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赵姨娘受了余氏这个主母数十年的苛待,连带着女儿也被黎舒两姐妹欺负,她是有动机的。
这些猜测,黎莺不好说出口,但换个方式提醒一样是可行的。
黎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还在呆呆的歪头,显然是没明白黎莺的深意。
好在黎锦反应快,很快想到什么,而后感激的朝黎莺点了点头。
看着现在格外好说话的两姐妹,黎莺顿时觉得两人头上的降智光环都减弱不少。
送走伯府两姐妹后,登门的人就少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黎莺出嫁这天。
黎府不大的院子挤满了人,来观礼的女眷都安排在内院,男客则在外院,孩子们举着零嘴在两院之间奔跑串走,偶有几个好奇的撩开挂满了红绸的喜房,想偷偷看看漂亮的新娘子。
院中欢笑声连连,无处不在泛着喜气。
就连新娘子的脸,也是不用胭脂点染就已经红彤彤的活似挂在梁上的红灯笼,惹得围观的妇人不时发出善意的哄笑。
想象与实践终究是不同,黎莺在待嫁期间有多淡定,在此刻就有多紧张。
这感觉,大概就跟风干多年的咸鱼终于扒洗干净即将入锅前的忐忑心情是一样的。
深呼吸几下,黎莺轻抚胸口,强行说服自己,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将胸口乱蹦的心跳安抚下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好在其他人并没有多待,屋内很快安静下来。
见身边再无旁人,黎莺这才将两腿随意的叉开,从早上开始梳头妆面,端坐到现在饭都没吃,腿早就僵了。
一边捶着腿,一边捏起身边喜碟上的糕点慢慢吃着,黎莺的悠闲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冲进来的小丫鬟打破了。
今日府上来客不少,府上人手不够,乔氏就让人牙子找了几个小丫鬟,想着这几日先用着,因此府上多了不少生面孔。
就如眼前这个圆脸小丫鬟,头上扎个绿色丝带系的小辫子,显然是不怎么受管教,也没招呼一下就兴冲冲的掀帘进了新屋。
黎莺也没多说什么,只抽抽嘴,“你把头上的丝带换了,我送你一条新的。”
绿色也太不吉利了。
小丫鬟忙点头,白拿的谁不要?
然后做贼似的左右看了一下,确定周围没人后,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封薄薄的信笺递给黎莺。
看的黎莺一脸莫名,谁会给她写信?还是在这个时候?
她直觉不太妙,来的不是时候的信更不像是好信。
圆脸小丫鬟一脸的八卦,眼珠子不时滴溜溜转几下,黎莺看出这是个不太安分的,出于谨慎觉得自己有必要将此事遮掩几句。
于是不怎么在意的将信封扔在一旁,“许是我弟弟又惹事了。”
见小丫鬟迷蒙的眼神,黎莺微微一笑,“我小弟不爱念书,可我父亲是个固执的,非要拘着他上书院,他为了逃学不被父亲发现就让他同窗将书院的琐事写书信及时告知他,以防被父亲知道,我就成了他们联络的中间人。”
说完好似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又郑重的告诉小丫鬟,“你可千万得替我小弟保密,我家家法很严的,我小弟经常被父亲打的下不来床。”
心中默默向黎齐道了个歉,反正他也确实经常挨黎父板子,也不多她嘴上这一顿了吧。
果然,黎莺一番解释后,圆脸小丫鬟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而后想到新娘子的弟弟,她见过的,长的人高马大,足足高她两个头呢,没想到在家中还要挨父亲打,想想还真可怜的哎。
同时还有些惭愧,她刚才还怀疑新娘子……
不过也不怪她,让她送信的男子神神秘秘的,还让她务必要亲手送到新娘子手中,她平日听说书先生讲新娘子婚礼出逃、与情郎私奔这类的故事太多了,不自觉的就有点代入了。
将小丫鬟的疑惑消除,黎莺就将小丫鬟打发走了,而后才重新捞起床上的信封。
左右翻看,封面并没有任何标识,黎莺皱着眉撕开信封。
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一遍,还没看完她就想把这信砸地上。
信上最后署名,翁年。
金子骞,字翁年。
光看这名字就快把黎莺恶心坏了,更别说里面还写了好几首肉麻露骨的情诗,话语之缠绵悱恻,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说不定还真以为他们两有什么女干情呢。
尤其是信的最后,还让她不要委屈自己,他永远都在。
黎莺觉得,这信要真是金子骞写的,那他指定是有什么毛病。
信最后来这么一下,是想让她逃婚呢?还是想让她结了婚就给新郎带绿帽啊。
反正都没存什么好心。
不过,始作俑者可能没想过另一种情况,大剌剌的给黎莺留了个破绽。
看着信上熟悉的诗句。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
女主这是把毕生所学都花在抄情诗上了吧,光明正大的用人家的千古名句干坏事真的不亏心吗?
她都心疼这些诗句,明珠染了尘埃。
不过也可能是金子骞从黎婷那里听到然后套用,但不管什么原因,这原书中的男女主是又盯上她了么?
好在黎莺并没多在意,她们现在只能在暗地里耍这些手段就说明他们有所顾忌。
然而没有多余思虑时间,很快花轿就上门了。
趴在黎齐宽厚的背上,黎莺难得的眼底有些泛红,“弟啊,往后想姐了就来看看姐。”
黎齐翻个大白眼,“是谁把我扔在街上一天一夜都不管的。”
这是事实,黎莺有些理亏,不过她知道自家这弟弟是嘴硬心软,这不,在她上花轿前,哭的最大声的也是他。
乔氏倒在黎父怀中,柔柔的抹着眼泪,金豆子就跟不要钱一样哗啦啦直掉。
黎父面色看似镇定,但眼底的赤红终究出卖了他的伪装。
黎齐举着硬邦邦的拳头呜呜呜的擦脸上的热泪。
一行人站在门口目送着花轿越抬越远,黎莺也被氛围渲染,难舍的离愁攀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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