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另一边,狼王一脉的商队缓缓向北而行,李言听闻商队似乎是为了走近道,特意选择从一片茫茫沙漠中穿行。
这条近道,除了沧溟本地人之外,从来没有大华商队走过,并不是以前来沧溟行商的那些汉人不知道这么一条近道的存在,而是因为没有认识路的人带领,就贸然走入这片沙漠的话,那定然是有去无回。
这条近道,哪怕是走过几趟的蛮人,都不敢保证百分之百能成功穿越,故而即便是沧溟本地人,都很少有走这条路近道的,故而真正会走,甚至赶走这条路的蛮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汉人虽然时常来沧溟行商,听闻过有这么一条近道,对于时间等同于金钱的商人来说,虽然想迫切找到会走这条路的蛮人,可实在是太难找了,以至从大华现在的这个皇帝继位以来,鼓励商人前往他国通商,十年的时间里,却从没有那一只大华商队真的从这片沙漠穿过,以至于大多来沧溟通商的汉人只当是笑料罢了,这种茫茫沙漠,定然不是人力能够穿过的。
然而此时,那拓印有金色狼头的旗帜迎风招展于这金灿灿的沙漠之上,只见几两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在砂砾堆积而成的山脊之上,显得格外的突兀。
因为是深冬的关系,砂砾堆积而成的山丘,一边苍黄,一边雪白,两种的颜色行程了极为鲜明的对比,与人们印象中那的那炽热非凡有着天差地别。
只见商队赶车的蛮人纷纷裹上了厚厚的大衣,与如沙漠之前的穿着更为厚重了一些,对于常年习惯了寒冷的蛮人来说,此时在这片沙漠之中,却一个个冻得嘴唇发紫,牙齿打颤,可见这那夏日里能热死人的沙漠,到了冬天,却有格外寒冷。
此时浑圆的落日贴着沙漠棱线,将整片大地衬得暗暗沉沉,空气中,透出一层深红,那托着落日的沙漠山头,像凝固的浪头,整片沙漠像一片睡着的海。
靠坐在一堆杂货之上的李言,牙齿打颤,看车车窗外的这一幕,不由再想,这风景美是美,可他娘的也忒冷了,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这个温度的。
若是平常的李言,或许多穿了一些衣物,对于眼下这样的寒意,倒还能抵御一二,可问题就在于,这些蛮人发现自己的时候,就将自己身上那些摔得破碎的甲胄,血染得脏兮兮的衣物全都给脱掉了,全身就裹了一层薄薄的布带。
你说给我将我身后这些货物当被子全压在我身上当棉被御寒也行啊,偏偏叫鞠渠的那个蛮人说担心会压坏了伤口,说不定我会死,可问题是没被这些软绵绵的货物压死,我就得先冻死了好吧!
本来秉着这些蛮人好歹救了自己一命,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可最后实在冷的受不了了,李言再也没了看风景的念头,剧烈的咳了几声。
很快,那叫乞木儿的少年立刻就钻入了车厢内,没好气地问道:“你又怎么了?”
李言浑身发抖,一副明显冷的不清的模样,根本不用说话,也能一样看出李言想说什么。
只见那乞木儿极为没良心得笼了笼自己那厚厚的大衣,撇过脸去,全当没看见李言此时的状况,倒觉得车厢内要比外面暖和一些,便一屁股坐在车厢内,开口埋怨道:“我也不知道你这个汉人,能不能听懂我们的蛮语,但我还是得告诉你,你即便觉得再冷,那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啊,领事说了,你现在身上的伤很严重,绝对不能用什么东西压着你,不然你可是会因为血流不通畅而死的,让你靠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可别得寸进尺,不珍惜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这条命啊!”
一时间,李言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此时的自己,怎么感觉都想是在被人施以酷刑一般,全身带伤,还丢到冰天雪地里,那伤口定然疼得就跟无数蚂蚁再撕咬一般,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若不是有那曼陀罗花的麻醉,恐怕李言绝对不会坚持得了这么久,然而这些日子身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李言知道,这是自己身体渐渐生出了抗药性,恐怕在这么下去,真就要直面与那道酷刑毫无差异地疼痛了。
若此刻李言能够开口说话,最想问的,绝对不会再是那大华与沧溟的战事,而是要问问这些蛮人,还有多久,才能走出这个鬼地方!即便还有很久,可你们难道连个火炉都没有吗?
可每当想要说话,总是会咳出血的李言,此时只能生无可恋地靠在活堆上,整张脸都被布带裹着,想要装可怜的神情,也做不到啊。
李言知道,这乞木儿绝对不是那种闷葫芦,只能想着听这家伙唠叨,好从他的话语中推断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从李言清醒后的这几天里,总会发出咳嗽,引起这些蛮人的注意,而每次都是这乞木儿前来看望自己,随后就会赖在车厢中说上一大堆的废话,虽然李言能从此推断的有用信息十分少,但好过一无所知的茫然不是?
