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虽面色灰败,但据送来的人说,只是受了些惊吓,故才一时晕厥过去。
大夫很快就被请来,老大夫捻着指尖仔细为宋母诊脉后,才告知宋母并无大碍,喝些安神汤多休息便好。
送走大夫后,宋母才主动开口解释,“让你们担心了,唉,说起来这也是无妄之灾。”
原来这些日子宋母一直在忙着准备开新绣坊的事,毕竟当了多年锦绣楼掌柜,一些人脉以及经验都是有的,重来一回想来应该也不难。
本来商铺位置都选好了,租金也早早的付了,绣娘也都是经常合作的老人了,就等着过几日就准备开业试水。
谁料存货的仓库突然找了大火,火势起的突然,且仓库里堆的都是些布料绣件等等的一些易燃的物件,这火一起等不及扑灭就将仓库存货烧了个精光。
这也倒罢了,可据说当时还有个搬货的帮工没能出来,就折在仓库里头了。
宋段氏这才终于坐不住,一着急晕了过去。
这会喝了安神汤,宋段氏心神安定不少,终于有心情处理这些后续。
“仓库的那些存货我早已付清尾款,没了便也没了吧。”虽说的轻松,但宋段氏的心在滴血,那都快扑进去她半数家当了,她心中其实是很不甘心的。
“康定路的商铺位置不错,我付了一年的租金,若是降些价钱想来租给别人不难。”宋段氏一一做着打算,“那些租金拿来修补被火烧坏的仓库应该也净够了。”
然而这样一填一补,最终算下来还是家中平白多了一项支出。
但宋家几人并没有随意插话,毕竟这宋家家财多数都是宋段氏多年赚来的,便是赔光了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最重要的是在火海中丧生的帮工,虽是意外,但终究是在我的铺子上出了事,理应赔偿,所以我让信得过的人带了赔偿上门与他家人协商了,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宋段氏说完这最后一段话,忍不住咳嗽起来。
黎莺忙上前轻抚着宋母后背,宋母临危不惧,在短短时间就将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如此妥当,若不是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又不知会有如何的风采。
不过,宋母这样的性格在哪里过得都不会差。
对宋母的钦佩油然而生,黎莺伺候的更加殷勤。
“娘,你喝茶。”
“娘,你腿酸不?我捏捏?”
“娘,安神汤苦不苦?要不要吃点蜜饯甜甜嘴?”
看的宋蝉都有点牙疼。
宋段氏也被黎莺成功逗笑,一时心底的阴霾都被驱散,心情愉悦不少。
黎莺呲牙一笑,对嘛,钱没了可以再赚,宋母如今卧病在床,心情才是最重要的嘛。
只可惜,黎莺的一番好心全都做了无用功,当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来临的时候,宋母再也躺不住了。
“你说什么?赖香跑了?”宋段氏有些不敢置信,“她怎么可能……”
赖香正是受宋段氏所托,去给伤亡人员家中送赔偿金的。
宋段氏与赖香合作数十年了,既是伙伴,更是朋友,她实在是不能相信,十年之交的朋友最后竟会卷款而逃。
“你们多找一些地方,盛京这么大,或许她只是有事耽搁了。”宋段氏仍还抱有希望。
赖香拿走了她仅剩的所有积蓄,此时她宁愿相信赖香是路上有事绊住了,不然让她去哪里凭空变出一笔钱来?
然而直到她手下的人将盛京都找了个遍,还是没能找到人。
盛京不大,但也不小,尤其犄角旮旯之地更多,若是有心躲藏,找起来谈何容易?
而此时那些在大火中伤亡的家属们也等不住了。
好好的人在你家帮工出了事,一天了没个后续不说,赔偿金也没给,莫不是想赖账?
不怪他们这么想,常年**猾商人压榨久了,他们心中对商人的不信任是由来已久的。
于是一帮人拖家带口的就在宋家闹开了,受伤的干脆也不包扎了,直接将被砸的血淋淋的伤口暴露出来。
家里有老人的搀扶着老人,有的把怀里哭的哇哇叫的稚儿也抱着,一群老弱病残,看着格外可怜。
也让路人看的很是有些不落忍。
怜惜弱者是人性共有的特质,因此在有些不明真相的人眼里宋家就成了欺压弱者的无良商人,看向宋家人的目光变得鄙夷。
只黎莺有些奇怪,宋母在得知赖香失踪后第一时间就又派了人出去安抚这些受牵连的人员家属。
为什么他们反而好像更急迫了呢?
宋段氏自然也注意到了来的一群人神色惶惶,也不知是发生什么事了。
但态度还是要表示的,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宋段氏深深的弯腰鞠了一躬。
来的都是盛京中的贫苦百姓,多是没有正经营生,只能靠给人帮工过活,往日只有老人脸色的,何时受到过主家这样的重礼?
宋段氏却是真心的想向他们表达歉意,“各位叔伯婶子们,对于今日发生的事,我十分抱歉,事情发生在我店中,我不会推卸责任,该给的赔偿一分都不会少。”
说到赔偿金,果然,来的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这时,那打头的白发老太面色凄凄,语气格外尖利,“你说会给我们赔偿,那为何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你说的轻松,我们说多少你都满口应下,恐不是蒙我们的吧!”
“老太太,我不是第一次请你家儿子帮工了,之前合作那么多年,我可有拖欠过你们一次薪资?”宋段氏说的底气十足。
事实也确实如此,不但没有拖欠过,每逢年节送礼,宋段氏还会大方的给些赏钱,知道手下家中有人生病了还会帮着请医问药。
都是受过宋母恩惠的人,也都不是坏人,只是被人一怂恿就心急的上门讨说法了。
此时面对着宋母,众人反而没了质问的底气。
“可是我们听说你本要赔给我们的赔偿金被人卷走了。”这时,人群后一个抱着襁褓的妇人小声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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