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跟徐集和肖原野他们走得近,又是同个宿舍住了一段时间,还真就信了江晚这一套。
江晚喝了一口温开水,淡淡劝告:“人有俩面,徐集的阴暗面我看的比你多,比你更了解。
她是个自私的小人,不管是钱还是人,都没有爱她自己的多,你可别被她那些所谓的好,蒙蔽了双眼,不管不顾,全身心的一头扎进去了。”
萧尤冷冷看着一直在言说徐集不好的江晚,不悦反问了一句:
“肖原野对你的痴心和专情,不比我轻,他这么付出,值得吗?”
自己都坐不端正,还有闲心往别人身抹黑。
旁人都看得清,许是肖原野自己心里也有数,江晚只不过是在利用他。
江晚自己也很清楚,肖原野只是她在溺水时抓住的一根木头,只能暂时获得安全,却不能救她脱险......
她会因为肖原野的搭手帮助而感动,她甚至也很想要爱他,以此仅有来给予回馈,但就是做不到......
许是提及到了肖原野,江晚眼里闪过一瞬的动容,但很快敛去。
“我们话不投机,还聊什么?”
她对这样护犊的萧尤很是不耐,连带他也生气,再多说俩句,怕是连他也得一块恨!
“就聊你这次找徐集,有什么目的?”
萧尤一双瑞凤紧锁着江晚脸任何细微:
“不可能只是单纯找徐集说说话叙叙旧,唠唠家常这么简单吧!”
“呵。”江晚嘴角勾起一抹牵强:“所以你先来找我,是想替徐集解忧?先摆平我?”
萧尤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点开了一张图片,面是江晚去露山寺的监控图:
“悟法大师说,你昨天去露山寺,把老方丈给接下山了?”
以江晚的谨慎和手段,她不可能忽略掉监控这块。
除非是她刻意没有遮掩,有意无意想要留下点线索......
“你想拿老方丈来要挟徐集?”
江晚捧着手中杯子已经温下的开水,静静看着眼前质问她的萧尤,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阴森邪魅:
“是,原本是有这打算,但没想到,计划赶不变化,先来的,会是你......”
“不过也好,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见机行事,也许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和同样能达到的目的......”
萧尤凝眸,看着眼前已然透着疯态扭曲眼神的江晚,突然起身——
...
机场。
徐集一席黑色的帽衣,单间背了个黑色背包,带着黑色口罩,嘴里像是咀嚼了什么,老实安分地跟着队伍出站——
出站口,平南带了俩个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着抬手示意的平南,徐集有点意外,走跟前去:
“南哥?你没跟着萧尤吗?”
“跟他干什么?是有什么事吗?”南哥一脸纳闷。
人好好在学校着课,乖乖等他的徐大爷回来宠幸他,他跟着是要干什么?
接机就是萧尤下的吩咐。
怎么?
是都以为他很闲吗?
他好歹也是个小老板,一天天看账都看不过来了,还得供他俩当小弟一样使唤.......
心里正吐着呢,徐集刚想说点什么,口袋手机传来振动,是萧尤的电话——
“喂,不是让你带南哥去......”
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的萧尤情绪十分焦急:
“徐集,你下飞机了没有?快点,你快点......我们现在在救护车,正要去鲁苏县医院,你快点来.......”
徐集皱眉:“鲁苏县?不是让你先把人给摁住了,你怎么还动手了?”
她以为是萧尤先把江晚给弄了。
“不是,是你师傅......”
徐集:......
...
一个多小时后,鲁苏县医院。
徐集赶到六楼手术室门口时,萧尤坐在手术室边的等候椅,双手都是血,神情恍惚,像是七魂丢了五,嘴唇微微轻颤,像是在呢喃些什么......
医院的电梯慢,徐集一路跑来的。
她看着等候椅有些发懵无神的萧尤,气喘着急:
“老和尚怎么会跟你们在一块?”
“他伤到哪里了?”
“是江晚干的?”
徐集一连抛了几个问题,随后也不等萧尤的回答,去到手术室大门的跟前,用力地拍打着......
一边跟身后追来的平南沉声:
“去把护士叫过来,让我进去......”
萧尤在电话里没说清伤到什么位置,只说腹部刺了一刀。
县级的外科医生的能力水平还是摆在那个范围内的。
她得亲自进去手才行。
平南点头应了一声,紧跟着又跑走廊那边的护士台去了......
可还没等到平南折返,里面的人许是听到这重重的拍门声了,移动门突然往右侧开了——
门一开,徐集迫不及待地就要往里冲,被穿着消毒服的医生给连忙拦住:
“哎,你干什么!手术室不能进......”
