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邸,韩铭帮两位叔叔收拾行装,顺便把礼物打包好。
至于送给男性长辈的东西,到时候吩咐吉州的人,就地买一些。
一切都打点完毕,拿两封家信给叔叔带回去之后,没再停留,让两人早些休息。
小花园里,秦忆茹正在监督秦琛写作业,自己也跟着学一些。
韩铭走到他们身边,轻轻问了一声:“怎么样,觉得难吗?”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头,“可能是不习惯吧,这字看起来有些别扭。但算法什么的,没差别,懂的依旧会懂。”
“嗯,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不丢人。”
“好。”
秦琛看着名义上是看护,实则眼里根本没有自己的两人,叹了口气。
你们这样,很影响我的好不好?
摒除杂念,好不容易才做完,赶紧拿过去检查。
随意扫了几眼,韩铭点头,“还不错,都对了。去休息吧,明日早些起来,我带你们去城外走走。”
本来已经转过身的秦琛,又转了回来,一脸兴奋地问道:“姐夫,我们是去打猎吗?”
“不是,带你去看看怎么种地的,顺便学些道理。”
“我们都要学种地吗?”
“不要你们去种,但至少要会,要不然以后一问三不知,岂不是显得我这个老师无能?”
秦琛抓了抓脑袋,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后,他就想着去通知自己的小伙伴。
秦忆茹不明白他的用意,也就没多问,接过作业本看了起来。
“走走吧。”韩铭牵起她的手,把人拉了出去。
时间已经是三月初了,天气不再那么寒冷,府里的老树也渐渐冒出新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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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哥,你带小弟去城外,是为了之后吗?”
“嗯,无论以后他是不是当皇帝,最根本的东西,总是要知道的。”
秦忆茹突然停下脚步,很认真地问了一个问题,“我曾经听父皇说过,万民是朝廷根本。可为什么世人皆以士为荣,认为他们才是最重要的人呢?”
韩铭摸着她的脸,觉得这小姑娘还真是可爱,“如果按陛下心中的位置去排估计是,农、工、商、士,在我心中则是农为本,其他处于相同地位。”
“这又是为何?”
“世上有些事,总是以不讲道理般存在,经久不衰。这不是因为这些事合理,而是有其必然性和必须存在的原因。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凡存在,定有因。”
“那士的存在,被人追捧,就是因为读书可以做官,可以光宗耀祖吗?”
韩铭带她到亭子里坐下,说道:“差不多吧。士经过上千年的演变,已经成为一种能人的象征。何为能人?知道的比别人多,做的事很有章法道理,与一般人不同。这样的人,自然会受人崇拜。”
“更不用说,考过科举就可以平步青云,从此整个家族都是另一种身份。你想想看,一个穷困之家,出了一个状元,从此他们家在当地的身份立马显赫起来。他们会不会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听到的人会不会也想这样?”
“因此,读书人作为士的种子,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渐渐凌驾于其他之上。如此现象,会进一步加剧这种状况,一如我们下午见到的那样。尽管那人不赚钱,但他是读书人,还是可以过下去。”
秦忆茹有点不明白了,“既然是能人,似乎可以被认为是最重要的吧?为何你与父皇都说农最重要,地不是大家都会种的吗?”
韩铭把脸正了过来,用很严肃的语气开口,“之所以会成为现在的局面,是因为垄断的结果。士所懂的那些,并不是最重要的。比如,天下可以没有士,但不能没有农。因为士可以被替代,或者干脆没有。”
“士的作用,在于更好的管理一个国家,使一些事情更有条理。这些能力,是从先人那里学来的,有一套固有的体系。不属于这一阶层的人,想要接触这些就很难,就造成了读书成本很高。”
“侥幸有人跨入那个行列,也立马从仰望者变成了受益者,摇身一变成为垄断的执行者。不是士过于重要,而是他们掌握的东西很重要。”
秦忆茹抬起头,悄悄看了他一眼,“行哥,你对他们有意见?”
