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时陈珍也瘦，但是没有现在那么瘦，瘦的只看看见一层皮，她说话时也有气无力的，这是多久没吃过饱饭了？

苏老爷子开了口：“你好，我是大夫，瘟疫发生时我也在，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按理说痊愈后就可以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但是这里没有，这里比第一次来的时候还要慌凉，与东街和南街压根不是一个档次的，哪里人满为患，叫卖声不断。这里却异常的安静，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北街仅次于东街，比西街还要大上不少，却一个人都没有，商铺也都是关着的状态，不难看出，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若大一条街道，既是一个人都没有，这话说出去都没有人信吧？

牙牙在旁开口为陈珍解释道：“这是苏爷爷，那是暖暖姐姐，娘亲你忘记了，我经常和你说起的。”

陈仔细想了一下，牙牙确实常常与她提起，说他们有多好，有多照顾牙牙。她还想着遇到了要谢谢人家呢，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

“是的，牙牙经常与我提起你们。”陈珍叹了一口气，“得瘟疫的人痊愈后，没被感染的人对我们避如蛇蝎，这边没人来，那边不让我们去。实在活不下去了，有远房亲戚的都投奔亲戚去了，只留下我们这些人了。”

苏老爷子紧皱眉头，不由的问：“官府就没有出面管过？”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被感染的人群没有几万也有好几千，官府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排挤？

陈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管的，可根本就没有用，官府不能时时刻刻看着我们，人太多有许多注定是管不到的。在没有官府看管的地方，被排挤的现象越加显眼。”

原以为痊愈后，就能开始新的生活了，可是那场灾难不止要了她相公的命，还断了他们的活路啊！

她家本在不远处的小村子里，可村子里的村民压根不让她们回去，官府在就让进，官府的的人一走就把她们赶出来，昔日的久情都不顾了，只觉着她们是瘟疫。

没办法才在这里住了下来，这里屋子多，又没人来，随便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就住下了。住的有了，可吃的却是没有，找不到活计干，又回不了村，只能去外面寻些野菜填肚子，野菜吃多了，加上没盐没油，人就得瘦一大圈，只能留些体力出去寻吃的，哪还有心思管自己穿的什么样，变成了什么样。

苏老爷子眉头拧成了麻花，他没想到事情既是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官府就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对策？”

“没有！”

陈珍摇了摇头，他们在这里的人也都在等，等官府的回应，他们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又要去走一遭，搁谁谁愿意，所以才有许多人放在田和房子不要投靠亲戚去了。

不到万不得已，积累了许多年的家业，谁说不要就不要啊。

苏老爷子叹气，从钱袋子里拿出二两碎银给陈珍，“这是给牙牙的，看小丫头瘦的，可得好好补补。”

他不过一届平民百姓，多了一成大夫的身份而已，这种事只能在心里摇头叹息，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们一些吃食和银子，只希望她们可以度过这次灾难。

陈珍看了苏老爷子好几眼，最终没有拒绝，她是个有骨气的人，不是自己努力挣来的绝对不会要，可这次不要不行了，不要的话牙牙和爹爹可能会活活饿死。

她紧紧把银子握在手心，重重道了一句：“谢谢！”

这份恩情她记下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报答，但是她会努力的，争取有朝一日能还了恩。

苏暖和牙牙玩闹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徐良才回来，两人就打算走了，再耽搁就要赶不上苏怀涑的考试的时辰了。

当天夜里，两人到了楠州府，找到了那家要会和的小酒楼，酒楼很小，只有两层，在偏僻的角落里，看起来有些破旧。

苏其正要外出逛逛，苏怀涑忙于备考，可不能打扰到了，出门时正好与苏老爷子遇到了。

苏其正上去拎过苏老爷子的包袱，包袱不重，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和一本医术。

“爹，暖宝，一路上可还好，适应不？”

前年苏老爷子和苏暖来过楠州府，家里人都是不知道的。苏其正怕苏暖太小，赶不了路。

苏暖倪了苏其正一眼：“大伯你可是小看我了，这才哪跟哪啊，再走远些我也可以。”

她是小，可是坐的是马车又不是走路，她还没有娇气到那种程度去。

苏其正见她那小模样，想笑，“大伯是小看暖宝了，我们家暖宝可厉害着呢！”

这下苏暖高兴了，嘻嘻哈哈跟他说着路上遇到的趣事。两人来时走的不是同一条路，苏其正也没有出过远门，对于苏暖说的这些很是感兴趣。

以至于苏老爷子在后面没人搭理，他摇摇头道了一句：“大小孩，这么大个人跟个小孩子一样。”

前头的苏其正听见了，转头瞥了他眼，怼道：“老小孩！”

苏暖在一旁噗呲笑出声，一个大小孩，一个老小孩，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咩，说话的语气和小表情都一样一样的，太可爱了。

苏老爷子哼了声，甩袖进了酒楼，叫了三个菜，两素一浑，还有一大碗鸡汤。

菜端来时，苏老爷子道：“老大，拿个小盘子装些菜给怀涑送过去。”

他拿着小碗舀了碗鸡汤，摆到苏暖面前，指着那碗大鸡汤，“这个也送过去，现在正是紧要的时候，可得好好补补身子。”

“这就去。”苏老大端了一盘分好的菜和鸡汤，还有一碗饭，给楼上的苏怀涑送过去。

过了楼梯到二楼，经过不长的长廊，敲了敲一间房间的房门。

“进来。”

少年正是变声的时候，声音暗哑低沉。

苏其正推门而入，把菜摆放方桌上，对着不远处案桌上看书的苏怀涑道：“涑儿，吃饭了，到这里后你每日坐这里，不要有那么大压力，平常心就成，不管中不中，爹娘都不会怪你的。”

苏怀涑放下手里的书，走到饭桌上，“爹，我知道的，只是努力了这么久，要好好对待才是。”

他是不想科考，可选了这一条路就得认认真真对待，不能辜负了爹娘和阿爷的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