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铭花一两银子买了十颗树,一两银子的大石头,交了一两银子的草钱。可是打草的合同,却足足签了五年。
解决了材料问题,猪圈建得很快。不过,这些材料,也就勉强够用。一些不重要的地方,还是得在泥里面混草,风干后当砖块使用。
对这种现象,叔公解释了几句,属于历史遗留问题。简单来说,就是人多地不够,你要么选山、要么选地。但不管你选哪样,税都是要交的。
因此,靠山村的人,为了生活,也只能提高这些东西的价钱。知道原由后,韩铭就没管了,现在也想不到这上面去。
韩氏一族三百八十多人,有近三分之一都是壮劳力。现在这个时候,田地里的事情不多,就都来帮忙了。
三天时间,除了土砖还在晾晒外,其他的地方全部都弄好了。为了一步到位,韩铭把猪圈修得很大,足足有五百平。不得已,还额外买了三两银子的材料,叔公暗暗骂他败家。
要是猪养不成了,这么大个地方,不就浪费了吗?
韩铭想过失败,但就算是失败了,这里也可以用来干别的。花了钱的,还怕想不到怎么使用吗?
地面结构和房梁框架搭好以后,就要封顶了。没有瓦片,只能用稻草,先养起来再说,有了钱也可以换。
由于村民不能上山打柴,平时只能捡一些树枝、干草。稻草就是他们生活中,最主要的燃料,做饭、烧水都是用这些。
铺设屋顶,薄了肯定不行,如此大的地方,要的稻草数量肯定不少。为了不影响到族人的日常生活,韩铭又花了一两银子,特意让大兄去远一些的村子买稻草。
叔公知道这件事后,先是气得喝了好几碗水。他就给了韩铭八两银子,这已经花出去七两了,猪毛都没见到一根。这孩子花钱,怎么如此大手大脚呢?
平静下来后,他独自坐在凳子上,也明白了侄孙的意思,“铭儿能想到这层,说明他是真心为自己人好的。哎,还是穷闹的,那点棺材本,随他折腾吧!”
叔奶见他嘀嘀咕咕的,问了一句,“嘟囔什么呢?”
叔公笑着把事情说了,叔奶一愣,吃惊地看着自家老伴。随后,她也摇头笑了,“你的不够,不还有我的吗?人都没了,还搞那些干什么,我们就不给后人添负担了,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
“可千万别叫铭儿知道了,他从小就倔。那时才五岁,给他吃个鸡蛋,见我们都没得吃,非要闹着一起分吃。现在要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闹呢!”
二人说着话,又回忆起一些往事,很是感慨,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人。
韩铭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中五味杂陈,“不好意思,我已经知道了!”
猪圈封完顶,土砖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切已经就绪,就该祭祖了。
注重孝道的古代社会,但凡家族有大事发生,必须祭祖,以求先人庇护。有大喜事,更是要第一时间这么做,以慰先祖之灵。
韩家祖祠修得很大、很豪华,青砖大瓦,窗明几净,外观上显得庄严肃穆。
祭祖的流程很复杂,每一步都有相应的规矩。选定日期、召集族人、开祠堂、上祭品、唱礼、族人上香、叩拜先祖等等,一般都要一整天的时间。
而在这个时候,女性是一律回避的,她们连进祠堂的资格都没有。
不公平的待遇折射出,女子在这个时期的社会地位,以及社会风气。哪怕在比较开明的大盛,女子的社会地位相对较高,但是这条雷打不动。
这次韩家祭祖不单单为了猪场,还有给祖先报告韩铭的科举成绩,以及给他上族谱。
前两条韩铭可以理解,可是这么大了才上族谱,他差点以为自己是捡来的了。
见他一脸疑惑,叔公无奈地解释,“以前不这样,大概是我祖父那辈开始,族长规定,只有成年的男丁,才能写入族谱。”
韩铭心中觉得怪异,不过也没说什么。毕竟在这个时候,大家都有一个共识,“祖宗定的规矩不可改。”
封完顶的第三天,叔公带着一众族人,从卯时就准备起各种东西,巳时正式开始祭祖。族里一位八旬老人,担任此次的司仪,主持祭礼。
参加祭祀的人,都换上自己最体面的衣服,全身上下都洗了不止一遍,极为重视。进祠堂前,还要用草把鞋底擦干净,接着是净手、正衣、扶冠。做完这些,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候。
司仪中气十足,声音洪亮,“祖祠重地,不得喧闹,嬉戏,不守规矩者,开出族谱。全体族人,跪!叩首,起身,跪,叩首,起身,上香。”
“上供品!”
