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枚丹药,在他递给她时,他便已经为她留好了退路。
这药虽然毒性相同却并非见血封喉,服下后只要一个时辰内解毒便会性命无虞。
“她怎么样了”
“死不了!”
安隽起身,对叶言安嗤之以鼻道:“叶言安你可真厉害啊!不愧是九五之尊!苏大将军那般真性情的人你也能下的去手!那是殿下的父亲啊!是她最后的亲人啊!”
“尔敢放肆!”郑钧道。
“放不放肆的也就这一次了!干脆就说的明明白白的好!免得成天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痛快!”
话音刚落,安隽再一次被赵行扛走了。
“赵行你等等,让他”
给主子看看。
郑钧无奈的看着忽然空出来的地,生生的咽下了后半句话。
“主子。”
“要不让赵言先帮你看看?”
看着双眼赤红的叶言安,郑钧只觉得骇人,主子的目光里带着近乎疯狂的偏执还有阴冷。
“不用了,我先安置好她。”
“您的伤这些事有奴才们去做就好了,不会亏着苏主子的。”
“听不懂吗?”叶言安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便狼狈的抱着苏承楹去他的书房。
衣袖覆盖下的手,却抖得不像话。
他早就想到知道真相的她会怨他恨他甚至杀了他。
可是她居然想要离开他,已这样决绝的方式!
他差一点就真的要永远的失去她了!
他无法想象背负着一切爱与恨的自己要怎么的活下去,更害怕自己追随没有原谅他的她而去,在黄泉相见时,自己无颜见她。
叶言安伤口涌出鲜血一点点濡湿了苏承楹的襦裙,她穿的素净,显得格外突兀。
叶言安瞧着被染花的襦裙,笑红了眼,贴近她的耳畔,涩声道:
“梨玦,是我对不住你。”
如果没有自己硬生生与她求来的因缘际会,或许一切不会这么糟。
就算赵家与苏家拼个鱼死网破,他们兵刃相见,不死不休。
至少她不会这么痛苦,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对自己挥剑相向,而是把她自己折磨的不人不鬼。
是他,害了她。
生生折断了她的羽翼,夺去了她为数不多的温暖,将她逼入这种境地。
“原谅我,不能放你自由了。”
轻轻将她放置在床榻上,捻好被角。
守在门外的郑钧问道:“主子是要去哪?”
“偏房。”
“苏主子这儿”
“我便不见了,叫赵泠来伺候着。”
郑钧默默的撇撇嘴。
哪门子的不见,偏房与正殿一墙之隔,苏主子那有任何动静不用人来通报都能知道,明明就是关心细微到了骨子里,偏偏这般冷硬。
叶言安凝了一眼房门,叹了一口气。
她现下里怕是不愿见他,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的守着她了。
另一边,受完刑罚的赵泠躺在榻上由赵言诊治。
“姐姐”赵泠含泪道“我不知道会这样的,我只是觉得不能再逼苏主子了,才出去的。”
赵言面无表情的替她包扎,心里却翻江倒海。
刚刚替苏主子诊脉的时候,脉象微弱,似有油尽灯枯之昭。
只是那一颗丹药,真的能造成那样的脉象吗
还是说情况太匆忙,她一时之间诊错了?!
“赵泠,你这些年跟着苏主子,她可有什么遭人暗害之事?”
“没有苏主子生小主子的时候伤了身子,这些年一直将养着,伺候的人都是信得过。”
“姐姐,怎么了?”赵泠抬头问道。
“没什么。”赵泠蹙了蹙眉,看来真有可能是那枚丹药造成的错觉。
随即,弯腰替赵泠抹去泪珠,柔声道:“姐姐知道你愧疚,可是赵泠,有些事情不是流泪伤心自责可以挽回弥补的。”
“错了就是错了。”
“今日这顿刑罚就是要你知道这个理的,日后切莫失职了。”
“我们是赵家的婢子,活着唯一的价值就是保护赵家人,服从他们的命令。”
“姐姐,我明白了。”
苏承楹醒来时已是三日后,赵泠正在一旁打湿了帕子准备替苏承楹擦拭身子。
“啪!”帕子落入水中,激起大大小小的水花。
“您醒了?!”赵泠惊喜道。
苏承楹头昏欲裂,微微侧眸道:“我还活着?”
赵泠微微一惊,随即平复神态:“您福泽绵长,自是万寿无疆。”
“你受罚了?”
赵泠摇了摇头。
“赵泠,都天黑了怎么不点蜡烛啊!”苏承楹突然问道,神情中带了些稚拙不解。
赵泠愣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承楹。
她的身后,透着窗隙,天色明亮,晴空万里。
“殿下这是现在是辰时啊!”
“殿下您是怎么了啊!”
“是这样的吗?”苏承楹微微歪头,敛眸道。
“殿下!殿下!您别吓我啊!”赵泠慌了神,声音里带了些哭腔。
转身一把将帘帐拉起,将大门窗户通通推开。
“现下里是白日啊!”
“可我,怎么觉得这天从来没有亮起来过呢。”苏承楹微微掀唇,如轻烟般的话语载着如有千斤的苦涩悲切流出,破碎在空中,了无影踪。
“还是说,只有我的天,从未被照亮过啊!”
被褥一点一点的被打湿,苏承楹歇斯底里的痛哭起来。
“只有我对啊!只有我啊!”
“我这种人怎么配得到爱啊!为什么我还不死啊!”
“殿下!殿下!您冷静一点!”赵泠按住苏承楹。
忽的,苏承楹止住了哭声,抬眸望了赵泠一眼,茫然的好似一张白纸。
一把推开赵泠,想要向外跑。
“苏主子!”
赵泠抓住她的衣袖,却被她的力道拽到在地。
“光!光!”苏承楹痴痴的看着外面,泪痕未干的面庞上浮现了一丝浅笑。
“梨玦!”
熟悉的气息袭来,温暖高大的怀抱将她拢住。
“兰卿?”苏承楹神情恍惚的看着他,眼睛露出做姐儿时才有的欣喜。
“梨玦,我们回去好不好?”叶言安轻声细语的哄道。
“外面太冷了,你的身子还没好呢。”
“我们回去好不好?”
近乎恳求,他目不转睛的望着苏承楹。
“家”
苏承楹定定的看着叶言安,突然清醒,眼神变得惊恐,将叶言安用力推开。
“哈!”
“哈哈!”
“叶言安!”
“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家在哪啊!”
然后指着自己,眼里都是讥讽:“不是早就被你毁了吗!”
进宫后,黑莲花变成了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