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端蓉公主的寝宫在费听严等人匆匆离去之后,再次恢复了往常的安宁。
不过虽然费听严等人离开了,但那野利草堂却因为要等待马车准备妥当,却暂时独自留在了寝宫之中。
而端蓉公主挥退寻常的下人之后,在庭院内亲自给野利草堂煮茶来。
野利草堂倒也没有任何推脱,大大方方就接受了,揽着花白的胡子就道:“听说王妃的茶艺可比医术高明多了,今天老夫这算是有口福了,那差点散架的老骨头,因为能尝到王妃煮的茶,倒也不亏。”
李言持刀而立,傍边站着乞木儿,两人像是保护端蓉公主安危的寻常护卫,可野利草堂微微撇了两人一眼后,自顾自叹道:“娘娘这两位手下,可真是难得的男轻俊才啊。”
整个庭院之中,除了紫鹰之外,倒也再没有其他护卫,见这野利草堂唯独夸赞那两个男子,却偏偏忽略了她,不由有些纳闷,要知道她紫鹰的名字在沧溟王城之内,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可偏偏这野利草堂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反倒夸赞起这两个人来了。
紫鹰可不是绿雁,虽然一开始见到李言时也有些认不得,可思索片刻,加上观摩自家娘娘的表现出的态度,不难猜测出李言的真实身份。。
可这野利草堂若是只对李言说这些赞誉的话,那还情有可原说这野利草堂在怀疑李言,可偏偏连同那个原本籍籍无名的乞木儿也一并夸赞起来,这就难免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端蓉公主缓缓将炉火上刚刚烧开的水壶提起,轻声道:“哦?端蓉可从为见过老先生赞誉过谁,今天怎么突然就对两个下人另眼相看了?”
野利草堂目光落在正在被沸水浇灌的茶具之上,眯眼笑道:“我可不是不会夸人,只不过平日里少有值得我夸赞家伙可没几个,就比如你端蓉王妃,老夫可是敬佩得很,可偏偏平日里在我面前晃悠的都是一些有勇无谋的莽夫,自然在别人看来我这老头子很少会夸谁。”
端蓉公主笑了笑,缓缓拿起桌案上的茶则,掀开盛放茶叶的茶仓之后,轻轻饶出一杆干枯的茶叶后,问道:“这两人难道就跟平日里在老先生面前晃悠的那些人不一样了么?”
“这可就大不一样了。”野利草堂扶着胡须,眯眼道:“毕竟他们两个可都不是什么习武之人不是?”
端蓉公主微微一愣,乞木儿确实不会武功,而李言随意以前武功盖世,可现在确实是武功全无,与普通人无异样,没想到这野利草堂居然连两人的底细都看的如此清楚,可她还是连忙回神,继续拿着茶擂碾压茶则上的茶叶,轻声道:“这样的人岂不是更不入老先生法眼?”
野利草堂一笑道:“若换做平日,那些不知道学些武艺的男儿,我确实是向来都看不起的,不说让他们上阵杀敌,报效家,哪怕是强身健体,别弄得跟女子一般弱不禁风也好啊。”
端蓉公主笑了笑,缓缓拿起茶漏放入茶壶壶口之上,然后拾起茶匙将茶则上的茶叶拨入茶壶之中,“既然老先生已经看出他俩不会武功……”
野利草堂摆了摆手,笑道:“有些人或许是因为活命都是难事,无暇习武,有些人呢,又可能是原本武功了得,也又因为一系列的原因舍弃了武功,总之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必须做到什么事情不是?这世上难免会有一系列的意外或者原因,让人不得不走上一条不情愿走的路。可偏偏就是这样两个不会武功之人,却硬生生用智谋打败了一个武功极为了得的勇士,难道这样的人我夸上几句有错?”
端蓉公主再次一愣,没想到野利草堂连这个都看出来了,不由有些错愕,险些将那正缓缓倒入茶壶的沸水溢出,好在回神及时,在没有出任何纰漏,知道这野利草堂说的是他已经知道一切的意思,不由无奈一笑,不再说话,专心煮茶。
可端蓉公主极为疑惑既然这野利草堂已经看穿一切,那为何还要帮她,不由在倒水的壶口轻点三下之后,一边放下水壶,一边低声问道:“先生想说什么,直说便是,这里没有外人。”
野利草堂笑了笑道:“我哪有什么想说的啊?无非就是说到那算那罢了。”
端蓉公主无奈笑了笑,缓缓用壶盖拂去壶口上漂浮的茶末儿,直言不讳道:“先生何谓要帮我?”
野利草堂挑了挑眉,故作疑惑道:“我有帮你么?我是在帮自己,帮沧溟而已。”
端蓉公主诧异道:“何解?”
