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离开了曲台殿,边走边思考宜妃的话。
母妃说的极其慎重,让他拉拢旬玙。五皇子是相信他亲娘是不会害他的,可拉拢要怎么拉拢呢?
突然他眼睛一亮,心里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按例受封之后,旬玙得进宫谢恩,是以她第二天就递了牌子进宫,很快的就得到了回复。
进宫那天早上,旬玙起床的时候,整个人都要麻了。
她细细数了一下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发现自己好像过上了从前大小周的社畜生活。
为什么都穿越到古代了,她还是逃不过加班的诅咒?
灵魂太过疲惫,导致连身体都没法精神起来,大安没有咖啡这种玩意儿,旬玙就只好叫锦钏给她跑了一大壶浓茶过来,给自己灌了好几杯。
茶里也含有咖啡因,还比喝咖啡养生,旬玙这么对自己说。
“走吧。”吃过早饭,旬玙站起身对玉琴说道,“快到入宫的时候了。”
旬玙穿着一身繁复的宫装,十分隆重。这身合县主规制的朝服,是跟着册封的圣旨一道送来的,还有其余应制的轿辇、摆设,都在册封的第二天,一并送到了蓟国公府。
因此这次进宫,旬玙不同往常,穿的非常隆重。所以步子也迈得非常艰难。
但在其余人眼里,却是姑娘稳步端庄前行,通身的气派那真的是不输皇家帝女。
便是太后,在瞧见旬玙迈进殿门的那一刻,都恍惚像是看到了她的母亲。一瞬间,就回到了十几年前。
“瑶光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恭请娘娘圣安。”旬玙使劲绷紧了自己的身体,运用核心的力量,让自己能在沉重的朝服和华丽的冠冕之下,能够稳稳当当地跪下行礼。
可惜瑶光县主她自从穿越之后,便疏于锻炼,核心肌群?不存在的,她只有一块小肚腩。
好不容易安安稳稳地度过了下跪叩拜的过程,等听到太后叫起后准备起身的时候,旬玙竟然发现自己的腿开始有点抽筋的迹象了。
旬玙眼角一抽,不是吧?这么寸的吗?现在要是出丑,那脸可就丢大了。
正此时,背后突然伸来一只手,悄悄扶了一把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将旬玙扶了起来。
旬玙转头一看,太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来了。
“见过祖母、母后。”太子神态自若地上前一步,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做一样。
太后见到太子,笑的更是慈祥:“瑜儿怎么来了,今日不用随你父皇听政吗?”
“今日早朝无甚大事,便散的早了些。”太子笑着说道,“明日又是休沐,孙儿便想着来看看祖母。”
“瑜儿有心了,祖母很高兴。”太后听了,满脸都是宽慰。
“来,都坐。玙儿也坐。”
旬玙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无他,太后长自南边,说话间带了点吴侬软语的腔调,加上上了年纪,掉了牙,口齿也不如寻常青壮年清晰,乍一听,旬玙还以为她是在叫太子。
不过片刻,她又很快的反应过来,那声“yu”音调稍稍带了点转折,加上还有个也字,明显不是在叫太子,而是她。
“谢太后娘娘。”旬玙面不改色的应是谢恩,然后在玉琴的搀扶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
没办法,宫里规矩就是这么多,让她像在家一样葛优瘫是不可能的了,连坐满椅子靠着背都不敢。
熟不见隔壁上首的太子都挺直了腰板,就连坐在上方的太后跟皇后,都是一副腰杆挺直的端庄坐姿。
旬玙不禁心里感慨一句,皇室真不是人能当的。
那边祖孙三代和乐融融的在说话,旬玙一个外人敬陪末座反倒有些尴尬。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啊,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旬玙已经做好就这么尴尬着度过这段时间了,熬到回家就好,她想,回家喝个十几二十杯奶茶,安抚一下自己感受一下幸福。
这奶茶当然不是萧雯雯那家奶茶店买来的,自从上次让银绣给她带了一份回家尝了,旬玙就对萧雯雯这个盗版奶茶店产生了强烈的抵触心理。
这哪是奶茶啊,这分明是奶兑茶,嫌弃!
