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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殷离已经半月未踏足未央宫了。

上一次踏足未央殿的殿门还是半月前端午之后的一个寻常夜,他匆匆地来吃上几口晚膳便匆匆回了尚书房,身上还带了些许的酒气,眉头也紧皱着,眉眼间写满了心事,可当我问起他也只是笑笑道无事。

我不知为何他会这样,也不知为何他突然对我不理不睬,我们不曾吵架,甚至一个拌嘴都没有,只知道他最近尝尝去探视禁了足的林海琼,甚至在七日前解了她的禁足。

那日妃嫔清晨朝拜林海琼也来了,自然还是那副跋扈嚣张的模样甚至更甚,泠鸢位分仅次于我之下可宫里无人待见她,所以皇后之下便是林海琼一人独大。

最开始我不觉什么,直到林海琼被解了禁足的那日洛殷离当晚便留在了霞云宫,芳云与我说起之时我当场便失手砸碎了一盏茶盏,上好的云雾茶撒了一地,那华贵的波斯地毯上染了那么一大块污渍,这污渍印在地摊上换掉即可,可这印在心里的污渍却久久难消。

洛殷离连着七日在夜里召见林海琼。

后来,我才知道我失宠了。

原来这就叫失宠。

月光欲到长门殿,别作深宫一段愁。

未央殿的门口竟是如此寂寥,我常常呆呆地站在殿门口望着那开得越来越繁茂的木槿满园却觉得异常的刺眼,木槿满园恰如那日西凌的木槿花海,可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原是我在后宫的这三个月过得太舒服了,舒服得让我忘记这后宫还有“失宠”二字所说。

不过是仅仅三个月,日子便是如此,今后的三年、十三年、三十年又该如何。

原是我期待的太多,这四角下的天本就是喘不过气,我怎又奢求什么一心人呢?

这些日子泠鸢来陪我的最多,可我瞧着她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便知道我不能和她说说这些事,不过她似乎也察觉到我的失落,时不时做了好吃的糕点或是得了新奇的物什拿到未央宫陪我说话。

“他不来也好,看着眼烦。”有时,泠鸢会十分厌嫌地说这句话,我无奈地笑了笑也不做声,若是真能像她一样看得这么开便也好了,从前我只觉与他在一起我感到十分快乐、开心,直到这七日我才发觉自己真真是陷进去了,陷进他对我无限的柔情,陷进他毫无条件的偏爱,陷进他对我义无反顾的爱。

芳云时常安慰着我,她说林海琼的父亲是护军銮仪使,林家又是太皇太后的亲信,即便太皇太后薨逝,但他总不能落了不孝不悌的骂名。

他是皇帝,已不是我的八郎了,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奢求他那么多?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许久,直到那日清晨林海琼的一句话震惊四座。

她接连承宠一月,有孕是迟早的事。

我的心猛地咯噔一声,即便瞧不见我自己的脸但我知道我当时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芳云许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所以急忙道我身体不适遣了妃嫔们回宫去了。

“芳云,”未央殿死寂了许久,我呆呆地望着木桌上一盘一个时辰没动的桂花糕,“这是真的吗?”

“娘娘……”芳云的声音也是十分为难,“太医已经连番去瞧过了,林佳夫人有孕已经快足一月。”

“快足一月,所以在洛殷离去瞧她的第一二天她便有了孩子。”桂花糕原是我最爱吃的,可我如今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只是喃喃道:“有孕……有孕就是肚子里有个小宝宝?”

从我坠崖以来,我就仿佛是一张白纸,从未接触过孕妇之事,所以对怀孕之事感到十分好奇。

“娘娘,您可是要去瞧瞧林佳夫人?”

“估摸着后宫众人都去贺喜了吧,我去还有什么意思?”我叹口气:“洛殷离知道了吗?”

“陛下下了早朝便直奔霞云宫,许是——知道了。”

我轻笑了一声,轻轻解开一直佩戴在上的那块玉环,不自觉地抚上那金边上面雕刻的栩栩如生的木槿花:“木槿花开畏日长,当真是不够长久。”

“芳云,把这玉佩收起来吧。”

“娘娘?”

“收起来吧。”我挥了挥手,见着芳云小心翼翼地将玉环收进妆奁最底下的屉子里,我鼻子猛地一酸,嗬的一声抽泣了起来。

“你去找些好的补品送去霞云宫,告诉她我身体不适恐过了病气给她,便不去贺喜了。”

“是。”

“我累了,先休息了。”

“娘娘,这天儿才刚黑……”

“你出去吧,让她们都出去!”

“是……”

她们定是觉得林海琼有孕我恼了,其实说实话我并不恼她,甚至觉得这有孕是个极其新鲜之事儿,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夫君的孩子,我的枕边人亦是她们的夫君,亦会与她们恩爱生子。

我躺在床榻上,浑浑噩噩地仿佛做了一个有一个的梦,梦里有哥哥、有波瓦和姆妈、也有八郎。

独属于我的八郎。

“泱儿!”似是殿门外有人在吵闹。

我猛地睁开眼,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那熟悉的声音越来越清楚,离寝殿也越来越近。

他的声音似乎与平日里大不相同,他的声音比平日里更多了些豪爽与粗犷,我微微一愣,还没等我下床塌便瞧见殿门被猛地推开,高进辉扶着跌跌撞撞的洛殷离便进到了寝殿。

“哎哟!娘娘恕罪!奴才不知娘娘已经歇下了!娘娘恕罪!”高进辉瞧见了我一袭丝缎睡衣,慌忙跪倒在地磕着头,“娘娘,陛下、陛下喝了些酒,偏要来见娘娘,所以奴才、奴才才擅闯了娘娘的寝殿,娘娘恕罪!”

“无事,”我紧皱着眉,急忙扶住朝我倒来的高大身躯,顿时一股酒气扑鼻而来,“陛下喝了多少酒?”

“奴才该死,奴才没拦住陛下,陛下喝了些黄酒,少说也有百杯了。”

“怎得喝了这么多?”我失声道,虽常常有文人千杯不醉,可这我听哥哥说贡品黄酒可是蒸馏酒,会更发醉些,洛殷离身子不好,怎能一下子喝这么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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