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文书院里收的多是一些平民与普通商贾的学子。
都是盛京城里的人,因此大多相熟,再加上有些家中人口多的,联姻也多,私下这关系就更为盘根错杂。
关系乱,这恩怨就更难理清。
这不,小狼刚踏上书院门口的青石砖铺就的台阶时,就被人拦住了。
拦路的书生吊儿郎当,晃着腰间几个花香各异的精美荷包,腰带都是歪歪斜斜的,一副衣冠不整的样子。
杭怀打了个酒嗝,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仍旧挡不住眼底的青黑,可见是有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小狼抬头看了一眼,而后忍不住差点将人一拳挥开,这人脸和脖子两个肤色,跟大鹅蛋一样惨白的脸下长着条黑黢黢的脖子,真是扎眼。
太丑了。
拳头握了又握,好在黎莺的碎碎念及时在耳边响起,小狼这才将心头的恶心压下。
往后退了一步,让杭怀伸出的手凉在了半空。
杭怀脸色肉眼可见的臭了,“哟,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锦绣楼的少当家吗?”
众人哄笑出声,杭怀身边一个个头不高的瘦小书生轻蔑的瞥了眼眼前的宋节,不屑的说道,“锦绣楼早就易主了,他算个什么少当家,就算没换,那锦绣楼也不是他家开的,就是个穷酸打工的,装什么少爷公子。”
宋节往日为人清高,很有些孤芳自赏的感觉,书院中与之投契的根本没有。
更别说在段家倒了之前,宋节可是书院中第一人。
虽都是家中有些关系的,但也没谁有个经常入宫与皇后见面交谈的娘不是?
数一数二的家世加上面无表情的孤傲,导致书院中的书生每每与宋节套近乎被冷落时,就以为宋节是瞧不上自己,久而久之就对宋节敬而远之了。
之前的宋节确实不善言辞,但如今的小狼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所以书院的几人只觉得,段家都败落了,宋节还这幅作态,很有些假清高了。
杭怀却有些别的心思,他想起什么,森森然开口,“宋节,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装,你在我面前摆什么架子,你就不怕我把那件事说出去……”
话却未说完,杭怀只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宋节,引起旁人好一番猜测。
若是真的宋节在这,估计明白杭怀的意思,能露出让杭怀满意的羞愤欲死的表情,可现在现在杭怀面前的是小狼。
小狼面无表情的看着杭怀,看的杭怀脸上的假笑都要维持不住。
周围的人见气氛怪异也没人敢插话,就这么安静了几息。
然后小狼用眼神扫视了几人一眼,好似确定没人要说什么了,才绕开几人直接进了书院。
被晾在原地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一致投向了杭怀。
并不是第一次被宋节忽视了,但这一次却是最让杭怀恼怒的。
“看来他是还没认清现在的状况。”杭怀咬着牙,恶狠狠的说,“他还以为他是以前那个宋家少爷不成?”
以前的宋家有段家做靠山,现在的宋家有什么?
杭怀对于宋节的怨愤由来已久,锦绣楼与杭怀家的织绣坊一直在打擂台,虽然织绣坊一直被锦绣楼死死碾压,但织绣坊只认为锦绣楼徒有虚名。
若是没有段家为靠,锦绣楼那几个半路出家的绣娘哪里比得上织绣坊特意请来的大家绣娘?
因着锦绣楼与织绣坊这点恩怨,杭家人没少关注宋家,自然就注意到了宋节这个出众的。
自此以后,杭怀就没少被家中长辈拿来跟宋节比较。
杭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跟人比文化,家中长辈是衣食父母不可得罪,自然就只能将怨恨转移到宋节身上了。
身边的瘦弱书生立刻接嘴了,“要我说杭兄你就应该给他点颜色看看,宋节以前可没少给咱们白眼看,他现在可没有傲气的资本。”
“对,我看就应该将他赶出书院!”
“没错,我表妹上次差点因他上吊了,他就是个祸害!”
瘦弱书生的话深得几位书生的赞同,一个个只把眼神看向杭怀,只等着杭怀发话。
“将他赶出书院还不简单?”杭怀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书院的夫子教书流程都差不多,一手拿着教条,一手捧着卷书,摇头晃脑的就读了起来。
读着读着,眼角看到底下的几个书生开始打瞌睡,就拍了拍桌子,板着脸训斥了几句睡觉的书生,然后才继续念。
小狼腰板挺直的坐着,越听越觉得这个老夫子讲的与莺莺以前爱听的催眠小曲差不多。
原来书生每天上书院就是学的是这个吗?
小狼眼眸精亮,满满都是求知欲。
让上头的老夫子看了不由欣慰,然后头摇的弧度更大了。
就在这时,小狼竖着的耳尖动了动,听到了一丝细微到难以察觉的声音。
然而紧跟着,身后就响起一声响亮的拍桌子声,以及男子的惊讶声,“我的五福翡翠玉佩不见了!”
那一个个正在打瞌睡的书生立刻惊醒,纷纷皱眉转头看去。
只见杭怀先是着急的在自己身上身下翻找,而后将身边的几个书生身上也一并扒开寻找。
看样子是真丢了重要东西。
果然,杭怀白着脸,“那可是我表姐夫送给我的生辰礼,是绝对不能丢了的!”
身边有人就问了,“可是那位?”说着那人抬起食指指了指天。
杭怀一脸丧气的点点头,在座的人都跟着抽了一口气。
书院里的人都是知道的,杭怀有一位嫁入二皇子府的表姐,据说关系还不错,因着这关系杭怀没少出入二皇子府。
虽说杭怀的那位表姐只是二皇子的侍妾,但能得二皇子亲赐下生辰礼,可算的上是看重了。
众人看向杭怀的眼神顿时就有些不同了。
就连本打算训斥的老夫子都把张开的嘴闭上了,二皇子他可惹不起。
就在这时,杭怀身后的瘦弱书生开口了,“我知道,杭兄,一定是之前咱们在书院门口的时候,被宋节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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