“没有,只是他们有时候的做法,过于恶心了。”韩铭也不清楚,自己内心到底是什么想法,只是对那一阶层有着些许排斥,“他们成天为国为民的,到头来干人事的也没几个。”
“我可以理解他们有私心,可以理解他们为亲朋好友谋利益,可我理解不了他们那一副不可一世,认为没有他们,天下就要亡了的模样。他们太看得起自己,也太小看其他人了。”
“说实在的,他们的重要性是在于需要,朝廷需要他们来维持正常的运转。本质上,他们与农是没有可比性的。当国家越发达,民众的觉悟越高,他们的重要性就越低。”
作为已经很了解他的人,秦忆茹大概明白自己的行哥,又要有动作了。
而这个所作所为,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打破这种格局,改变阶层。
她有点好奇,这会是什么办法呢?
两人继续散步,沿途都能碰见,借住在府里的小朋友。
看着那些笑脸,秦忆茹有些明白了。学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那么自然会很珍贵,那些人的地位就有保障。
因为少了他们,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去替代,或者说会造成一些混乱和损失。
可如果这些人多了起来,就会削弱他们的重要性,让他们没有那么高的价值。
韩铭觉察到她的举动,笑了笑,“想明白了?”
“嗯,大概懂了。可是,这要很多年吧?”
“时间长一些无所谓,但总要有人去做的,不然会一直是这样。不迈出第一步,怎么会有后续?”
“那你的第二步是什么?”
“还早呢,后面的安排起码也要几年,等风向成型了才可以。”
秦忆茹听他这么说,就没有再问,而是想到了下午的事。
礼法像是套在女子身上的枷锁,束缚着她们的一切。就好像,她们只有传宗接代这一个作用。哪怕再厉害的女子,在世人眼中也只是个女子罢了。
就如万长富认为的那样,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就是最不应该的,是不检点。
可是她也无力无改变什么,面对大潮,自己显得很渺小。
“在想什么?”
“我的本意,是帮几个穷苦人家的女子,让她们有一份活计,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可是我没想到,现在长安都是这样的风气了。我怕会因为这个,闹出什么事。”
韩铭想了想,确实如此。各家店都是这个模式,总有些拎不清的,会做些出言侮辱或者上手调戏的举动。
到那个时候,又是一团烂账。至少,看不惯的人,就会出来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这种现象。他们会一致认为,如果她们不出来,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比较荒诞,但很有可能就会这样。为了脱罪,肯定得绑上一票人,以大势和舆论转移注意力,从而不了了之。
突然间,韩铭意识到,这可能就是那些人的反击。
哪怕兰桂坊生意火爆,也不全是因为用了女孩子的原因,里面的经营理念同样功不可没。
可现在整个长安,都把眼睛放到这个上面,引得大小商家尽皆跟风。
这后面要是没有人操作,不可能会短时间内有这个效果。一旦出事,那么关于整顿这种现象的折子,怕是要像雪花一样了。
以这个事件,重新确立礼的地位,从而巩固儒学的重要性?
现在这件事还是韩铭心中的猜测,若真有人这么做了,他怕是想直接砍了他们。
“小茹,你上次的那些人呢,现在能叫过来吗?”
秦忆茹一呆,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提到了这个,木然点头。
“那好,你让他们盯着那些,背后没有靠山,但却请了女孩子的店铺。一旦有人欲行不轨,即刻索拿,不要把人交到衙门,直接送到宫里去。”
韩铭说得斩钉截铁,一点情面都不打算给对方留了。这一次,若不幸猜中,那么怎么也得砍一批。
不知道是不是在军营待久了,他觉得自己身上的煞气有些重。
秦忆茹拉着他的袖子,“行哥,你刚才怎么了?”
“没什么,想到那些人又可能搞事,就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你是说,那些官员会借着店铺请女工的机会,特意安排人去”
她简直不敢相信,读圣贤书的人,会干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可行哥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万一发生了什么,那将会害了多少人。
“行哥,他们真会做到这一步?他们自己没有女儿吗?”
“不要多想,我这是以防万一,要真出事就来不及了。”
“好,我亲自去安排,顺便向贺爷爷借点人,尽可能都布置到。”
“嗯,尽量说清楚些,最好让陛下也知道。”
“那我去了。”
看见小姑娘焦急的背影,韩铭摇头,他也不愿意相信这些。
可总有人会为了利益,而去做畜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