椅子的萧尤站起前来:“医生,老人怎么样了?”
医生脸色沉重,略有惋惜:“刀子插得太深,伤到血管大动脉了,再加老人家身体本来就不好,路耽搁太久,出血量太大......”
徐集已经听不进去这套说辞,她犹如一下从高空失重,身体掉进了冰窟窿里,冷得她止不住浑身一颤,推搡医生的手劲不禁用力了几分,把拦她去路的医生一把推开,直奔手术台的所在而去——
“欸你这人......”
医生后脚想追,却别萧尤一把拉住:
“她是医生,全世界最好的外科大夫,让她......”
去尽她最后一点力所能及吧!
..
手术台。
手术台的助手已经开始做清理缝合工作,其他医护人员也开始清场......
徐集把助手拉开,长睫的煽动十分暴露了她此刻的不安和害怕。
可她面却没有过多的悲伤难过。
“准备心脏起搏器。”她整个人头皮一阵发麻,眸色慌乱地不去看手术病台的迟暮老人安详睡去的面容。
“你是老人的病属吗?请你出去——”
“病患腹主动脉破裂.......”徐集看着还未缝合的伤口位置,基本就能大致判断出出血点......
可说着说着,徐集眼圈泛红地厉害,站在手术台的旁边,整个人像是体寒,止不住的发冷颤抖。
刚才说的那几句专业,让旁边的医护人员判断出来这是同行。
见不再有任何过激的举止,那个助理这才沉稳下来:
“你先出去吧!我要给伤者缝合伤口......”
徐集回神,抬手伸向旁边:“拿副手套给我,我来缝......”
助理:......
医院没有这个先例和规矩,中间还折腾耽搁了几分钟,最后徐集戴好手套,用缝合针线开始缝合伤口......
还没缝到第二针,许是因为低头弯腰的缘故,眼眶装盛不下那么多的压抑,一滴晶莹的清明滴落在伤口处,瞬间渗进泛开......
徐集偏头,眼看着那老态尽显,颧骨处还有几块老人斑的老和尚,眼神渐渐变得空洞,随即蓦然化作了像是要吃人的冷戾和凶恶——
江晚、江晚、江晚、江晚......
..
正当徐集攥紧了拳头出来之际,手术室的门口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肖原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发了疯似的想要弄死萧尤。
平南和跟着肖原野一块来的警察拉扯着......
还是平南见着手术室的门开,徐集出现,吆喝了一声:
“别打了,徐集出来了。”
这个名字对肖原野和萧尤都有着一定分量的魔力。
肖原野的理智总算拉回了一点,眼睛红肿着,像是刚刚才崩溃大哭过一场。
他推开拉住他的俩个警察,来到徐集身边:
“你师傅怎么样了?”
面对肖原野的关心,徐集无力地半睁着眼睛,眼里充满了危险的堕落。
她低哑了声:“江晚呢?”
提及到江晚,肖原野眸子一颤,眼泪顿时滑落而下:
“晚晚......”
肖原野扭头,看向身后一脸颓废模样的萧尤,眼里的悲伤被愤怒取代:
“晚晚被萧尤杀了!”
“我没有!”萧尤淡声否认。
“你还敢狡辩!”肖原野想杀了萧尤的心都有。
他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徐集,“你师傅,露山寺的老住持,也是萧尤杀的!”
徐集长睫一颤,不由顺着,看向被眼前肖原野挡了一半的萧尤。
而这句,萧尤却没有否认或作任何反驳。
甚至在对徐集的视线后,下意识地左右顾盼,慌乱不安地躲开了。
见萧尤如此反应,徐集的视线一下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了。
她一把推开挡在眼前的肖原野,朝萧尤走去——
平南见势,插在了徐集眼前:
“徐集你冷静点,萧尤怎么可能会杀你师傅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保不准就是江晚的一个圈套.......”
话音还未落,肖原野眼狠瞪着平南:
“圈套?有证有据,你他吗的还在往一个死人身泼脏水.......”
俩人针锋激动,像是下一秒又要打起来。
可徐集右手一动,将偷带出去的手术刀亮出,刀尖直接顶在了平南的右下腹部。
刀尖锋利,隔着花衬衫的布料,平南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疼痛。
“滚开!”徐集眸底深邃,毫无波澜温度。
徐集手里那把银色,让旁边的俩个警察也看的清楚,连忙紧张了起来:
“欸这位同志,你别乱来啊,咱们有话好好说,这事都还没有查清,不能动私人手段,法律会为你们主持公道,你把刀子给我收起来,不然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这话徐集没听进去,但萧尤听进去了。
他把挡前面的平南推开,对徐集眼里的愤怒和怀疑,依旧没有吱声。
徐集注视着萧尤,气息难过至郁:
“是,还是不是?”她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回答。
可换来的,依旧是萧尤难言的沉默。
不否认,也不承认。
空气就这样僵持了一会,旁边其中一个警察作声:
“我们是鲁苏县派出所的,这事.......”
