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没有点破这顾忠国要亲自回去是想着收拾家眷行礼什么的,而且带这一半的士兵回去,恐怕是担心路上会遇到那伙刚刚跑走的蛮人。
见天夜很晚了,毕竟看在心琪说这顾忠国还不是无药可救,那看在她的面子,就没多说什么,只是让这他明天再来找自己后,便放这顾忠国离开了。
将顾忠国留下的几千人马交给关鸠跟关长风统领,让他们布置好守城的任务后,李言进城便随意找了一间破旧的屋子,想好好休息一下,一整天里不是赶路就是跟蛮人纠缠了,实在是累的不行。
可这刚刚躺下,破旧的木门突然就被推开了,李言翻了个白眼,翻过身,不打算理会这门敲都不敲就闯进来的人。
“我有事要和你说!”
李言没好气道:“你再来烦我一会,天都亮了!”
关鸠淡淡道:“面对这种情况,你还睡得着?”
李言没好气道:“我为什么睡不着?拜托,请不要打扰我睡觉!”
关鸠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了出去,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并没关上那破旧的木门,只是蹲坐在门槛上,望着天上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言本是不想搭理这个阻拦自己睡觉的关鸠的,可翻来覆去,见这关鸠始终坐在门口,根本没有半点要休息的意思,只能无奈叹了口气后,缓缓就道:“你想说什么?”
关鸠头也不会,幽幽就道:“你有办法,对不对?”
李言一愣,诧异道:“什么?”
“你一定有办法解决这样的局面,所以永王才让你来的。”
李言这才知道关鸠说的是解决边关将士遇到蛮人胆怯畏战的事,苦笑道:“你还真当我是神仙啊?”
关鸠急忙道:“可你之前不就是帮这小王爷带了一会的兵,就打败了我带了几年的兵么?”
“拜托,那能一样么,在金陵的时候,我帮李邪那家伙,只是管了一两千人,要是想扭转一两千个人畏站的毛病,你自己都能解决吧,可这边关有百万之众,那畏站的能有几十万人,你让我能有什么办法能管得了那么多?”
关鸠长叹了口气,道:“是啊,你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一下能让他们的念头扭转过来。”
李言没好气道:“那么现在可以别妨碍我睡觉了吧?”
“那你让泉城守军弃城是什么意思?”
李言淡淡道:“不是你担心那些百姓会遇到蛮人,我才那么吩咐的好吧!”
关鸠微微摇头道:“不对!若是只担心百姓安忧,大可强制将他们移到城池之中就行,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
李言缓缓走到门槛,在关鸠身边坐下,道:“你就是因为想不明白这个,才非得来跟我问明白的?”
“是!你想做什么,却不告诉我,让我如何能睡得着?”
李言咧嘴笑道:“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有必要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么?”
关鸠幽幽就道:“难道朋友间不应该互帮互助么?”
“朋友?互帮互助?”李言不屑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利用我么?”
关鸠脸色一沉,冷冷道:“我何时利用你了?”
“你是知道的,因为我的存在,可以促成皇帝一派跟永王一派的和睦,这样对沧溟的战事也就能更加顺利,而你,还有关长风,都是想极力催促我说服皇帝,赞同永王开战的提议,这样还不算利用么?”
关鸠皱眉就道:“你觉得这叫利用?”
“难道不能算么?”
关鸠无奈笑了笑,叹气道:“你在做错的事,我不过是想帮你改正而已,这不是朋友间分内之事么”
李言诧异道:“我什么时候想做错的事了?”
关鸠眯眼就道:“你既然有能力改变一切,可却还想当作没看见,不理不顾的,难道不是在做错的事么?”
“难道你觉得非得开战,才能让边境安宁,才算是对的么?”
“难道不是?”
李言不屑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皇帝难道不知道现在的局势?不知道只有开战,狠狠给一顿教训蛮人,才能维护边关安宁么,可他为什么一直犹豫到现在?”
关鸠幽幽道:“陛下是怕永王功高盖主,可既然陛下把虎符给了你,就是希望这份军功落到你身上啊!这样一来,既能避免永王坐大,又能解决边关的局势啊!”
李言不屑笑道:“可你也看见了,蛮人如此凶悍,汉军却如此不堪,你觉得此时贸然开战,能有几层胜算?”
关鸠苦笑道:“纵然不能大获全胜,可我们也绝不对输的!”
李言摆了摆手,道:“既然你觉得我们是朋友,那我不妨告诉你,我有办法即便不需要开战,也能维护边关安宁呢?”
关鸠一愣,不可示意道:“这……这怎么可能!”
李言无奈笑了笑,道:“虽然几率不高,但也不是绝无可能,我们能做的,只有等,过一阵子或许局势就有改观也不一定呢?”
关鸠微微眯眼道:“你是说在过一段时间,蛮人很有可能再不来袭扰我们了?”
李言轻轻点了点头。
“你也说几率不高,若是过一段时间没有改观怎么办?”
李言笑了笑,请腰间的酒葫芦丢到关鸠手中,淡淡道:“所以我才让顾忠国弃守泉城啊,你想知道为什么的话,那就帮我打壶酒去,明天跟我就行,现在就别打扰我休息了。”
关鸠见李言说罢起身就向屋子里走去,不由眯眼道:“为何要明日再说,现在告诉我不行么?”
