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萧雯雯闭着眼睛奔溃大吼道。
原本显得十分激动的旬玙却反而冷静了下来,她仔细地观察着萧雯雯的表情。
见她粗喘不停,脸都涨的通红的样子,旬玙心里有了个底。旬杉这件事情,应该真的不是她做的。
但是……
“那你去找宁婉月干嘛呢?”旬玙轻声问她。
原本还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十分委屈的萧雯雯,在听见这句话之后突然安静了下来。
啊,对啊。萧雯雯惊觉自己在那天去找过宁婉月。
我去找宁婉月干嘛呢?
那天她对宁婉月说的话,一字一句的又回响在了她的耳边。
她说:“宁姑娘不必担心,你只需要邀她出门礼佛,其余的,我都会安排好的。绝对不会让你再被不喜欢的人,坏了心情。也不会再有人跟你争。”
这句话虽然是对宁婉月说的,但又何尝不是萧雯雯说给自己听的?
只要宁婉月能把旬玙骗出来,那么她找的人就可以替她解决这个心腹大患了。
原来我真的想要旬玙的命啊,萧雯雯迷迷糊糊地想到。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她一瞬间感觉有点茫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不过片刻,萧雯雯眼中又重归清明,或者说清醒的更疯狂了。
“那又怎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只是在做对我有利的事情罢了。”萧雯雯神经质地说。
“所以你就能毫不犹豫地下手要人命?”旬玙觉得荒谬。
萧雯雯却不觉得哪里不对,她已经说服了自己:“你应该感到荣幸。”她这么对旬玙说道,“我是受天道眷顾的人,为了我的未来做出牺牲,这是你的荣耀。”
“呵。”旬玙嘲讽一笑,“荣幸?你配吗?”
旬玙轻蔑地看着萧雯雯:“醒醒吧,哪怕这是古代,那也是唯物主义世界,你可没穿越到修真体系,哪儿来的天道?”
“你闭嘴!我就是受天道眷顾的人!我是圣女,是天眷之女!你们都应该为我所用,为我铺路!”萧雯雯捂着耳朵一幅不想听的样子。
“你真的没救了。”旬玙看都不想看她。
萧雯雯被她同情又厌恶的眼神激怒:“你凭什么高高在上的看着我?!你不过就是占了个好身体罢了,没有蓟国公嫡女的身份,你有哪点比得过我!?”
“你刚才还说你才是受上天眷顾的人,怎么又说的像我比你命好一样。”旬玙故意抓她话里的漏洞打她。
最重要的,是想把话题引向她身世的方向,看能不能从萧雯雯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讯息。
萧雯雯也的确没有让她失望,情绪上头的萧雯雯登时就被旬玙的那句话给激怒了。
“我当然是上天眷顾的人!你以为你真的是什么蓟国公的女儿吗?我告诉你,你根本就不是他们亲生的!什么爹娘?你就是他们捡回来的一个孤女!”
这下旬玙是真的有点被打蒙了,她原以为只有姜夫人不是她的亲娘,但蓟国公应该是她亲爹的。
毕竟蓟国公对她真的一直都特别特别的好,远远好过家中其他子女。
可萧雯雯竟然告诉她,连蓟国公都不是她的亲爹。
“你胡说!我、你在胡说!我怎么可能不是我爹的女儿?我爹最疼我了!”旬玙一时失了方寸,竟然跟萧雯雯争论了起来。
这让萧雯雯抓住了她的把柄一般,对着这个方面不停的敲打。
“我有没有胡说,你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你知道你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吗?”萧雯雯恶意地说道。
在她看来,上辈子的那个旬玙有可能是没有想起前世记忆的旬玙,也有可能是原装的,但都不妨碍她现在将面前的这个与上辈子的对标,用作打击旬玙的刀刃。
萧雯雯将事情说的有多直白就多直白:“蓟国公出征山河城,朝廷无钱无粮,供不了前线大军的吃喝,他跟他的大军前有敌人,后无援兵,被困在山河城半个月活活饿死了!”