话还没说完,徐集左手握拳,狠狠打在了萧尤的脸——
“你他吗说话啊!那刀子是不是你捅的!!!”
“萧尤!!!你他吗哑了?”
“说话啊,我操你大爷!”
萧尤被打倒在地。
徐集这拳头来得凶,萧尤没有想要反抗的丁点意思。
他躺在地,一只手攀在骑身发了疯似的打人的徐集的腰,拽紧了她腰腹处的卫衣,强忍扛下徐集那一拳一拳打得极恨,没留一丝情面的拳头——
旁边的俩个警察刚把肖原野拉扯开,现在又得出力忙活着比肖原野还狠的徐集.......
平南就不往跟前去凑了。
他偷摸踢掉了徐集不知道什么时候扔地的手术刀,抬眸看了一眼同样极度悲伤且愤怒的肖原野,有点无奈:
“拉着点,警察叔叔都在这,你想让徐集也一块进局子?”
肖原野没动:......
不帮着一块弄死萧尤就不错了!
可眼见着打红了眼的徐集作势要把拉她的俩个警察也给弄了,肖原野到底还是挪步,从后死死抱住徐集......
江晚死了,老和尚也死了,徐集不能再跟着进去了。
平南见势,赶忙弯腰把地的傻傻让打的萧尤给拖了出来——
扶他站起后、“小道爷,我们先走吧!”
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太清楚。
但徐集和肖原野这一个俩个的,都跟得了狂犬病似的,见着人就咬,还是先避着点,起码得情绪稳定点后再好好说道说道......
萧尤单手捂着出血不止的鼻子,鼻腔的血呛进了咽喉气管,惹得他不受控地咳嗽起来——
尽管没说话,但萧尤没顾平南的拉扯,站在原地没动。
徐集如此愤怒,想来是老住持救不回来了。
失去至亲,徐集此刻怕是难过的心都要碎了,他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的离开她......
可平南见着徐集掉过头去就打拦着她的肖原野撒气,那一脚踹得,平南虚得慌。
他赶忙:“俩位警察先生,要不咱们先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做个笔录啥的?”
俩个警察也累的慌,又拉停徐集和肖原野后,作势要把他们三个全部带回派出所——
萧尤急着出声了:“我不追究她打人,不关他们俩的事......”
抚养徐集长大的老师傅还没推出来,徐集不能进去了。
最后警察把萧尤给带走,先行去到急诊科处去处理一下鼻子的血......
...
一下俩条人命,这事在一个县级地方发生,着实不小,级领导很是重视......
听说萧尤从医院直接被带到派出所关了起来,暂时扣押了人身自由......
当天晚,在外地出差的宣启闵才知道这事。
一个多小时后,一架小型地直升飞机盘旋在露山寺的空。
没有什么较好的着陆点,宣启闵在第三十七次打不通徐集的电话后,选择绳降——
佛殿之,烛火通明,炉鼎中线香燃地正浓,十几僧人着祭祀大日时的重袍,分成三排,跪坐于蒲团之,左手立于胸前,右手一下跟着一下敲击着眼前的木鱼,眉眼低垂,嘴里呢喃诉诵着佛经佛法.......
徐集一席发旧的灰色素袍,双手合十,笔直地跪于蒲团之。
住持存量接过僧人递过来的那把很有年代的老式剃头刀,眼见着近前低垂眉眼,不知是是何情绪的徐集,不由轻叹了一声,问:
“弥生,你可想好了?”
徐集长睫轻颤,闭了眼:“阿弥陀佛。”
存量无奈,到底还是手,摁着她的头,将徐集已经蓄到锁骨的短发剃下一缕......
宣启闵闯入佛殿时,徐集的头发已经被剃得乱七八糟了。
存量刚当住持没几个月,露山寺没有招收新的僧人,徐集是他剃的第一个。
按师门辈分,他还得叫徐集一声师兄......
此刻别说徐集的头剃得不好,像是斑点狗似的这一块那一块不说,有几刀没掌握好力道角度,划破了头皮,血倒是没怎么流,但好像把徐集给疼哭了。
双手合十,闭着的眼睛,都溢出了一行清痕。
宣启闵像是跑过来的,气息有些微喘,见蒲团前跪着的徐集,犹豫再三下,到底还是没有前作声打断——
几分钟后,等存量住持把徐集这颗头剃干净了,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把老旧的剃刀放回至托盘......