李言摆了摆手道:“我不过是把你想用在我身上的计谋用到哪些畏战的士兵身上而已。”
关鸠恍然一愣,惊道:“你是说你想用百姓的惨状激发起哪些士兵的斗志?”
李言耸肩道:“不可以么?”
关鸠银牙一咬,怒道:“这么说那些蛮人真会折返回去找那些百姓的麻烦咯?”
李言点了点头。
关鸠脸色一急,转身匆匆就要离开,李言连忙道:“喂!别担心,那些蛮人又不是神仙,领头的细封崇山还被我打伤了,我们的人马虽然不顶用,可细封崇山是见识到了关长风的厉害的,只要不蠢,绝对不会今晚折返回去的距离这里那么近的地方的。”
关鸠一愣,似乎一下都想明白了似的,李言让泉城守军弃城,一是为了保护那些百姓,二是为了激发泉城士兵们的斗志,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好应对那些逃走了的蛮人,看了看手中的酒葫芦,喃喃道:“谢谢。”
李言摆了摆手,不再理会这关鸠,径直就走进了屋内。
一夜再无他话,次日清晨,李言刚刚出门,就见门槛上放着自己的酒葫芦,拿起摇了摇,尽是桂花酿制的美酒,而且竟还有微微温热,李言满意笑了笑,但却不见关鸠的身影,匆匆洗漱之后,走出了院子。
这原本凄凉的九原郡此时尽是来来往往的士兵,乍看之下,绝对不止几千人,李言不由微微诧异,难道是那顾忠国回来了?
守在李言休息的院子门口的一个士兵,见李言出来,微微打量了一番,暗自确定了李言的身份后,匆匆抱拳就道:“殿下,您起身了,可有什么吩咐?”
李言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吩咐,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士兵连忙道:“如果殿下没别的事,我家将军说,他在城楼等您。”
李言诧异道:“顾忠国?他还有什么事?”
士兵连忙道:“殿下误会了,我家将军是张士贤。”
李言微微眯眼,笑道:“行,带我去见见他吧。”
士兵连忙应下,没一会就带着李言来到了城楼附近,只是远远就见一个三十岁的男子光着膀子,身上背着几根荆条,后背尽是荆棘刺出的伤口,但手中却拿着一个鞭子在抽打着几百个跪在城门前的士兵,根本不在意这样乱动是不是会牵动身后背着的荆条。
李言微微一惊,只见这带路的士兵匆匆跑到这人面前,连忙倒:“将军,殿下请来了。”
男子转身,匆匆就来到李言面前,单膝跪道:“定远城守将张士贤拜见殿下。”
李言微微眯眼道:“张将军,你这是?”
“末将管制手下无方,让殿下看去了笑话,所以向殿下负荆请罪!”
看着那些跪在城门前的士兵,确实是昨晚被擒住的那些驻守九原郡的士兵,李言缓缓道:“听闻张将军手下都是勇猛之辈,守住了定远城的太平繁华,没让定远城跟这九原郡与泉城一样,百姓尽离城池,躲到山里去,张将军有功才是,何罪之有啊?”
张士贤无奈道:“末将忏愧,没想到派来守九原郡的这些人却是这般窝囊,请殿下责罚!”
李言连忙对周围的士兵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张将军身上这些东西取下来!”
张士贤连忙道:“末将失职,理应该罚!”
李言摆手道:“眼下那伙蛮人还在这云州境内,张将军莫不是以为自己被荆条刺伤,就可以告假休息,不去跟那些蛮人作战了啊?”
张士贤一愣,连忙喝道:“末将绝无此意!哪怕此时那些蛮人胆敢出现,末将也能立刻上马前去迎敌!”
李言摆了摆手,道:“所以,我看你还是留着健壮的身子,做好跟那些蛮人一绝死战的准备吧,不然到时候原本能杀五个蛮人,却因为带伤只杀了三个,那你就是真的失职了啊。”
张士贤恍然,一下就将身后的荆条丢了出去,高声道:“殿下的意思,末将明白了,末将定当戴罪立功,将那伙来我大华作乱的蛮人彻底留下!”
“这样才对嘛。”李言满意笑了笑,话音一转道:“不过你的这些手下嘛,应该处置还是要处置的。”
张士贤连忙道:“全凭殿下做主!”
李言连忙摆手道:“我可做不了主,你就说说,这身为大华军士,面对敌人,胆怯不战,还意图谋杀皇子,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就行。”
张士贤一愣,惊慌道:“殿下……他们……为何不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现在蛮人还在,让他们身先士卒,死在战场上也好啊!”
李言冷冷就道:“张将军啊,若是每一个士兵都觉得,这一次我怕了,即便违背了军纪,反正还有下一次的将功补过的机会,那以后但凡打仗,岂不是逃兵遍地?”
张士贤一时无言以对,李言缓缓又道:“你能有将功补过的机会,是因为能当上将军,必定是战功赫赫的,以你之前的那些战功来替你抵了命,可这些小兵,应该不会有跟你一样的军功吧?若是这点决心都没有,我真怀疑你会不会带兵了。”
张士贤咬了咬牙,抱拳就道:“是!末将知道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