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人,我看这什么野战军,城防军也迟早要完,咱们还是早点准备后路吧。”有人在吴襄的耳边轻声说道。
吴襄看了身旁那人一眼,没有搭话。
他可不敢随意回这人的话,谁知道他是不是被派来刺探的探子?
自己身份特殊,是关宁军祖氏军事集团的心腹,虽然投降的早,但还是不能保证对方不对自己下手。
而且,吴襄也并不认同那人的看法。
如果这支野战军真的是被派出去送死,那么现在还关押在城内大牢的豪格和莽古尔泰又该如何解释?
所以他觉得这一定是表面上的计谋,通过佯装大败来吸引对手入套。暗中已经有一支精锐的军队潜藏于附近,等待着雷霆一击的时刻。
只是这样的计策,表现出来太过刻意。如果换成他自己,吴襄肯定会多加入几个精锐的士卒,以更好的迷惑敌人。
“蒙古鞑子要射箭了!”城墙上有人忍不住出声,甚至有人提前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吴襄盯着下面的战场,眼睛一眨也不眨,生怕看漏了任何细节。
“射箭!”随着乌纳格的命令传递下去,半数以上的骑兵都在冲锋时掏出了自己的弓箭,弯弓搭箭就朝着前面的步军射过去。
漫天的箭雨顿时就笼罩了面前的步军,剩下来那些骑兵则是抽出马刀,加快马力,冲在了最前排。
按照乌纳格的设想,对面这伙明军会因为箭雨而混乱起来,然后前排的骑兵冲进去大肆砍杀,打开一个突破口。
后续的骑兵再一齐顺着突破口将战果扩大,最终这些明军就会崩溃,然后四散逃命。接下来就变成骑兵们割草捡人头的轻松时刻。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如飞蝗一般的箭矢打在那些轻甲明军的盔甲上,软绵绵地掉落,不见任何威力。
城墙上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吴襄也是如此:“鞑子这是派了什么人过来?这么近的距离,居然连这点力道也没有?”
要知道,迎战的明军都是只穿了一层轻甲而已!
乌纳格也非常地气恼,不过他把原因都归结到弓箭上去:“一定是工匠不够用心,竟然提供这种残次品,真是该杀!”
就在这个时候,最前面的蒙古骑兵和第一排的士兵已经快要相遇了。
“举枪,刺!”曹毅大吼一声,第一排的士兵将长枪按照训练时的要求,往前狠狠一刺。
也亏得这些天他们吃了不少肉类,水果和充足的米饭,将体格养起来了一点,使得他们动作不会太无力。
结束了,乌纳格看到两边即将碰撞在一起,似乎已经见到了这些明军被马刀斩断身躯,砍掉脑袋的模样。
城墙上的守军和看客大多数也是这么认为的。自老奴起兵以来,这种‘女真铁骑满万不可敌’的思想就刻在了他们脑袋里,全然忘了当年辽东总兵官李成梁是如何把努尔哈赤压的死死的。
有人忍不住掩住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来,看到战局似乎和自己想象的有出入,不由轻咦一声。
长枪丝滑地刺入战马,在相互的作用力下,即便那些明军士兵力气并不是很大,但是长枪还是狠狠刺入,甚至有将战马捅穿的现象出现。
蒙古骑兵的马刀斩在明军的躯体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似乎铠甲上有着魔力,一下子就将顺着刀身传递过来的动能给抵消,吸收了大半,根本没起到预想的作用。
“杀敌!”曹毅手持双手战斧,一下子将面前的蒙古骑兵连人带马劈倒在地。
第二排的士兵们听到这熟悉的话语,下意识地将长枪举起,向前面冲了过去。
古代的战阵,勇武之士起到的鼓舞士气的作用非常大。在曹毅的身先士卒下,后续的明军含不畏死地冲了上去。
似乎这些蒙古八旗也没有那么可怕,他们挥舞武器的力道是那么软弱,而自己的武器是那么有力。
天空中,一道由阳化念头构成的神魂之眼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
“好,很有精神!”李同泽对他们的表现非常满意,他的神魂之眼已经看到,城墙上许多人的脸色都是几度变幻,好像在表演川剧变脸一般。
经过这次的观战,他们至少会知道李同泽的势力不会是那么容易就失败的。而野战军善战的形象也会在他们的脑子里扎根。
这些人原先都是关宁军的士兵,一个家丁也没有。论震惊,没有人比吴襄更懂震惊。
作为祖大寿的心腹,他是知道关宁军的真实战力如何。
除开那些最多几十人,几百人的家丁兵能跟鞑子的精锐硬碰硬之外,其他的关宁军士兵都是普通,仅比关内的官军好那么一些而已。
但是到了这伙人的手里,没过几天就是如此脱胎换骨般的战力直升,真让吴襄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一个漫长的梦境,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这是自己认识的辽西兵吗?!
就像乌纳格预料的那样,军阵被轻易地撕开了,只是被撕开口子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
“稳住,我们能赢!”他急着将骑兵们都召集到自己身边,只要往后面跑一段距离,就可以重新冲锋。
但是他作为主官,却被至少三十人的敌军包围,身边虽有十七人护卫,但是却显得那么势单力薄。
个子矮小的明军低下身子,用手中战刃来砍马腿。一旦马上的骑兵跌下来,四五个明军就一齐将长枪刺出,结束他的性命。
甲喇额真,甲喇额真大人还有五十人的亲兵!乌纳格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自己可是皇太极面前的红人,那个甲喇额真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只要甲喇额真发起冲锋,一切就会好起来的!乌纳格心中是这么坚信的。
就在这时,身旁那些蒙古八旗纷纷喊叫起来:“甲喇额真跑了,甲喇额真跑了!”
乌纳格顺着那人的声音看过去,那个带着几十人逃跑的背影不是别人,正是甲喇额真。
这个甲喇额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在蒙古八旗流干最后一滴血前,满洲男儿是绝不会投降的。
‘转进’就另当别论了。
乌纳格看到这一幕,胸口一闷,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黑,从马上栽倒了下来。
这一闭眼,就再没有睁开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