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鸾凤集这事,旬杉的突然开口可是叫姜夫人好生心烦了一阵儿,她本想找找人情关系,看关系好的人家哪家有多余名帖的,好借她一用,可后来左思右想,觉得还是不妥,最终还是叫旬樑出面,问他相处好的同学买了个名额。
原先也说是请家中无适龄女儿的同窗匀一个给他的,但旬玙给他出了个主意,说叫他用买的。
旬樑一开始还不解其意,觉得这样做未免将同窗之情带上了利益的交换,然后被旬玙一句:“若是活不下去了,大哥哥难道还会因为这点面子、同窗情的,拒了能让一家人饱腹的银子吗?”给堵住了话头。
旬玙给他解释:“我不是叫大哥哥你拿银子玷污你跟好友之间的友情,但我记得你跟那位李家公子关系还挺好的吧?”
旬樑在国子监有一位志趣相投的好友,姓李。这位李公子学识人品是没话说的,但他家的事却是糟心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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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子的父亲,是安阳城出了名的糊涂纨绔,宠妾灭妻以妾充妻的事情,做的那叫一个人尽皆知。原先李老太爷还在的时候还能压得住儿子,李公子也才能够得了家中的国子监名额来读书。可年前李老太爷终是熬不过去,撒手人寰了,李公子他爹这下没人管了,开始放肆了。
先是说要休妻扶妾室为正,被家中族老联手打压下去,一事不成他又令生一事,说要分家。安朝有父母在不分家的不成文规矩,李老爷这番行为是把自己当成死人了也要把嫡子赶出门。
这回哪怕是族老再出面,也没能拦住李老爷这荒唐东西,于是李公子不过十三就被亲生父亲分家赶出了门,原本作为嫡子他还是能分到一大笔家产的,但他放心不下把亲生母亲一个人丢在这吃人的李府,提出用自己分得的家产换取母亲跟自己一道出门,由自己奉养母亲的资格。
是个要脸的人都不会就这么答应这事,不然传出去这叫什么事儿呢?可偏偏那李老爷是个脸皮厚的,他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正室和嫡长子母子两个只带上了李夫人的嫁妆,就这么被赶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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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樑想到了好友平日里十分节省,衣服上虽没有补丁却也洗的发白,哪怕自己看不下去想要支应他一番,却也被对方用君子义气给婉拒了。
“妹妹的意思是……让我假借三婶这件事,帮衬一下李兄?”旬樑很聪明,也不是那种不通庶务的书呆子,在脑子里稍稍转了一下,他就明白了旬玙的意思。
旬玙点点头:“反正帖子我们肯定是要的,三婶求上门那她付出点代价也是应该的,总不能好处都她拿,人情我家欠吧?”
这话的意思是,让旬樑编借口的时候不用有心理负担。
不过旬樑到底还是一个深受忠孝礼仪信熏陶的人,他最后对李公子说的时候,用的是一个比较委婉的理由:“……你也知现下这鸾凤集的帖子有多抢手,我家三婶也找上了门,所以……”
李公子心领神会:“无妨,左右我这也没有关系亲近的姐妹了,我的匀给你。”
“不不不,”旬樑赶紧摆手,“我是想买下你这名额。”
李公子脸色一沉:“旬兄你是看不起我吗?我在你心中竟是这般铜臭之人?”
旬樑连忙解释:“李兄自然不是这般的人物,实在是我家那三婶,她不懂这其中的沟曲,觉得我父亲深受陛下宠信,所以有些理所当然了。我家是想借这次买帖之事给她一个提醒。”
这话是说旬家那三夫人自觉大伯受陛下宠信、权势滔天,哪怕是太子督办的鸾凤集,蓟国公也能插手给她拿回一张帖子来,长此以往必定会闹出事端。因此旬樑他背后的父母,是想通过买帖子这事警告旬三夫人,哪怕是国公那也是皇室的臣子,一言一行都有约束,不是一手遮天的,让她们这些国公府的亲戚,以后都谨言慎行。
虽然有点点夸大,但这倒也没冤枉她们,老国公去后旬家便分了一次家,蓟国公继任国公之位,其余原先算是主家子嗣的儿子都成了分家,生活品质比起从前大幅度下降。心里不平衡的人,就开始接着蓟国公府的名头在外面做生意、吃回扣,想方设法让自己过回从前的生活。
借着这次机会,正好也能敲打敲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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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子听懂了这一层,也就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了,所以他爽快的收下了旬樑给的银子,将自己那个名额“卖”给了旬樑。
双方是皆大欢喜,旬家的麻烦解了,这笔银子也够李公子母子俩过上几年舒坦日子了。
这才有了今日旬杉跟着旬樑、旬玙一道出门赴宴的情况,旬楠没在国子监读书,今天的活动就还是没他的份,气的小白眼狼在屋里摔了好一阵东西。
啧啧啧,旬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在心里咋舌,还是我赚的钱太多了,让他能这样浪费。
想到自己日进斗金的酱油铺子,旬玙终于明白了前首富王爸爸的心境,一个亿果然只是一个小目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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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三个站在了府门口,看着下人在那儿给马套缰栓绳,旬樑问管家:“桐大姑娘到了吗。”
桐大姑娘就是三婶的女儿,是旬家的大姐姐,出生比旬樑还早。这次要跟他们一起去鸾凤集的就是她。
管家正要回还没到,就见不远处街角转来一辆马车,看车饰正是三夫人家的。
这下不消他说,兄妹三个也都看见了。
没过一会儿,马车停当,车上走下来一个穿着水蓝色曳地望仙裙,头上戴着累丝红宝石金步摇的女孩,整个人打扮的仙气飘飘,走起路来婷婷袅袅,十分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可在旬玙看来,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一个字——贵。
旬玙心想,看来三婶母女这是铁了心要在今天的集会上,给大姐姐捞到一个金龟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