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院子的人通时慌了手脚。
赵泠慌得碗碟的掉了,一个箭步抱起摇篮里的苏若开始细心哄慰。
当她目光溜到紧盯苏若一脸担忧的苏承楹时,赵泠的眸子转了转透出些机灵。
她故意装作焦头烂额的样子,嚷了起来。
苏承楹此刻的手已经有些想伸出来了。
赵泠瞅准时机,一把将苏若塞到了苏承楹怀里,然后生怕苏承楹再还回来,自己个儿退到苏承楹桌子对面。
“啧!”苏承楹蹙了蹙眉,有些难为情的咬了咬唇。
看着怀中丁点的小人,一时之间,她竟不知从何下手。
“赵泠。”
刚唤了一声,赵泠不知何时不见了。
“宁穗?”
宁穗两眼放光,伸手就要抱孩子。
躲在桌子下的赵泠狠狠的拍了她小腿一下。
宁穗立马直摆手,摇头道:“别介!弄哭他的就是我,可别越弄越哭。”
苏承楹唇抿成一条直线,手足无措的看着怀里啼哭的苏若。
“赵泠?赵泠!”
赵泠也是铁了心了,死活缩在桌子底下不出来。
无奈之下,苏承楹只好自己哄苏若。
苏若自出生起,便被全全交由赵泠等人抚养,而每日她也不过是去看个一两次,别说哄了,她便是连抱都是不大会抱的。
可是这样的话
苏承楹苦笑。
这样他就可以和自己不亲了吧,就算自己哪一天就那么走了,他也不会那么伤心,回自己坚强勇敢的走下去。
想着赵泠平日里的哄孩子的姿态,她笨拙的调整着抱孩子的动作,嘴里哼唱着歌谣。
渐渐地,苏若的眉眼变得平和,整个人又甜甜的睡了过去。
“抱出去给乳娘。”
苏承楹悄声道,随即将苏若小心翼翼的递给赵泠。
当苏若离开自己怀里的那一刻,一种莫名的感觉从心里腾了起来,久久不去。
不是与叶言安分别的绝望与心痛,而是一种空寂。
一种血脉上的相连,骨子里的不舍与心疼。
香甜的奶味还丝丝缕缕的附在她的衣衫上,苏承楹垂在衣袍下的手竟想再度抱起他。
“你刚才唱的是翊临国的乡谣?”宁穗斟了一杯酒。
“嗯。”苏承楹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眼神却还是时刻追随着苏若。
“真好,给你唱这歌的人一定很爱你吧。”
苏承楹嘴微张着,眼神变得木然。
压抑许久对亲情的渴望在此刻又翻涌上来,阿娘美丽的面容,那轻柔的歌谣,苦心的叮嘱,一切的一切,都像尖刀一样剜着她的心。
为什么,她又叫自己的孩子活的和她一样?!
“殿下,门外有人求见。”
一声通报打断了她的万千思绪。
苏承楹敛目露出些不悦。
“不是说不见客吗?”
“可是,门外的女子拿着您的腰牌,说是您一定会见她的。”
“女子”苏承楹心里直犯嘀咕,抬头看见被宁穗灌酒的陈瑾文时,苏承楹眸色一亮。
“请进来。”
果然,人未到,声先闻。
还是如往日般柔媚里带了些市井气息。
红绡背着一个小包袱,落落大方的站在了众人面前。
“庆王殿下安好。”她虽向苏承楹行礼,眼睛却一直盯着陈瑾文。
见他身边坐着宁穗,立刻酸溜溜的说道:“奴家来的不巧,惊扰了殿下用膳的雅致。”
“无碍,一起来用些吧。赵泠,加副碗筷。”
“那,便多谢庆王殿下了。”
她走到安隽身后,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安隽。
安隽知道她的心思,很是知趣儿的给她让了位子,叫她靠着陈瑾文坐。
“当年多谢你相助。”苏承楹向她举了举杯。
“嘿哟,都是小事,难为殿下记挂。想来殿下如此金尊玉贵之人还能挂想奴家的好,有些子却念都不念,简直是没长心肝!”
