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重重的涂抹在天际,黑压压的连丝光也透不出来,鲜艳明亮的朱墙被雨水阴了大片,远远望去好似干涸的血迹,十分骇人。
暴雨滂沱,寒风呼啸,人来人往溅起水花,打湿了郑雅的罗裙,在她眼中昔日里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皇宫在现在是如此的可怕,只要她一不留神就会把撕成碎片。
雨水不断的落在衣衫上,浸湿的衣裙压得步子更沉,可听着后面愈发急的脚步声,郑雅别无选择,她只能跑亦或者说是逃!
她本是翊临国康明皇叶言安身边的女官,因一时行差踏错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爬上了龙床,珠胎暗结。
本以为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却被宠冠六宫的丽贵妃高温言得知,生了嫉妒之心便差了人要来给她堕胎,她避无可避,拼死逃出发现无人可依,只好求助于那位六宫中的禁忌,名存实亡的冷宫皇后苏承楹!
强打着精神,她终于叩响了凤栖宫的大门。
“娘娘,夜深了,别看了当心伤着眼睛。”赵泠看着女子并无入睡的意思,便柔声劝道。
“无碍。”苏承楹淡淡道,便继续翻看着。
赵泠叹了一口气,用银签挑了一下烛心,火苗蹿了上来,屋子瞬间明亮了几分,合上灯罩,柔和的烛光打在苏承楹的面庞上,赵泠抬眸,便被苏承楹的风流婉转迷了心神,整个人不自觉便愣在了原地。
心下感叹,即使伺候了多年皇后娘娘多年,可对着这么一个妙人儿,连她也时不时的会被迷住。
“救命!”
“求皇后娘娘救命!”
“皇后娘娘开门啊!”
“皇后娘娘!”
一声声催命般的呼喊如鼓点般砸碎了殿中的平静。
苏承楹合上书卷,神色中添了几分不悦。
“何人喧扰?”
“奴才不知,要不要去处理掉?”赵泠虽也感到奇怪,但还是请示道。
只听女子凄厉的呼救声一声高过一声的回荡在她们耳畔,苏承楹站起来,冷笑道:“本宫都这般了,还找人来扰本宫的清净,他当真是恨不得苏家人全部死尽了他才舒心吧。”
赵泠咬咬唇,眼中晦暗,并未说什么。
“罢了,出去看看吧。”
苏承楹抿唇,虽说事不关己,但听着总是心有余悸。
“您的意思?!”赵泠眼中透出一丝光亮,不可置信道。
“开门吧。”苏沉霜垂眸,掩盖住情绪。
“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赵泠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眉目间染上了欣喜。
几个小太监吃力的抱下了门栓,伴随着红门在青石板面磨砺的尖锐声音,凤栖宫尘封了五年的大门终是开了。
赵泠撑起一把油纸伞搀着苏承楹走到门前,庭中积水甚多,没几步苏承楹的鞋袜便濡湿了,脚下的寒意渗了进来,苏承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拉扯郑雅的内侍看见门开了,如遭雷劈,身子都僵住,在听得赵泠的训斥后连忙行礼。
“奴才拜见皇后娘娘!”
心下一片慌张,这事儿还没办成,居然把这位主儿引了出来。怕是贵妃娘娘不会轻饶了他们。
郑雅偷偷的瞧着这位从未露过面的皇后娘娘,只觉得自己的容貌在她面前真是无地自容。
苏承楹并未收拾,只是穿着常服又觉得雨水寒凉加了一件云纹绉纱袍,松松垮垮的挽了个髻,缀着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整个人素净的很。容貌当真担得起那一句“回眸一笑,六宫粉黛无颜色。”可眼中平淡无波,好似一潭死水。虽是点缀了胭脂,但也掩不去苍白的面色。且鬓间点缀着一朵白绢花,仿佛是在为谁守孝。
“何事?”
“皇后娘娘请为奴才做主!”郑雅反应过来一把抱住苏承楹的腿,声泪俱下的求助道。
“皇后娘娘!别听她胡说,此女霍乱宫闱,贵妃娘娘为六宫和睦才吩咐奴才们这般做的。”内侍们慌忙道。
“让她说。”苏承楹骤然听着两边一起吵嚷,只觉得闹心。
“皇后娘娘,奴才没有!奴才肚子里的是皇上的孩子,求求皇后娘娘主持公道救奴才一马!”
赵泠握伞的手一紧,连忙呵斥道:
“愣着干什么!让她在这里胡言乱语吗!还不快快拖了下去!”
“都住手。”即使在这种情景下,苏承楹依旧提不起什么情绪只是淡然的制止。
“进来吧。”
“皇后娘娘?!”内侍急道。
“你们主子若是为难你们,便让她来找本宫,”苏承楹语气一顿“本宫自是给她一个说辞。”
“娘娘?!”赵泠跺了跺脚,有些气闷。
“关门吧,赵泠你去拿着我的牌子请安隽来帮她看看。”
随着陆陆续续去各宫报信的消息,凤栖宫门开了的消息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搅得所有人这一夜都未曾安生。
当夜丽贵妃连轿子都未坐,伞都未让人打,便急匆匆的跑到了宣政殿。
“陛下!”
高温言跪下行礼,尽管一身狼狈但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喜悦之色。
“娘娘她门开了娘娘!娘娘她肯出来了!”高温言因为欣喜连话都不会说了。
“嗯,朕早知道了。”叶言安笑得温和。
高温言抬起头来,面前的男子墨发肆意散下,惊为天人的相貌也也掩不去半分清高傲世,丹唇泻朱,向来充斥着淡然冰冷的眸子在提到苏承楹时多了些温柔还有欣喜。
“可郑雅被皇后娘娘带走了,那孩子”
“想办法处理掉,朕的孩子只能是阿楹所出。”
“遵旨。”
“她明天宣你对吗?”叶言安停下笔,带着几分嫉妒的意味。
高温言尴尬的笑了笑,怎么这种醋都吃!
“是,娘娘明天召奴才去凤栖宫。”
“记得,提提朕。”
高温言走后,贴身内侍郑钧不忍道:
“您等了娘娘这么多年,背后为她费尽了心力,受尽了非议。现下门既然开了,为何您不同娘娘亲自说说?也好化解您二人之间的隔阂,太子殿下也好过些。”
叶言安苦笑:“说了,又如何?”
“那件事,终归是朕错了,她恨着朕,是应当的。”
坏人做了一件好事便会被谅解,而他只做了那一件对不起她的事,便被她拒之门外,隔着千百道宫墙,不复相见。他知这世间没有如果,可每一天每一刻他都在卑微的祈求着给他一个回到过去的机会,去挽回她。
进宫后,黑莲花变成了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