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真的死了吧?”
“气都没了,怕是真死了。”
“真晦气,好好的宴会都被她搞砸了。”
“哎呀,早知道出门前看看黄历了,撞见死人我们不会沾上脏东西吧……”
……
纷扰的议论声从四周钻入耳中,黎莺尚且还回不过神来,再加上脑中一幕幕转瞬即逝的画面,更让她无暇多顾周围。
接收完所有记忆后,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仿佛从虚空重新坠入地面,黎莺从脱力中醒来。
缓缓恢复知觉的黎莺并没有那么好受,她的脑袋比身体先恢复运转。
所以,在睁开眼睛前的那么几分钟内,她已经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几分猜测。
睁开眼睛后,她更是确定她大概率是穿越了。
不,应该说是穿书。
她穿到了昨晚刚看完的长篇小说《娇妾》中,小说主要讲女主黎婷穿书后及时抱住男主金大腿改变炮灰命运,最终男主位极人臣,女主夫荣妻贵,获封超品诰命,两人白头偕老,一生幸福恩爱的故事。
而原主,是书中男主金子骞的“白月光”。
但男主的这份青睐对于原主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金子骞作为才貌俱佳的状元郎,是盛京不少贵女心中的佳婿,她们有多爱慕金子骞,就有多嫉妒被金子骞另眼相待的原主。
更不必说,原主的爹只是工部的一个五品员外郎,虽然原主爹出生伯府,但伯府早已分家,且一个没落伯府,在盛京身世出众的贵女们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
所以,原主的灾难自此开始,贵女们将嫉妒化为利剑,恶意针对就如密密麻麻的细针四处扎来,让原主无处遁形。
看完全文的黎莺自然知道所谓白月光是假的,原主根本就是男主为女主立的靶子。
虽然书中的男主在后期手握重权时日天日地的,但在前期,男主也只是一个无父无母,家族倾颓,背负仇恨的小可怜罢了。
没有家族为靠山,男主生怕护不住心尖尖的女主,但为报仇又不得不与众贵女们周旋,因此,他就想出了个损法子。
他挑中了与女主长相七分相似,出身不上不下的原主来转移外界的注意力。
当然,作为书中的正派男主,金子骞也曾愧疚的在心底发誓,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也定会给原主一个名分。
然而发完誓没多久,原主就被某个因爱生恨的女配弄死了。
所以说这种毫无凭据的誓言在黎莺看来就是放屁!
她不明白,这男主怎么就那么自信呢?原主也没哭着闹着要名分啊!
真正想要名分的明明就是躲在他身后装痴卖傻的女主啊!
然而再多的悲愤都无法改变混乱的现实。
耳边响起的尖利叫声拉回了黎莺思绪。
“啊啊啊!诈,诈尸了!”
离黎莺最近的几个贵女脸色煞白,双腿虚软的看着大睁着双眼的黎莺。
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黎莺就被一道黑影笼罩,眼前一暗,一个身躯肥壮的仆妇扑到她身上,伸手狠狠按住了她的人中。
仆妇粗粝的指甲按在黎莺细嫩的皮肉上,黎莺忍不住疼痛,哎哟了一下,眼角不由自主泛出几滴晶莹的泪花。
好在黎莺及时反应过来,一把将肥壮仆妇推开,颤抖的伸手捂住被按出了月牙印子的人中。
见人已经醒来,肥壮仆妇没再管黎莺,转而走向妆容华贵的红衣少女前低头回禀,“小姐,黎四小姐刚才应是吓晕了,方才假死了一刻。”
听到仆妇回答,张之瑶这才大舒了一口气,毕竟她作为此次宴会的东道主,真闹出人命可就不好看了。
而众人见黎莺痛苦捂脸的鲜活样子,这才纷纷回过神来。
今日来这春日宴的贵女都是有些见识的,自然知道民间确实有假死这一说法,说的就是呼吸断绝一时又恢复的这种情况。
因此,对于这仆妇的解释,大家都接受良好。
包括黎莺在内,她也觉得这个借口甚好。顺带着,她看那个肥壮仆妇都顺眼了不少。
但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如黎莺般宽容,看她不顺眼的贵女依旧不少。
“大惊小怪,这黎家四姑娘可太能折腾人了。”
“就是啊,好好的春景都被她败坏了。”
“也就张小姐大度,要我啊,早就把这种搅乱的人赶出去了,不过五品小官之女,也好意思来这丢人现眼!”