说罢,她气呼呼的将酒闷了下去。
红绡又倒了一杯酒,直接快怼到了陈瑾文脸上。
“想来还没祝贺陈大将军新婚之喜呢!”
众人除红绡外面面相觑。
宁穗捂脸尴尬开口:“这位姑娘,我和他不是夫妻。就是普通朋友”
红绡大怒,一杯酒直接破到陈瑾文面上。
陈瑾文一脸懵逼的抹去了酒水,十分疑惑的看着红绡。
“看着你本本分分,没想到也是个花花肠子的!怎么一个不够,还有再吊着一个?!”
“那个这位姑娘,那啥,我,呸!他,他没吊着我。”
“我有夫君的,你误会我意思了。”
红绡身子顿时僵住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苏承楹眼见事情不对,连忙讪笑的打圆场。
“不知你这次来有何事?”
红绡努力不去看陈瑾文,强装镇定道:“讨口饭吃。”
苏承楹眉梢微动。
“玉舒馆本王可是听说日进斗金呢,红绡姑娘是在说笑吧。”
“之前是啊,可是你来之后,我们家姑娘就不吃香了,渐渐就没落了。”红绡好似无奈,两手一摊。
“这样吗?”
“对,”红绡咽了咽口水“就是这样。”
“那可不好办呢,我这庆王府太小,盛不下许多人。这样吧,你去陈瑾文的府邸吧,他就孤身一人,想来府邸是冷清的。”
“我”陈瑾文十分急切的想要发言。
苏承楹一个眼神警告了回去。
陈瑾文默默的扒拉饭。
饭后宁穗坐在苏承楹软塌的一旁,哈欠连天。
“你这目的也太明显了吧。”
“人家来的目的明显,我不得叫她宾至如归嘛!再说,陈瑾文年岁也不小了。”
苏承楹闭着眸子懒懒道。
“能行吗?”
“怎么不行了,女追男隔层纱,要不你我对赌一把?!”
一听见这个,宁穗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问道:“赌什么?!”
“就赌,”苏承楹沉吟了一下“赌三个月之内陈瑾文必然过来请婚。”
“那你输定了,三个月能有什么啊!”
“诶”苏承楹颇有深意的摇了摇手指。
三个月后
陈瑾文果然亲自向苏承楹来请婚,看着一旁不可置信的宁穗,苏承楹轻笑。
陈瑾文和红绡成婚那日,天响晴响晴的。直至热闹到霞蔚与这小小院落里的红绸相互接映着,人才勉强少些。
纵然是红绡也没想过,自己的婚礼能如此的盛大。
她本打算这辈子平稳嫁给老实本分之人便算上天神仙对自己的恩赐了。
苏承楹笑吟吟的望着一身喜服的陈瑾文,轻声道:“以后便是成家立业的人了,要互敬互爱,还有啊!”苏承楹的眉眼里添了些挪揄,语气无奈“嘴甜些!”
陈瑾文望着着满堂红绸,一地喜色,只觉得人飘飘乎乎的。
苏承楹不论说了些什么,也不管自己个儿听没听见,便一个劲儿的点头。
赵泠瞧着陈瑾文这个憨汉样儿,只觉得乐不可支。
“红绡。”
红绡听见苏承楹唤自己,向前走了几步。
盖头下,是一对石榴簪。
“你既然嫁给了陈瑾文,便是我庆王府的人了。我这儿不论出身过往谁敢嚼舌根子发作了便是。但有一点,我需要你记着,你自今日起,便是他一生一世的妻了。至亲至疏皆是夫妻,愿你们同心携手,白头到老。”
闻言,红绡眼睛一热。
她出身卑贱,不甘于此,在那泥潭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鞭子责骂早就是家常便饭,承欢卖笑习以为常,眼泪早就最不值钱的东西。
如今何德何能遇上这么好的人儿!
“红绡,明白。”
苏承楹凝眉敛目,透出来了几分满意。
“那本王便不叨扰了。”
她拍了拍陈瑾文的肩膀:“洞房花烛夜,好好享受哟。”
进宫后,黑莲花变成了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