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听闻老太监说出跟兰妃通奸的人居然是姬离时,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喃喃道:“怎么会是他……”
老太监连忙低声道:“娘娘,千真万确啊,虽然他们行事隐蔽,可总免不了有人知道啊,伺候兰妃的那个宫女,经常帮着兰妃传唤姬离,而她恰巧又将此事告知了老奴。”
淑妃微微眯眼道:“你跟伺候兰妃的宫女很熟?”
老太监干笑道:“那丫头还是老奴引荐进宫的,以前是老奴的远房亲戚。”
淑妃缓缓坐到了石椅上,一阵沉思,而一边那老太监一时也不敢出声,整个院子中只剩虫鸣不断喧嚣。
许久之后,只见那淑妃缓缓开口道:“很可惜,这个消息并不能救你一命。”
老太监瞬间慌了神,不可置信道:“为……为什么!”
“你很聪明,明白知道这个消息的你并不能声张,因此这个消息对你而言并不能换取任何利益,而只有将这个消息捅出来,你才能有所获得,你肯定也知道姬离跟我关系匪浅,所以也不敢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我。”
淑妃可不管这老太监额头溢出的汗珠,自顾自道:“可你很大胆,仗着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偷偷将我的宝贝换掉,以为就算被发现也能有所依仗,觉得最多只是被我赶出皇宫,但你却因为卖掉了我的宝贝得到了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银子了,是也不是?”
老太监慌忙跪倒在地上,求饶道:“娘娘!看在老奴这么多年为娘娘鞍前马后的份上,还请留老奴一条狗命啊!”
淑妃不屑道:“恐怕你在兰妃那个宫女那里也说了我经常偷偷跟姬离见面的事了吧?”
老太监止不住的颤抖道:“没……没有……”
“所以,看在你这么多年鞍前马后的份上,我让你死得体面一些,自己去领一杯毒酒吧。”
老太监还想再说什么,只见淑妃冷冷就道:“这个世界从来不缺聪明人,反而缺的是绝对忠心的人,如果你当初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我,或许我还会因此重用你,可惜你却想用这件事来威胁我,所以,你必须死!”
老太监慌忙道:“老奴这么敢威胁娘娘啊……”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淑妃缓缓起身,淡淡丢下一句话后,悠悠就出了院子,剩下那失了神的老太监一下就瘫倒在了地上。
阴暗处的李言摸着下巴一笑,确实没错,这老太监如果真的知道淑妃经常跟姬离见面,那用这个消息保命确实有一点点威胁淑妃的意思,因为老太监既然跟兰妃的宫女熟悉,两人必定互通了消息的,很可惜的是,淑妃只是因为姬离是福王的七鬼之一才经常跟姬离见面,而姬离为什么跟兰妃经常见面,恐怕其中要么是姬离跟兰妃真的鬼混到了一起,要么就是姬离奉了福王的命令接近兰妃,而淑妃一时也拿捏不准,所以知道这件事的老太监必死无疑。
许久之后,知道无力回天的老太监长长叹了口气,颤颤巍巍地就起身缓缓走出了院子,只见老太监刚刚踏出院子,就有一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只见这人端着一个盘子,冷冷就道:“娘娘吩咐了,这杯酒是赐给你的,今天你是出不了这个院子了。”
老太监浑身一颤,愣愣道:“知……知道了,可否容我准备准备?”
端着盘子的人耸肩道:“随便,反正你不能出这个院子就是了。”
老太监苦笑,接过盘子后,颤颤巍巍地回到了院子中,将毒酒放到石桌上,脸上尽是犹豫不决的表情。
暗处的李言眼珠一转,本来自己来这里只是为了把毒药放到淑妃住处,可现在既然还有这种让淑妃无论怎么都摆脱不了的机会,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那老太监还没鼓起勇气喝下那杯毒酒的时候,李言几个闪身就出现在了他身后,一个手刀就将这老太监打晕在地,飞快的将那石桌上的毒酒倒掉,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酒葫芦跟刚刚从赫连春夏那里拿来的毒药,迅速地又调配了一杯毒酒。
李言满意一笑,低声道:“这可不是我杀的你,现在打晕你,可是在救你,若是你以后还是无奈地喝下了这杯毒酒,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做好一切后,李言匆匆便消失在了这个花香四溢的院子中,偷偷将那瓶毒药放到淑妃的寝宫后,才不紧不慢地出了皇宫,趁着悠悠月色,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柳府。
没有惊动任何人,即便是那守卫柳府的安公公都没能发现李言偷偷回来。
李言并没有回到自己屋子的院子,反倒出现在了福伯的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本来早就没了声息的屋子内悠悠点亮了一盏草灯。
“谁啊”
一声颤颤巍巍地声音传来,李言淡淡道:“是我。”
没一会,木门缓缓打开,福伯诧异地看着屋外的李言,开口就道:“公子这么晚了,有事么”
李言笑道:“是有点急事。”
福伯一愣,无奈笑道:“那公子进来说罢。”
李言也没推辞,缓缓就进了福伯所住的屋子,自顾自就坐到了椅子上,打量了屋子内一番。
福伯将房门关好后,才转身问道:“这么晚了,公子找我有事么?”