徐集睁眼,见迟迟没有下一步举动的存量,主动提及:
“住持大师,点戒疤吧!”
存量迟疑,看着徐集光头还浅淡存有的九道戒疤:
“弥生,这就不用了吧?”
他们也就是因为被老和尚收的早,老和尚又迂腐古板,所以才在剃度后点有戒疤。
用燃着的线香在头皮生生烙点出九道戒疤,现如今其他那些寺庙出家的和尚,谁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点。”徐集一句轻声,带着不可质疑的坚定。
存量:“......”
要是悟法师兄没有因为老方丈的死病倒,现在最起码还能劝说拉住倔强的弥生......
宣启闵眉头皱得死紧,眼睁睁看着徐集的头皮被线香烫出烟......
可徐集像是全然不觉疼似的,双手合十,眉眼低垂,硬是连吭哧都没有出声一句。
片刻,剃度礼毕后,其他和尚散去,宣启闵这才走到依旧跪在蒲团的徐集面前:
“你这又是何苦呢!”
徐集低垂着眸,仿佛未闻,没有任何回应。
处于对立场,他本来是不该帮萧尤说话的。
但——
“你应该很清楚,萧尤不可能会杀你师傅.......”
“不。”徐集眸子颤抖了一下:“他杀了。”
她太了解萧尤了。
如果老和尚不是他杀的,他又那么在乎她,不可能不否认。
可他没有说话。
这在徐集眼里,是种承认。
宣启闵:“......”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只知道抚养徐集的老和尚死了,徐集一定很难过,便迫不及待地回来了。
至于其他,一概没有去关心了解。
“宣启闵。”徐集念着他的名字。
“我在。”他轻声答应着。
她问:“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他应:“可以。”
“......”
徐集抬眸,看着站她侧面的宣启闵,只一眼,很快低下......
...
...
翌日。
派出所。
一大清早,平南带了份瘦肉粥过来看萧尤,说了个事:
“昨天晚凌晨一点多,徐集把老和尚的尸体送到殡仪馆火化了。”
萧尤有点诧异:“还没有定案,不是不让动尸体吗?”
平南把外卖盖子打开,看了一眼才不过一天就消瘦颓废的萧尤,又给他拆了勺子的外塑料纸,插进粥里后,这才慢慢:
“看徐集这意思,大概是不想追究,但这事,不是她不追究就算的事......”
毕竟死了个人。
还不是单一个。
徐集肯放过,肖原野不会,江淮也不会。
萧尤顿默了几秒:“她......还好吗?”
“她回露山寺了,看着像是没事,但谁家里出这种事,心里能不难受的,更何况......”
更何况这杀人的刀,还沾有萧尤的指纹......
平南没说徐集剃度的事,也没说老和尚的尸体是因为有宣启闵的介入帮衬才被烧的......
萧尤垂眸看着盒里还冒着热气的流粥,心里头百味杂陈,极其不是滋味。
平南深吸了一口气,安抚宽慰:
“王大律师已经在准备开庭事宜了,他说了,单单是一段录音,根本就定不了罪,等开庭结束后,会因为证据不足,不说当场释放,事后也能给你申请担保保释,你再委屈一下,张爷今天中午就下飞机回来了......”
萧尤没有料到,江晚会在去给他倒水的时候,偷偷开了录音,把他们的全程对话都录下来了不说,包括后面——
江晚这次约徐集见面,那就是打着鱼死网破的心思计谋。
她挟持了房间锁着的老和尚,想逼他就范自杀。
他听话去厨房取了一把水果刀,还偷带了一把剪刀,在用刀扎进自己肚子时,趁着江晚视线聚集在他肚子泛开渗出的鲜血时,将另只手的剪刀扔向江晚——
江晚的肩膀被剪刀扎进刺中,于此同时,他转动插入自己肚子不过俩公分的水果刀,大步靠近江晚......
他没想过要杀她。
至少,在救下老方丈之前。
至少,在佛门眼前,他不会当即杀了江晚。
可防不住江晚心狠,一把将身前的老方丈推了过来——
他往前,老方丈被猛的一下推过来,俩人之间这个距离一下被拉得太近,他手里的刀子根本就来不及变换,接到老方丈的,除了他的身体,还有那把水果刀......
至于江晚,他根本没有杀她。
他当时慌了神的抱起老方丈就往门外跑着送去就医,哪里还有心思去顾江晚的死活。
江晚的死,也不是死于插进肩膀的那把剪刀。
他走后,江晚拔下肩膀的那把剪刀,插进了自己的肚子......
