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是件大事,尤其是谢灵均身上还背着个小三元名头的时候,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他,想看他能不能成为大安第一个六元及第。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谢灵均这种学神,也只能听旬玙的乖乖回家,将旁的无关紧要的人事物交给旬玙自己解决。
只不过,有个人旬玙不方便处理的人,还是需要他自己动手。
刚回家,谢灵均换了身衣没去读书,反而是无所事事地坐在屋子里,把玩起了旬玙新送他的茶具。
青松收拾起他换下的衣物,刚还在奇怪地想,公子怎么到家了反而换了身见客的衣服?就听得谢灵均在叫他。
“青松,去沏两杯茶送去院子里。”
两杯?青松一头雾水地问:“公子,您今日除了旬姑娘,没定其他会面呀?”
谢灵均轻笑一声:“原本是没有,但刚才不是临时约了一位吗。”
青松灵光一闪:“公子是说二房的表少爷?”刚才发生的事,就只有这位跟他家公子扯得上关系了。
“猜到了还不快去。”
但青松还是好奇:“公子怎么知道那位表少爷等会儿会来?”
谢灵均逗他:“因为我是你公子。”
“行了,快去。”
见青松听话的去沏茶了,谢灵均便沉下心来思考最近的事情。
说实话,从蓟国公带着那位范家遗孤回来开始,他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他、被他们所有人都忽略了,却又怎么都想不出来。
这种感觉不好受,让他觉得自己就像被前面的一根胡萝卜吊着的驴一样,实在叫人不爽。
可谢灵均已经答应要好好准备春闱,答应旬玙的事情他从来不会食言。
更何况他虽然名头叫的好听,可是丞相府不必蓟国公府,不兴养暗卫啊这些。所以谢灵均这个相府公子的名头,真的只是纯叫着好听,在他正式入朝做官前,手下其实一点势力都没有。
还不如旬玙。
手下无人,自己又困于春闱,没办法谢灵均就只能先把这事往一边放放,等后边抽出手了再来处理。
与他相比,旬玙就没那么捉襟见肘了。
在回家的马车上,旬玙就已经吩咐银绣去查查刚才那个萧姑娘的底细。
“她目的很明确,是有备而来。不像是一个新入京的小官家女儿该有的能力城府。”旬玙如此说道。
“姑娘是怀疑她受什么人指使吗?”银绣问,“颍州不是什么好地方,姑娘是不是担心财帛动人心……”
旬玙摇摇头:“我不知道,但父亲方才得胜归来,她却在这个敏感的时间出现接近我,难保不是想那我作筏子,冲着我爹发难的。”
银绣明白了旬玙的意思:“姑娘放心,我定会尽快查清萧家底细。”
再说那被两个人同时惦记上的萧雯雯,她一离开茶楼的雅间,脸上原本温婉谦和的笑容立刻撤了下来。
跟刚刚在茶楼里孤身一人、无依无助的闺阁娇女既然不同,她刚走出茶楼的大门,立刻就有等候已久的侍卫架着马车停到她的面前。
车厢里走出来一个侍女,动作利落的跳下马车,将车后的车凳放到萧雯雯的身前,扶她上了马车,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严格的调教。
此时的萧雯雯,身上透露着一股不符合她身份年龄的气息,明明是一个尚未出嫁的千金,却让人觉得她更像是一个久居上位,但却是被人捧在手心许久的娇花。
比起官家女儿,反而更像个以色侍人的小妾,只不过是个能以妾充妻的小妾。
“回去把打探消息的人给处理了。”萧雯雯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片愠怒,“只是让她们去探听谢灵均跟旬玙这对未婚夫妻的关系如何,他们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今日险些坏了我的大事!”
侍女对于萧雯雯这种一张嘴就要人命的话没有半点反应,就像是听到“今天晚上吃鱼”这种吩咐一般,淡然地应了。
萧雯雯却尤其喜欢侍女这样,她对这个侍女最满意的就是这点,不管吩咐她什么事,她都不会大惊小怪,而是直接执行。
原本萧雯雯以为这个侍女是谁家安插进来的暗桩,又或者是她的不同寻常被别人发现了,还戒备了好一阵子,后来才确定了侍女只是单纯的一根筋罢了。
据说是小时候烧坏了脑子,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只会老老实实地实行,而不会知道多问一句。
像这种不懂变通的丫头,给其他人别说是做贴身女使,便是粗使下人都不一定要的,但是对身负秘密的萧雯雯来说却是正正好好。
“萧雯雯?”旬玙听到银绣的回报,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是,姑娘认识?”银绣见她反应这么大,顺口问了一句。
旬玙说:“不、不认识,你继续说。”
“是。”
银绣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萧雯雯连带着萧家全家的底细,就都放在了旬玙的面前。
当然,这只是个形容词,真正的情报都是靠银绣口述的。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这位萧雯雯,是萧刺史的第五个女儿,生母只是后院一个不受宠的姨娘,母女俩一直都不受重视。但是五年前萧雯雯大病了一场,醒来后跟换了个人似的,按她自己的说法是受到了神明点拨,自那之后不仅博得了萧刺史的宠爱,竟然还让萧刺史将她的同胞哥哥送去了江南最好的学府求学。”
五年前,旬玙听到这里不禁皱眉,比起原着的时间提早了太多。
按照原本的剧情来说,萧雯雯是在穿越一年后嫁给原男主的,那时候旬玙与男主成婚刚刚三年。
按照安朝的结婚年龄来说,满打满算旬玙那时候也才二十左右。
而旬玙今年刚满十四岁,离原着开始的剧情还有五年,而萧雯雯竟然在五年之前就已经穿越了。
十年,时间提早太多了,怎么会这样?