但是想喝奶茶的心被勾起来了,喝不到那是真的压不下去,于是万能的厨房霸主锦钏重出江湖。
她在旬玙“奶茶就是,牛奶兑清茶再加点炼乳和糖就行”这类似是而非的话里,精准提炼出了自己需要的原材料,然后经过尝试配比,煮了一锅自己喝着最好的奶茶,拿去给旬玙尝。
古代没有炼乳,但是锦钏做出来的奶茶,就是比萧雯雯那家店有那味儿了。
旬玙迅速沉迷进了奶茶里,不加珍珠她可以把奶茶当水喝。
一天喝个十几杯不是夸张形容,而是事实。只不过杯子不是现代那种大塑料杯,而是大安最常见的茶盏。
哎,喝起来还怪不过瘾的,没有吸管得劲儿。
旬玙正在神游天外,突然听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敏感地抬头看过去,果然那边聊得好好的祖孙三代,不知道为何把视线投向了她。
“在。”见太后抬手向下压了压,旬玙会意的没有起身,只是侧过半边身子对着上方三人。
“太子方才与哀家说,前两日誓师宴,你同你兄长一道去了?”太后道。
“是,臣女跟着兄长一起去的,同行还有贺家姐姐,与李家姐姐。”
太后狭促地笑道:“哦?没有你谢家哥哥吗?”
旬玙……旬玙就差一脸黑线了,怎么好像每次见到太后,对方都在关心她跟谢灵均的感情生活。
是因为上了年纪的人,都很喜欢做媒吗?
面对这种问题,算上两世年龄,自觉已经是个奔四中年人的旬玙一点不憷,大大方方的回答道:“谢家哥哥跟他的好兄弟凌家公子一道去的。”
说着她卖了个乖,调皮地说:“臣女可不想去打扰他们。”
太后听出了她话里的揶揄,知晓她在开玩笑,当即失笑,边隔空指指她边对身边的皇后道:“你看看这小妮子,尽耍坏心思。”
话虽如此,但语气明明白白是将这件事当做了一个玩笑,对旬玙亦是能溢出来的宠溺。
“可不是。”皇后也笑着接话,“方才见她目不斜视,雍容娴静的,臣妾还以为是姑娘长大了,开窍懂事了。现在一看,小时候的机灵劲儿到是一点没落。”
旬玙:高情商发言小时候机灵,低情商发言母后您说的对。
皇后不愧是皇后啊,瞧这话说的,即显得跟旬玙亲近,又不着痕迹地附和了太后的话。
谁听了这话能想到旬玙单独面见皇后的次数,也就那么两次呢?
第一次,被宜妃罚晕的时候。
第二次,现在。
无论如何,旬玙还是很有作为臣子的自觉的,既然上位者都对她表露了善意,她当然得十分配合的参与进她们的话题。
尤其是旬玙能感觉到,太后是真的喜欢她,哪怕她言多必失说错了几句话,太后也都不会计较,反而是直接顺着她把错话当成笑谈。
不得不说,这让旬玙放松了许多,比起刚来参见那会儿自在多了。
这点从她不自觉放松塌下来的腰背就能看得出。
许是早上茶水喝多了,旬玙突然察觉到汹涌而来的尿意,但是她是个淑女,还是个穿着繁复华丽的宫裙,坐在皇宫大内全天下最尊贵的一家人面前的淑女。
淑女是不需要上厕所的,旬玙暗自给自己打气。
但是太后真的是她的甜心太后,旬玙还没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就听见太后说道:“年纪大了真是什么都不比年轻了。哀家要去更衣,你们也先歇歇吧。”
天呐!您可真是我的亲祖母啊!旬玙憋得有点想哭,忽闻天籁,差点变成真哭。
恭送走了太后,和陪着太后的皇后,旬玙迫不及待的向太子告辞,准备冲向净室。
她跟太子的关系,倒是没有像刚才那样小心生疏,毕竟兄长和未婚夫都是明牌的太子一派,自己的闺蜜又是未来的太子妃。旬玙跟太子,也算是认识挺久的了。
果不其然,太子见她这略显焦急的样子,失笑地给她指派了一个小宫女:“去吧,菁枝会带你走小路去,能快一点。”
“多谢太子哥哥。”旬玙随口一谢就带着玉琴跟着菁枝离开了。
徒留下方才被叫了哥哥的太子在原地,怔愣半晌。
“竟是没想到,第一次如愿听你叫哥哥,居然是这种情景。”太子对着只剩自己的宫室,笑出了声。