临死之前,没有报警也没有给自己叫救护车,而是编辑了一段很长的对话发给了肖原野......
萧尤救护车之后,给张叔打了个电话,大概是想让他叫人去控制江晚......
张叔应承下来之后,叫萧尤这事不管谁问什么,都不要乱说话,哪怕是徐集!
张叔不知道什么法律几条几条,但人在社会混久了,对这种见血的事,大概都知道点一二。
现场的录音并没有明确指出是江晚把老方丈给推到萧尤手里的刀子。
反而是江晚,明知道自己开着录音,在见到老和尚中刀之后,还特别假惺大喊‘啊,方丈大师你没事吧?萧尤,你疯了吗?居然对方丈大师动手.......’之类误导情节的话。
就算不是蓄意谋杀,过失杀人是肯定跑不掉了。
所以张叔吩咐人去找江晚后,第一时间联系了王存瑞,首先跟王存瑞坦白,交了个底......
一个律师想要在法庭颠倒黑白,他需要知道真相,才能从各种合理的角度,去把这场错杀案,重新编个无懈可击,逻辑满分能说动法官的故事.......
而江晚是自杀嫁祸,这点已经从她尸体的伤口插入的角度判定是自杀,而不是被他杀。
这就更加成了推翻那条录音最有力的证据!
王存瑞也说了,这场官司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要萧尤这边别乱说话,开庭审理之后就没什么事了。
萧尤低垂着眸,眼睛有些微肿,眼下青黑,显然都没有闭眼休息过......
他相信王大律师和张叔可以尽快帮他出来。
可......
张叔和王存瑞的那套口舌,欺骗不了徐集。
也骗不了他自己。
他甚至可以担下过失杀人的罪名。
不管是三年还是五年,他都没有任何不是。
可.......
徐集会原谅他吗?
...
夜里。
医院的停尸间。
徐集摘下脸的白色口罩,眼看着从冷柜里拖出来的尸体,嘴角咧起一抹诡异瘆人的弧度——
...
翌日早十点多。
一席佛袍袈裟的徐集盘膝坐在大殿佛祖脚下,双手合十,虔诚信服,帅气清秀的眉眼低敛,嘴里念喃着往生咒......
因为老和尚的死,露山寺闭寺七天。
随即,一个和尚跑了进来:“弥生师兄,寺门有人敲,说是叫江淮,想找你......”
徐集眸子一抬,嘴里念喃的往生咒因此被打断,淡声了一句:
“让他进来。”
“是。”
很快,江淮气势汹汹地大步进到佛前来,没有一句言语,抓住那袈裟佛袍的后领,一个往后扯,直接给了她一拳——
“徐集!!!你还是人吗?”江淮红着眼,恨不得杀了徐集。
他早接到医院的电话。
江晚的尸体,身的肉被人刮了干净,只留下一具白骨不说,连头被砸了个稀烂......
“她都已经死了啊!死在萧尤的手里!你的心居然能狠到这个地步,你的血能冷到这个境界.......”
江淮忿恨控诉着徐集,眼睛发红,眼泪止不住地溢出。
以前,他江家被徐集欺辱到家破人亡的地步,他都极力控制着不去复仇......
可现在,换来的是什么?
更过分的得寸进尺!
人死了还不算,居然还对阿晚的尸体.......
徐集眉眼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从手开始,我一刀一刀的把她的肉割下来,全部装了起来,然后带出医院,分给了那些野猫和流浪狗......”
“啊啊啊!!!!”江淮忍受不了,又是一拳紧跟着一拳地落在徐集的脸。
他像是疯了,拳头不够,他还脚——
徐集也不反抗,双眸无神,没有疼痛,只有绝望。
被江淮这样打死也不错。
没一会,住在露山寺的宣启闵快步前来,把人推开后,看了一眼地徐集脸的伤和血,握紧了拳头.......
俩个男人在佛祖的脚下打了起来。
江淮自然是打不过宣启闵的,很快变成单方面的挨揍。
徐集只是保持躺着的姿势,眸子毫无波动地看着俩人......
她当然相信萧尤不会在主动的情况下去对老和尚动手。
警察局和王存瑞那边什么情况,她也都知道。
她也相信萧尤是误杀。
不——
误杀老和尚的,不是萧尤。
是她。
是她的自负自傲,是她对江晚的怜悯留情,是她叫萧尤去找江晚,是她没有防住江晚这个神经病可能会对她最亲近在乎的人动手,是她没有保护好老和尚.......
是她杀了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