“没了爹你就没了依靠,家里只剩下你娘是跟你亲近的,可是哪又怎么样呢?她根本不是你的亲娘,还恨不得你早点去死!你以为最后我一个妾室,是怎么能把你一个正室原配悄无声息地带到城郊的?都是你娘帮我的!”
“她只不过是给你捎了个口信,随便想了个由头,你就跟个傻子似的,眼巴巴地就去了。然后就死了。”萧雯雯兴奋地看着旬玙,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去掉绊脚石的光辉时刻。
“可怜到了最后,你被休弃蓟国公府连个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来,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萧雯雯故意说道,“旬梁根本不想认你这个妹妹,你娘更是直接派人来跟你断绝了关系,她告诉全安阳的人,说你根本就不是她跟蓟国公的女儿,只是十几年前他们从路边捡回来的孤女罢了。他们夫妻心善,不忍见一条小生命就此消逝,这才收你为女养育成人的。”
旬玙知道萧雯雯没有完全说真话,就她做梦梦到的那些只言片语,原着里的旬玙最后还是被好好葬进了男主家的祖坟的。
但是从萧雯雯刚才那段话里,旬玙至少确认了几件事。
第一,她的确不是姜夫人的女儿,甚至不是蓟国公的。但萧雯雯也不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
反正旬玙绝对不可能是路边捡来的孤女,光是从她身边人来看,就已经分成两派了。
宋嬷嬷一派,和银绣一派,都不是一般的人家能有的势力。她的亲生父母怕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第二,原着里蓟国公去世果然是跟前两年那场仗有关,原着里的旬玙没有弄出酱油,也就没有办法将酱油交给朝廷,朝廷无粮,也没有足够的银钱从各处甚至别国购买余粮,最后竟然活活饿死了前线数万大军。
可以想见,这场仗如果败了,对大安会是怎样的一个冲击,外患非但没有解决,反而越发严重,如果此时再有内患,怕是宏正帝长了三头六臂都会有关注不到的地方。
这样的情况下,被宜妃和五皇子下药毒害却没有察觉,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是了,宜妃母子对宏正帝下毒之事,就是萧雯雯一开始说出来,想要为自己脱罪的那件事。
蓟国公那天进宫也是为了这个,只不过找的由头是去请宏正帝做主罢了。
问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旬玙便不想再浪费时间跟萧雯雯纠缠了,她自顾自地拉上兜帽,转身准备离开。
萧雯雯看到她这个动作,却反而从刚才的自我满足感中被打醒了。
对啊,现在是我求她救我,我为什么要嘲讽她啊?我这样刺激她,她不救我了怎么办?我还不想死!
萧雯雯满心惶恐,她踉跄起身往旬玙的方向走,试图拉住她不让她离开。
“等等,等等!你等等!你别走,你救救我、救救我啊!”萧雯雯仓皇的叫着。
旬玙微微偏头:“你都想要我的命了,还指望我救你,我又凭什么?”
萧雯雯自己也不知道,她绞尽脑汁,左思右想,竟然拿旬玙刚才的话来回答她:“因为、因为……因为我是一条人命啊!你忘了吗?在现代的时候不是都说吗,人命大过天的!你不能见死不救的!”
直到此时,旬玙都没有想明白,萧雯雯身上这股又自私恶毒,又天真愚蠢的复杂气质是怎么来的。
“哪怕是在现代,谋杀未遂的嫌疑人也没有资格主动让受害人写谅解书,懂吗?更何况现在是在大安,封建王朝,你意图谋害皇室县主,还勾结北境反贼,涉谋反大罪,按律当诛九族。眼下只斩你一个,谢恩吧,萧氏。”
萧雯雯不停地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死,我好不容易可以再活一次的,凭什么我要死?为什么就不能赦免我呢?萧家那么多人,用他们换我一条命,难道不值吗?换吧,就这么换吧!”萧雯雯竟然说出了堪称丧心病狂的话。
旬玙突然转身死死盯着萧雯雯,难以置信道:“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话落她不再停留,将狱卒叫来锁门,便离开了大牢。
身后是萧雯雯尖锐惶恐的奔溃大叫:“你回来,你回来!我是天眷之人!你救我出去,老天会给你福报的!你回来!我不想死,我是冤枉的!你明明知道我是冤枉的,你救我啊啊!!!”