旬玙从来没有叫过太子哥哥这样的称呼,平时都是称呼殿下。
在她看来,于理,太子是储君,是他们家未来的顶头上司,疏离不好,可过于亲近也会途生隐患。
于情,太子是她闺蜜未来的丈夫,对于闺蜜的对象,从现代到古代,旬玙一直抱着的是不主动接触,避嫌未上的想法。
综合起来的意思就是,她跟太子还算熟悉,因为身边人的关系有点交情,比平常的人要更亲近一些。但相处之时绝不逾越,谨遵礼教礼法。
旬玙相处的时候把太子当成一个兄长来看,但却是一个更有威严的兄长。
非要比喻的话,就是你堂哥跟你同时进了一家公司,他是公司总裁,而你是一个小职员。平日里在公司,你得叫他总,你要是迟到、犯错,都会被无情批斗的那种情况。
刚才的那一声的太子哥哥,放在平时旬玙是绝对不会叫的。
只不过被太后无间断的“你谢家哥哥”“你家哥哥”冲刷了半天,又恰逢她赶着去厕所,全部的注意力都太过分散,这才一时顺口叫了出来。
等旬玙解完手,浑身轻松的出来时,她已经想起来自己刚才嘴上的一时失误,并决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了。
她心里想的还挺美的,觉得装疯卖傻有时候还挺好用的,正感叹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就被不速之客打破了她的好心情。
“玙儿!你怎么进宫了呀?”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旬玙一听这公鸭嗓,就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五皇子这变声期也是绝绝子,过去那么久了,他这嗓子还是一副公鸭嗓,贼难听!简直是对声控的折磨!灾难!
“五殿下。”旬玙回身,恭敬地向来人行礼。
没办法,想是这么想的,但绝不能表现出来。好歹这废五还占了个皇子的名头,面子得给足。
不过,旬玙低垂的脸上是一脸的嫌弃与不耐,玙什么玙,玙儿是你叫的吗?我跟你很熟吗?摆脱你搞搞清楚,我们家跟你是就差明目张胆撕破脸皮的情况了好嘛?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旬玙心中闪过这句话,然后默默地提高了警惕。
五皇子人高马大,几步就靠近了旬玙,站到了她的面前。
“玙儿,真巧啊,你今日怎么进宫了。”
巧个屁,这里再后面就只有茅厕,你专门跑到太后宫殿的茅厕来堵我,还敢说巧?是你脑子不好使还是你当我脑子不好使啊。
旬玙对五皇子的不喜简直能直接化作弹幕具现化,当场变身吐槽役。
毕竟很少会有人在先被对方大人弄得差点没命,又差点因为对方被迫听了场未成年禁止play的情况下,对一个家族多年的敌对对象,产生哪怕一丝丝的好感的。
罗密欧与朱丽叶不算,他俩认识的时候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再说了,罗密欧可没有当着朱丽叶的面玩野战play。
旬玙心里吐槽,但不妨碍她脚上后退一步,拉开跟五皇子的距离。
“回殿下的话,臣女今日进宫拜谢陛下隆恩。”
旬玙被封县主这事,明明谁都知道,五皇子还非得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演技之拙劣,让旬玙很想替他报名金扫帚奖评选。
“是了,是我不好,竟是忘了你得封族姬。这可真是件大好事啊。”五皇子浮夸的说道。
旬玙则是回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是啊。”
我娘惯坏我后,把我嫁给了她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