果不其然,乞木儿找到一个舒适的坐姿之后,缓缓开口就道:“都是因为你,才害得我们得走这条近道,你知不知道,这片沙漠,可是有着九死一生的说法的,即便是走过几次的人,都不能保证还能继续再走一遍,若不是因为你这家伙必须快点回到王城,领事也绝对不会让商队走这条路,真是快冷死我了!”
李言顿时翻了个白眼,才快冷死?我靠,你把你身上那些大衣脱了,搞得跟我一样试试?你这小子说不定早就死了!
“不过走这条近道呢,好处除了能让你这个汉人早点去到王城之外呢,还有就是不会再遇到我们的那些军队了。”乞木儿自顾自又道:“你可不知道,每次遇到军队,都能把我们吓得半死,生怕你被他们发现了,虽然你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不像汉人,但很多人都知道,我们这只商队有多少人,叫什么,突然多了一个身负重伤的,那定然都会起疑心的,只要有人说要把你扣下,那我们这些人绝对阻拦不了,就怕你这混蛋在别人的拷打之下说漏了自己是汉人的事,连累了我们整只商队,甚至还会连累娘娘。”
李言猛翻白眼,得,全是废话,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只见乞木儿突然咧嘴一笑,低声就道:“不过之前的担心好像有点多余,你这个汉人根本就不能说话,那就不用担心你会暴露什么了,大不了我们说你是我们捡到的一个普通百姓就是了,我们领事可真是的,不早点说以你身上的这些伤,根本不能说话,害得我们提心吊胆了那么久,明明知道现在不能说话,还非得走这条近道,想着躲开所有人,我经常跟你说领事就是个胆小鬼没错吧,这可是实打实的证据啊。”
李言心底顿时欲哭无泪地骂道,你丫的不是说为了早日赶到沧溟王城,让你们的那个娘娘出手给我疗伤嘛,怎么走近道反倒成了鞠渠胆小怕事的证据了?
“不过呢,我们领事这胆小怕事的性子也是有原因的。”乞木儿缓缓唠叨道:“他那个人,以前只不过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奴隶,当初因为得了一个小病,就被人丢在大街上,差点给饿死了,好在有娘娘出手搭救,才捡回一条命,从此就在娘娘身边伺候着,对娘娘那是有样学样,所以啊,我们这领事胆小怕事的性子多半是跟我们娘娘学来的。”
李言一脸兴致平平地撇过头去,显然不想再听这乞木儿的废话。
可乞木儿却嘴道:“我不知道你听不听的懂,但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好久了,现在终于有个人能听说说了,你即便不想听,那我也要说,谁让你现在没办法捂住自己的耳朵呢?”
李言心里是一阵抓狂,若不是提不起力气,还真想将这个絮絮叨叨的家伙给一脚踹出车厢。
而乞木儿往李言这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道:“我们娘娘胆小怕事可不是我乱说,就拿不久前的那件事来说吧,明明整个王宫的人都知道,狼王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整个王宫内都是娘娘说了算的,可突然有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丫头跳出来说自己是新的狼王,你说这可不可笑?”
李言顿时浑身一颤,只见乞木儿自顾自又道:“娘娘她若不是胆小怕事,为何在哪个丫头突然出现之后,立刻就将手中的权利交出去了?所有人都对此事愤愤不平,可是娘娘却不准我们多说什么,实在是气人!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凭什么接替我们娘娘掌控整个王宫的权利,你说是不是?”
此时的李言满眼的神采奕奕,听这乞木儿唠叨一些废话好几日了,从未听见这家伙直言自己想知道的任何事情,而如今他却终于说到了点子上,这让李言如何不期待下文?
乞木儿长长舒了口气,咧嘴笑道:“我们娘娘如此仁慈宽厚,是上天都眷顾的人,原本那些权利在我们娘娘手中,虽然是有很多人是很窥视啦,但以娘娘的在百姓心中的声望,那些坏人绝不敢将娘娘怎么样,可你说你一个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小丫头,多不知天高地厚啊?以为那烫手的权利,是什么人都那拿着的吗?哼!最后还不是连皇宫也待不下去,只能灰溜溜的滚蛋了,听说那个丫头可是被那些坏人大卸八块了呢,实在真是大快人心啊!”
“你说什么!”
一声极为啥呀的声音响彻整个车厢,乞木儿一愣,这个声音不像是自己的啊,而且怎么听着都好像是汉语?
此时的李言也愣住了,自己不是不能说话吗?怎么因为知道小桃的坏消息之后,情急之下,突然脱口就说起话来了?
可李言此时那里还有思考这些对于他来说十分无关紧要的事情?连忙冲着车厢内的乞木儿高声用蛮语喝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