李言叹道:“福伯,你都来柳府十年多了吧。”
福伯一愣,缓缓坐到了李言旁边,笑道:“是啊,转眼就十多年了。”
“这一人能有多少个十年啊。”
“公子这么晚就是来说这个的?”
“福伯,其实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的。”
福伯一愣,无奈叹了口气,幽幽道:“老朽多么想什么都不知道啊。”
“人重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的。”
福伯淡淡笑道:“那公子打算如何处置老朽呢?”
李言反问道:“你觉得怎么处置你,才能对得起柳家呢?”
福伯无奈笑道:“老朽自知百死莫赎,只是还有一件事没能放下罢了。”
“小桃?”
福伯轻轻点了点头。
李言不解道:“小桃跟你非亲非故的,你为何那么在乎她?”
福伯幽幽道:“公子早上特地找老朽聊天,老朽就知道公子怀疑老朽了,可公子又是如何知道老朽有问题的呢?”
李言耸肩道:“京城大理寺有个叫卷中阁的地方,里面有记载了京城每一个人的有关的卷宗,我查到那个被毒酒毒死的尝膳太监跟你有关系。”
福伯无奈道:“即便跟我有关系,也不能代表什么吧?”
“可另一个死掉的太监,却是小北的父亲,而知道这一切的,只有你。”
福伯哑然一笑,叹道:“老朽本无意让任何一个人死的。”
李言微微眯眼道:“可你潜伏进柳府后,柳家的长辈接二连三的死于非命,除了你,没人能做到了吧?”
福伯无奈道:“公子可愿听一个故事?”
李言淡淡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福伯叹了口气,缓缓就道:“十年前,老朽跟家人本来安稳的生活在一个小村庄中,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可就因为那一场战乱,一切都变了。”
李言不解道:“你既然只是一介草民,战乱即便毁了你的家园,可这跟你成为福王派到柳府的卧底又有什么关系?”
福伯自嘲笑道:“战乱并没有毁掉一切,反倒是战乱平息之后,那些权贵的争权夺势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李言微微皱眉。
只见福伯悠悠道:“原本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不幸被福王选中,整个村子的人口被上报死于战乱后,剩下的所有人都成了福王争权夺势的筹码,小孩被抓去训练,成年的被委派去执行各种任务,他们的家人福王被囚禁,借此威胁被选中的人,剩下的人但凡没一点用处的绝无活下去的可能,战争带来的或许只是小部分人因此丧生,可这些争权夺势,所有人好像都成了圈子了被圈养的牲畜。”
“而你就是被福王选中有用的人?”
福伯无奈道:“老朽的儿子当初年轻气盛,非要投军报国,结果死在了战场上,留下了一对孤儿寡母的,本以为战争结束了,剩下的人总归还是有希望安稳活下去吧,可谁曾想福王来了,为了儿媳跟刚刚出世的孙女能活下去,老朽只能跪求福王,最后,福王便委派老朽到了柳府,也因此儿媳跟孙女能苟活下去。”
李言皱眉就道:“所以,你为了儿媳跟孙女,就可以毒死柳府那么多人?”
福伯哑然笑道:“如果换做是公子,一些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人与自己儿媳亲孙女,必须有一方要死的话,到底要如何选择呢?”
李言无奈笑了笑,道:“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能改变你确实做了错事的事实。”
福伯悠悠道:“所以老朽自知百世莫属,无论公子打算怎么处置老朽,只希望公子答应老朽的事能如约做到。”
李言紧紧皱眉道:“为什么是小桃?她又不是你的亲孙女。”
福伯无奈摇了摇头道:“十年了,老朽跟亲孙女一面都没见过,公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言惊讶道:“你觉得你的家人其实已经死了?”
福伯幽幽叹道:“开始的时候,坚信他们还活着,可十年没见,总归是会有所怀疑的,后来啊,慢慢就想通了,这一切只能怪命不好吧。”
李言无奈笑了笑,道:“所以你反倒把小桃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
“在柳府十年,多少都有些感情的,待的越久啊,就越对自己曾经做的事忏悔越深。”福伯幽幽叹道:“都说五十知天命,老朽都已古稀之年了,才知天命,一切都晚了……”
李言叹道:“小桃的事情你放心吧,我已经知道她的身世了。”
福伯一惊,连忙道:“当真?”
李言无奈道:“都是可怜人,即便找到了家,家人也不在了。”
福伯笑道:“只要小桃能知道自己的根在那,那老朽就放心了,任凭公子处置。”
李言缓缓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淡淡道:“这是福王嫁祸柳云映用的那种毒药,遇水既化。”
福伯接过药丸后,躬身道:“多谢公子赐药,以后柳府就全靠公子照应了。”
李言缓缓起身,走到房门前,叹道:“我不希望柳云映伤心,所以你明天离开柳府吧。”
福伯一愣,喃喃道:“老朽还能去那?”
“是你说,这人啊,总是要落叶归根的,你的根在那,就回哪里去吧,反正你的根不在柳府就对了。”
李言淡淡丢下一句话后,缓缓就出了屋子,留下一脸惨然的福伯,看着自己手中的药丸,自嘲喃喃道:“落叶归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