“你虽然是汉人,但却执掌我沧溟大权,那么多年来,不说暗中以权力的便利与大华互通祸害我沧溟,甚至从来没有以权谋私。”野利草堂无奈道:“这样的心性,让我这老头子不得不服啊。”
端蓉公主缓缓拿起水壶,浇灌在茶壶之上,无奈笑了笑道:“老先生是想让端蓉把权利从那些人手中抢回来?”
野利草堂长长一叹道:“你想说我们的狼王回来了,所以你绝对不能在继续管理我沧溟了?”
端蓉公主轻轻点了点头道:“我始终都是汉人。”
“实在可惜啊……”
端蓉公主笑道:“不可惜。”
野利草堂顿时一愣,恍然笑道:“哈哈哈,你为自己身为汉人自豪,我知道,可我说的可惜是可惜我沧溟没有能出一位王妃这样的人物。”
端蓉笑了笑,缓缓拿起茶夹将闻香杯、品茗杯分组,放在茶托上后,轻声就道:“先生还是没说为何会帮我。”
野利草堂摆了摆手,幽幽道:“王妃心系大华,却从来没有用沧溟大权与大华互通,这份肚量心胸,实在让我在和老头子佩服不已,如今狼卫得以回归我沧溟,王妃第一时间就将那些权利还给了狼王,虽然中间出了岔子,但这些都不是王妃的过错,王妃能毫不犹豫地将那些权利交出,本应是对我沧溟来说毫无亏欠,甚至有恩的,偏偏就有些人没有容人之量,非要想着除掉王妃以后快!”
端蓉公主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缓缓将茶壶中的茶水倒入闻香杯中,一时间茶香四溢,即便是远在几米之外矗立的李言也清晰问道了茶香,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用你们汉人的话说,这是不是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野利草堂继续道:“王妃所展现出来的君子气度,代表了大华,而我沧溟,若都是一些小人作祟,岂不是说我沧溟乃小人之国,只有你们大华称得上是君子之国了?”
端蓉公主顿时恍然,将茶壶中的茶水倒光后,继续拿起水壶倒水如茶壶之中,轻声笑道:“先生谬赞了。”
野利草堂摆手就道:“我明明看出了那费听氏的人是受了曼陀罗花的影响才会昏迷不醒,却说他没有中毒,也没有慌,毕竟那样的东西确实不能算毒,顶多算是一些高明的迷药而已,一两个时辰便能恢复如初,所以也不算帮你什么。反倒是我若助纣为虐,岂不是让天下人看轻了我沧溟,以为我沧溟尽是一些小人鼠辈?所以我才说我在帮自己,帮沧溟而已。”
“先生既然已经看穿一切,却没有点破,已经是帮了端蓉了。”
“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情而已。”
端蓉公主顿时莞尔一笑,缓缓拿起茶壶,将茶水倒入品茗杯后,举起茶杯递到野利草堂面前,轻声道:“先生请用茶。”
野利草堂接过茶杯后,轻轻一抿,咂嘴就道:“此行不枉也!”
一盏茶的功夫,绿雁也备好了马车,野利草堂也就没了继续留下的理由。
很快,在端蓉公主亲自相送之下,可以说除了李言之外,就再无其他往日里不会出现在此的人了。
而李言见端蓉公主亲自去送野利草堂,庭院内除了乞木儿之外就再无他人后,那站岗的护卫模样就再也装不下去了,连忙走到一把椅子上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
看得乞木儿一愣,连忙就道:“你不继续装下去,不怕被别人看见?”
李言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这里除了你以外,哪还有其他人?”
乞木儿弱弱道:“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你小子装什么?也想学我直说便是?用得着这么弯弯绕绕的?不就怕要是跟我一样大摇大摆地坐在这么名贵的椅子上,被你们娘娘看见了会责备你么?”
乞木儿连忙就道:“娘娘才不会那么小气呢!”
“既然如此那你犹豫个什么?”
乞木儿撇嘴道:“娘娘是不会说我,可紫鹰跟绿雁两位姐姐可不一样,她们总说下人就应该有下人的样子,若是发现我乱来,一定会狠狠教训我一顿的。”
李言眯眼笑道:“啧啧,那随便你吧,反正我又不是你们娘娘的下人,你那两个姐姐可没有任何理由责怪我。”
乞木儿顿时瞪眼道:“哇,好歹你也懂一点什么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你不赶紧想想办法让我也坐下休息一会?”
李言翻了个白眼,显然不想再继续搭理这乞木儿。
可乞木儿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讶道:“不对!我不会武功,站了那么久,累了也是应该的,可你这个汉人应该武功盖世才对,怎么也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加上刚刚野利先生说的那些,你……你难道根本不会武功?那些传闻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