很显然,原主被众人排挤了。
在脑海中迅速搜索了一下记忆,黎莺就明白了缘由。
今日名义上是给张家大小姐举办生辰宴,但稍微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此次宴会的目的实则是为了给张大小姐选婿。
而早在之前,张之瑶就对外表示过对金子骞的另眼相看,所以包括张子瑶在内的其他人都觉得这次宴会只是个过场罢了。
毕竟张首辅简在帝心,张贵妃独得皇帝专宠,张之瑶既是首辅的独女,又是张贵妃最疼爱的外甥女,能娶到这样一个高门媳妇,哪个京中公子会拒绝呢?
更何况,金子骞虽有状元头衔,却出身乡野,若是有了张家这门岳家,未来仕途又不知道能省多少力。
所以,没人觉得金子骞会不同意。
但金子骞今日却出人意料的作了一首赞扬女子品性的长诗,诗中字字句句都透露出此女对他有救命之恩,让他不由自主的倾慕。
这可不就是变相的拒绝张家了?众人哗然的同时,不由又好奇那将张家姑娘比下去的女子是谁。
刚好对金子骞有救命之恩的黎莺自然成了众人第一怀疑对象。
因此,贵女们羡慕的有之,嫉妒的亦有之。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在之后张之瑶才会在投壶时故意将投壶的竹竿往黎莺身上扔去,导致黎莺晕倒“假死”。
就在这时,一身穿嫰黄色软烟罗裙的少女义愤填膺的站出来,指着黎莺鼻子就是一通责问,“黎莺,你还不快向张小姐道歉!不过是磕碰了一下,张小姐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看看因为你,让大家受了多少惊吓!”
“就是啊,莺妹妹,你往日身子健壮的很,在家追鸡逗狗的也从不见你受伤,今日怎么说晕就晕了呢?”黄裙少女身旁的粉衣少女不软不硬的接口。
“还能因为什么?她从小就爱装相,今日定也是故意的了!”
“大姐,别说了,我们也有错,都是我们太惯着莺妹妹了,才将她惯成这种性子,虽然我们伯府已经分家了,但我们做姐姐的也不能不管你,你就快向张小姐认个错吧!”
黎莺看着眼前一黄一粉两少女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几句话就要给她定罪,一时有些无语。
这两人她都认识,黄裙的是她大堂姐黎舒,粉衣的是她二堂姐黎锦,虽说隔了一房,伯府也确实分家了,但都是姓黎,总归还是一个族谱上的家人没错。
真没见过强行给一家人身上泼脏水的。
不管心中如何翻白眼,黎莺面上还是端住了。
她抬手轻抚着被砸的已经有些乌青的额头,摇摇晃晃的手掌撑地站了起来。
这副凄惨模样落在众人眼里颇有些不落忍。
黎莺却恍若未觉,露出一个勉力维持的微笑,“两位姐姐说的对,呕……妹妹该向姐姐学习,呕呕……两位姐姐别误会,妹妹绝对不是被你们恶心吐的,呕呕呕……”
众人足足静默了好几瞬,才反应过来,而后纷纷转头捂着帕子偷笑。
黎舒与黎锦两姐妹的脸色齐齐变黑,在周围一双双若有似无打量的目光中,她们觉得自己就像只跳梁小丑。
“都把人恶心吐了,这两姐妹可真行。”
“谁说不是呢,黎四姑娘晕倒时不见她们关心,这时候比谁都跳的欢。”
“看来遂宁伯府是真的没落了,教出两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讥讽与嗤笑瞬间将黎家两姐妹淹没,偏偏在场的女眷她们都招惹不起,只能生生的将满腔怒火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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