闭双眼,不由仓皇向后蹲坐而去,惶恐道:“不会……不会吧……”
听见乞木儿仓皇失措的声音,赶车的鞠渠连忙问道:“真死了?”
乞木儿哭丧道:“领事,他眼睛又闭上了……”
鞠渠闻言,怒不可遏道:“混蛋,赶紧看看还有没有气息!”
乞木儿闻言一愣,止住了脸上的慌乱,小心翼翼地将手指往躺着的那伤员的鼻尖探去。
只见乞木儿脸色顿时一白,猛然就想回退去,结巴道:“听……听说你们汉人死在外地的话,会……会变成孤魂野鬼,若找不到回去的路,甚……至会变成厉鬼,先……先说好,我是为了救你,才不得已这样的,你千万别来找我啊!”
赶着马车的鞠渠一惊,连忙道:“真死了?”
“嗯嗯!”乞木儿连忙向车厢外爬去,顶开帘子,露出一个哭丧着脸的脑袋,幽幽道:“没……没气了……”
鞠渠微微一怔,怅然叹了口气,缓缓摆手道:“罢了,出来吧,继续待在里面不吉利。”
乞木儿连忙马出车厢,与鞠渠一样,蹲坐在马车车架上,但却低着头颅,一言不发。
似乎看出了这乞木儿的内疚,鞠渠轻声叹道:“没事,这不怪你,我不会去跟娘娘告状的……”
乞木儿手脚局促地指了指身后道:“那……那……”
“过了这倒眼前这道关卡,找个没人的地,再将里面的那个汉人埋了吧。”鞠渠无奈叹息道:“总不能带着一个死的汉人回去见娘娘不是?”
乞木儿揉着眼眶道:“都怪我……”
“是他命不好。”鞠渠无奈笑了笑,幽幽道:“我们在河边发现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带着无数致命的伤,不说全身经脉,就算是骨头,都每一块是完整的,还能有口气,那都是天神最大的眷顾了。”
乞木儿急道:“可领事你不是说,把曼陀罗花碾碎,敷在他的伤口上,就能让他赶紧不到疼痛么?”
鞠渠没好气道:“是,有曼陀罗花的帮助,这个汉人确实不会直接疼死,但娘娘总跟我说,无论再如何神奇的药物,只要吃多了,药效定然会大幅度减弱的,都过了一个多月了,曼陀罗花的药效到现在估计也起不到什么有效的做用了,即便是一个羽毛压在他的伤口之上,这个汉人定然都会是浑身痛不欲生,更何况一下就压了那么多货物,跟一个活人到他身上?”
乞木儿顿时哭丧着脸道:“领事,你这么说,根本就不是在安慰我!而是指责我害死了这个汉人吧!”
鞠渠气道:“就是指责你怎么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汉人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乞木儿一时再也止不住眼眶中的泪珠,抽泣道:“我当然知道!大不了……大不了我这就折返回去,再抓一个汉人回去!”
听着两人的争吵,周围赶车的蛮人纷纷都是无奈的神情,但倒没有人上去劝说什么,好像对于这两人这般的场面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只是神情难免有些惋惜,终究是没能带着他们捡到的那个汉人回到王宫啊……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昏暗的车厢内,那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汉人,脸颊上虽然是疼得扭曲的模样,但嘴角却忍不住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