当走到牢外,感受着炽烈的夏阳照在了自己的身上,旬玙才觉得自己身上的阴暗寒冷被驱散开了。
只不过是刚才在牢里跟萧雯雯待得那短短的一段时间,旬玙便感觉自己好像整个人都要被拉进地狱去了。
萧雯雯身上的负面能量实在是太多了,远远超过她的想象,每跟她多待一会儿,都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她拖进地底去。
感觉自己缓过来了,旬玙这才转过头,对方才一直为她带进带出的狱卒道谢。
“多谢大人。”旬玙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又朴素的荷包,接着宽大的袖子,悄悄递给了狱卒。
狱卒会意的张开手掌,任由那个荷包掉落进他的掌心。
“不敢,只是分内之事。”
旬玙微微颔首:“今日之事……”
“小人明白,今日犯人萧氏未曾见过任何人。”狱卒连忙接话。
“如此便好。”
说完,旬玙就走下牢前的台阶,去往街边转角处停着的一辆马车。
马车车辕上一直等着的马夫见到她的身影,立刻从车上跳下,从车后拿出马凳将她扶上马车。
等旬玙进了车厢坐下,他又快速将马凳收回车后,跳上车辕,一抽缰绳,马儿便顺从的“踢踏”溜开蹄子,带着马车离开了。
一系列的动作又快又轻巧,明眼人一见,便知道驾马的不是普通车夫,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马车很快驶回了蓟国公府不起眼的一处偏门,旬玙悄悄扣了两下门,里面立刻有宋嬷嬷的人给她开门。
“咯吱一声”只见等在门后的人一脸焦急地打开了门看着她。
旬玙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妙的事情,她便将披风解下递给那人,边问:“怎么了?”
那人果然急吼吼地便开口道:“方才宋嬷嬷派了人来,叫小人见到姑娘便立刻告诉您,夫人得了癔症,眼下怀重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旬玙原本前行的步子停顿了一下,复又急匆匆向前:“什么时候的事?”
“还好不久前,跟您回来也就前后脚的事儿,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闻言旬玙就像往怀重院过去,但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身是外出穿的常服,这边罢了,刚才她才去过安阳府衙的大牢,必定会染上些味道,保不齐就有嗅觉敏锐的察觉到。
想到这里,旬玙狠了狠心,往前小跑两步,然后故意向前倒下去。
“嘶……”旬玙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裸露在外的手掌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就连被衣裙遮盖的地方,都是火辣辣的疼痛。
旬玙这一跤摔得可是不轻。
“姑娘!”那人原本跟在旬玙身后,眼睁睁看着她加速跑之后平地摔了个五体投地,吓得惊呼出声。
连忙上前扶旬玙起来,想要查看旬玙摔得重不重。却被旬玙挥挥手打断。
“没事,现在可以扶我回去换衣服了,你知道到时候怎么说吗?”
那人是个极为机灵的,听了旬玙的话,立刻便转过了弯:“姑娘乍听到夫人癔症一事,一时心急跑的快了些,结果不留神被绊倒,摔得厉害极了。又怕夫人知道担心,病情加重,所以特意回去换身衣服,好遮掩一二,故而去主院也要迟些。”
旬玙这才正眼看了她一眼,是个聪明人。
果然,她以这幅狼狈的样子一瘸一拐地被搀扶回琅玕轩的时候,立刻有人大呼小叫地冲上来问这是怎么了。
今日当值的是玉琴,也正是因为银绣休憩,旬玙才挑了今天出门,不然她可没有把握在眼皮子底下搞事。
我娘惯坏我后,把我嫁给了她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