走完这套流程,族人全部离场,找到事先安排好的位置,等待下一个流程。
“逢黄道吉日,不肖子孙韩福,携全族男丁二百一十三口,叩拜先祖。大房十五世长孙韩铭,于戊寅年八月,乡试大比高中,夺得解元之位,特此敬告先祖。”
“族人生活困苦,十五世孙韩富贵、韩风等人,另谋出路,举全族之力,饲养黑豕。请先祖庇佑,来年风调雨顺、牲畜兴旺。”
“大房十五世长孙韩铭、二房十五世长孙韩风、三房十五世长孙韩富贵、四房十五世长孙韩仓、五房十五世长孙韩茂才入场。跪,叩首,起身,一鞠躬……”
漫长的流程一项项地进行,哪怕一天没吃东西,水也没喝一口,族人的脸色依然很正常。没人敢对这个有怨言,反而是神情有些亢奋。
司仪更是如此,这么大的年纪,每一项都要唱词,兢兢业业。
这可能是人生中最后一次主持祭礼了,族长能请他来就表示重视他,自然要做到最好。哪怕就此去了,也了无遗憾。
韩铭在司仪的指导之下,认真地完成每个动作。站在人群之中,他更能感受到,特殊时期的家族文化。
这才是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身为家族成员,每一个人都肩负着家族传承、振兴家族的使命。身入其中,很容易就会被这种庄严的气氛所感染。此刻的韩铭,深深地觉得,自己就是他们的一份子。
祭礼在请出族谱,给五位长孙上名字之后,正式结束。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一言不发,只顾低头赶路。叔公见韩铭有些不解,笑呵呵地说道:“没有大事,我们是不敢打扰先祖的,祖祠上一次开启,还是十年前呢。五哥,你真不准备摆宴吗?”
韩铭摇头,“现在不宜出风头,明年我要加冠了,那时候再办也一样。就算没有摆酒,我依旧是解元,这是改变不了的。”
听他这么说,叔公也打消了庆祝的念头。一想到背后还有人想害他们家,心底的寒气不断的往外冒。
“杀人,泼脏水。这么歹毒的法子,到底是谁呢?”
见叔公在单独思考,韩铭没有打扰他,而是在考虑第一波养殖的规模。一头小猪仔在两百到三百文之间,顾及到钱和人手问题,数量太多的话会忙不过来。
吃过晚饭,韩铭独自去猪场看了看,然后就地活动身体。回乡这么多天,他一直没有忘记练武,两本册子全都吃透了。
不好在外人面前显现,他都是在房中打坐,早晨则是以锻炼的方式,顺带练一些招式。
现在有这个地方作掩护,以后也算有一个正式的练武环境。既然文路不通,至少得有个过得去的本事。自保也好,杀人也罢,主动权都在自己手里。
练了许久,韩铭心中也有很多疑惑,这个身体的主人怕是从小就开始练武的。然而所谓地内家功夫,竟然会引来杀身之祸,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韩铭’之死,很可能与这身功夫的来历有关,这两本书干系重大。
另外,从韩家的祭礼流程看,这个家族根本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首先,真正的穷人家是不会那么守礼的,韩家至少以前是个富贵的家族。
其次,叔公没有念过书,可是司仪却明显是有文化的。
最后,韩家不算穷,至少不是贫农。建个土木混合,一进的院子,除了人工,五两银子绰绰有余。为什么,大家宁愿住土屋呢?
带着这些疑问,韩铭上下翻飞、闪转腾挪,体会了一把高手的滋味。虽然不如电视剧中轻功那么夸张,但是身轻如燕是绝对说得过去的。
此时此刻,科学的世界观,在他心中摇摇欲坠!
没办法,他只能当武道是另一颗科技树,两棵树属于并存的关系。否则,你一边根据现代的知识办事,一边又否定现代科学,那不是找抽吗?
热完身,韩铭拿了把四不像的木剑,开始练起了杀招。对于一个经常拿刀的医生而言,人体有哪些致命部位,再清楚不过。
在这里,没有职业的束缚,一些本性渐渐复苏。况且,他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不求飘逸好看,不拘泥于招式,怎么简单直接怎么来。
几个小时之后,地上已经坑坑洼洼,到处都是小洞和脚印。
韩铭简单清理一番,给自己定下一个准则:不出手则已,出手就一招致命。切磋?对不起,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