一直以为女主会在五年后才穿越过来的旬玙,此刻罕见的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慌张。
“还有,”银绣接着说道,“不知姑娘是否还记得,上回酱油铺掌柜说的话?他提到过有一个奇怪的姑娘,去咱们家的铺子里问了许多问题,像是在探听消息。”
旬玙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人就是萧雯雯?”银绣点头说是。
这一瞬间,旬玙的思绪绕了个九转十八弯,她终于意识到,萧雯雯那天为什么与她攀谈了。
这位穿越的原着女主怕是已经在怀疑了,怀疑旬玙是不是跟她一样,同为穿越的人。
……
旬玙的目的的确是想把现在的一切都玩脱轨,好让她的命运摆脱书里的结局,但这样做的前提是,她知道除了她之外,不会有另外的变数。
控制其余条件不变,只有一个可控的变量也就是她自己,这样才能保证事情不会脱离她的掌控。
或者说,哪怕脱离了,她也有足够的底气把它拉回到自己想要的轨迹上。
可现在变量变多了,这样会导致的结局就不再是单单的或,还会有、、、乃至他们的次方个。
这可就不是旬玙想看到、能接受的了。
但让旬玙没想到的,还远不止这些。
比起一个提前穿书的原着女主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这个原着女主,她不仅意识到了还有其他人也是穿越的,她自己还是重生的。
没错,这个萧雯雯不仅仅是一个穿越的大学生萧雯雯了,她还是一个上辈子经历过一次原书剧情,然后死后重生的二周目萧雯雯。
简单来说,这是她第三世了。
一个带着第一世现代记忆、第二世穿越记忆后重生在第二世的萧雯雯。
床榻上的萧雯雯突然一脸惊慌地坐起身,她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了。
她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五年了,从她死在负心人的手上重生之后,已经过了五年了。
至今她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那个与她柔情蜜意互相倾心,在旬玙那个毒妇手上百般维护疼爱她的男人,最后竟然会毫不犹豫地一刀送她魂归天外。
我明明是用尽我的一切在帮他啊!
萧雯雯揪紧胸口的衣服,此时此刻都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兵刃穿心而过的痛楚。
她剧烈地喘息着,不断地深呼吸,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再睁眼时,眼神里又重新坚定了起来。从她死不瞑目,到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竟然重生了。
还是重生到了古代萧雯雯小时候,比她上辈子早来了好几年的时候开始。萧雯雯便再一次认定自己果然是受上天眷顾的人,她下定决心绝对不会再浪费这一次的性命。
萧雯雯不要再把自己依附在别人的身上,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让上辈子那个负心汉,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什么皇位、权势?她要把这个安朝搅得天翻地覆,让上辈子那些负她人,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还有那个旬玙,上次虽然没能试探出对方的底细,但不管她是真的土着还是跟她一样的穿越女,这个世界唯一的主角只能是她,萧雯雯!
……
誓师宴当日,旬玙在现场看到了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萧雯雯。
“你认识她?”发现旬玙一直盯着某个方向,李芳菲也好奇地看过去,发现是一个不太认识的人。
旬玙头摇到一半,想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李芳菲被她这动作弄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认识还是不认识?”
“不算认识,上次在茶楼里见过一次。”
察觉到她的语气有点奇怪,李芳菲登时竖起了自己八卦的天线:“怎么回事?你给我详细说说呗。”
旬玙皱皱鼻子,不乐意:“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
“不行,你必须得给我说说,一定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没有,就是纨绔调戏民女,正义公子路见不平罢了。”
李芳菲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公子?你可算不上公子。所以说……她看上你家谢公子了?!”
旬玙啧了一声,对她这种在奇怪地方极其敏锐的性子无言以对,只好给她大概说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
李芳菲一听就有点怒气上头:“嘿呀,看不出来啊,她好好的闺秀不当,一来就盯着别人的未婚夫,要不要脸啊!”
“什么不要脸?”另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们背后响起,两个人转过头看见了来人。
旬玙跟李芳菲一起道:“子奚姐姐。”
来人正是贺子奚,她刚来就见到旬玙跟李芳菲两个人凑在一起说着话,旬玙像是被李芳菲缠的生无可恋一样,她心下好奇,趁着两个人都没看见她,带着侍女悄悄地走近两人。
还没凑近呢,就听到李芳菲面带愠怒,压不住脾气一般稍稍提高了嗓音。
即便她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失态了,及时压下自己的声音,却还是让贺子奚听到了只言片语。
见贺子奚好奇,旬玙无奈地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听罢贺子奚的眉头都没忍住紧锁起来。
但与李芳菲不同,她毕竟接受了这么些年的太子妃教育,政治嗅觉远比李芳菲敏锐。
“她这是来者不善啊。”
旬玙点点头:“我也正是担心这点。”
“你心里对她所求之事,可有底了?”贺子奚略带担心地问旬玙。
但见旬玙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也没有数。
自从三年前鸾凤集上跟旬玙说开了,贺子奚心里那些有些耿耿于怀的结也就散了,再加上两个人都是聪明人,相处起来自然是十分舒服。
时间一长,你来我往的竟然处成了好友,连带着李芳菲都跟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关系不错,可叫安阳城里不怀好意的人惊掉了眼珠。
此时贺子奚见旬玙难得的苦恼,除了为好友的担心之外,竟还有点幸灾乐祸。
“难得见你旬姑娘有看不清的人,你不如求求我,说不定我能给你些提示?”贺子奚笑道。
我娘惯坏我后,把我嫁给了她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