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洲胤在我耳边说出这句话时,我承认,我慌了。
但又立马冷静下来,面不改色的挑着盘中的菜:“今夜这饭桌上也无饮酒,安国君怎么就说胡话了呢?我看夜已深了,您如今还在我房中用膳,被有心之人知晓了,影响怕是不好。”
俞洲胤却也不急着逼着她承认,只考虑着如今将真相告诉她,对她打击大了,如今的这番平静下藏着多少慌张。换做从前的华月公主,一定先给自己个爆栗子,叫他好好“醒醒酒”。这般镇定,只怕如今身体里这个“冒牌货”还打着不怀好意的心思。
但其实,俞洲胤明显是想多了。他面前的小姑娘,只想着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她是个冒牌货的。还是由表及里给看出来的。游魂这词都给冒出来了。
“既然你不想说,那在下就先告辞了。”俞洲胤知道今日问不出个根底来,废话不多说,告辞离开。
“等等”我叫住了俞洲胤,问道:“如果我不和你回秦国,褚燕河那里也回不去,那我还能去哪里?”
俞洲胤抚了抚下巴想了想,“是我将你带到了此处,当然不会至你于不顾,去处你大可放心。如果,你真的不是从前的华月,那也……”俞洲胤淡淡地叹了口气,就出去了。
我心中还是觉着不稳妥,俞洲胤还是没有说清楚他到底是准备将我如何安置,这一夜,我失了眠。
失眠的那夜,我想了许多。到了这个封建地主的地盘上,搞人民自由主义自然是行不通的,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先获得人身自由。门外那位带刀小哥,一看就是个看守者。我若与俞洲胤说清楚了我的来历,只怕他会因为我是个冒牌货直接将我给丢在这驿站了。若我坚持着自己是“华月公主”,即使回到楚国,只怕会闹出不小的动静。
总之,哪一条路都不好走。
第二日俞洲胤便不见了,听说是赶着回秦国都城奔丧,只剩门外的带刀小哥。
带刀小哥名叫敛云,是俞洲胤的贴身侍卫,如今是俞洲胤安排给我的的贴身侍卫。
“敛云,你主人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边喝粥边打听俞洲胤的脾气。
敛云看着一米八的大个儿,说起话来却带着些娇气,“君上是个……很好……的……人。身手好,……人也……随和。”
听敛云的描述俞洲胤是个挺好相处的主子,但随和二字,总有些觉着不真实。昨夜的俞洲胤让我觉着他可聪明的很,今日一早就消失不见只派了个敛云在我身边护着,未免对我太放心了些。若我还像之前那样偷偷溜了,那他之前的为了保护我而打打杀杀不就又是毫无意义可言。
一丝八卦的味道突然从心中冒了出来。
“敛云啊,你们君上有没有成家啊?”
敛云半晌没有出声。估计是在怀疑我在套俞洲胤的家庭关系。其实我就是在套他本人的家庭关系。
“君上府上是有两位侧夫人,但都是前些年先秦王给指的婚,府里还没有立正妃……”
“那孩子呢?”我继续八卦
“府里还没有……”敛云顿了顿,憋出来了句“以后一定会有的!”
我迎合着点了点头,继续啃我的馒头。脑子里还在想着有什么和俞洲胤有关的问题。
“你们家君上啊,也就武功不错,就是对女孩子的方式有点……太过,你们府里两位夫人和你们君上平日里感情如何?俞洲胤也会……”喉咙口那句“卸人家下巴来泄愤”想想还是觉着不对劲,给咽回去了。
最后改了句:朝人家发脾气吗?
“君上与夫人们的事敛云实在是不敢多嘴,您不如,等君上回来了亲自问他?”
俞洲胤怎么可能会和我聊这种事,他貌似只对我到底是只什么鬼感兴趣。
要是我告诉他,我是从另一个世界的21世纪过来的,他可能会为了减少麻烦直接像那日砍狼一样把我砍了。
喝着极淡无味的粥,脑子里突然回想起那日俞洲胤为了救我而奋勇砍狼的那日,胃中突然翻腾了起来。
直接将刚喝下去的粥给吐了一地。眼前一片晕眩。
敛云急忙叫了大夫过来,看着大夫愁眉不展的样子,我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以往小说情节里的呕吐,晕眩,可往往是暗示着一些“好事”发生,我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又再一次悬了上来。
“姑娘近来睡得可好?”
“还算……好”
“可有半夜突然惊醒,又觉着身乏无力?”
我给果断摇了摇头。
“葵水可还正常?”
一问到这位“亲戚”,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细细想了想过去在楚国的那些日子,根本没有留意这位亲戚的来访,而这个月,更是没有留意到。
但还是果断的点了点头。
大夫皱了皱眉头,似是有些怀疑,最后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姑娘是劳累奔波了太久,所以才引起的脾胃不适,只要好好静养,也并无大碍。”
此时此刻的我大大的松了口气。
大夫走后,敛云又将那苦不拉几的药给端了过来,胃中又掀起了一股翻江倒海的滋味,给干呕了起来。
敛云轻抚着我的背,回想那日回褚燕河府上那日也是如此般温柔,可能是吐急了,最后直接吐红了眼。
我给捏着鼻子把那药给灌了进去,反胃了好一阵,才将那黑乎乎的东西给彻底压了回去。
看着冷冷清清的客栈,我倒也觉着过着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敛云依旧是我走哪儿跟哪儿,有事陪我说说话,有事教我几个剑法。我天赋不高,光顾着看敛云那如水般流畅精彩的耍剑,连皮毛也没学到个一星半点。
直至有一日,驿站外的人马声鼎沸,我以为是俞洲胤回来了,正当我准备兴冲冲跑出去时,敛云拉住了我,对我摇了摇头。
我不解,敛云压低了声音道;“是太子的车马。”
“太子?”脑袋里突然反应不过来,也低声问了句:“秦国的太子?”
敛云点了点头。
太子没有出现,来的是一位女子。
一袭黑色软纱,袖口与领口的金丝着实绣得精巧,外套一件狐毛披风,从寒冬里走进屋来,又带着一股暖气。
女子面容姣好,眉目间素净得很,不带一丝胭脂水粉的味道。就这样,都能给人一种高贵之感。
敛云在身后突然下跪行了个大礼,道,“拜见夫人。”
那女子莞尔一笑对敛云道:“起来吧。”随后将目光投向我,满眼关切“这大冷天的你这孩子怎么穿的这么单薄冻坏了可怎么办!”说着便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往我身上披,后背立马一大片暖意覆盖而来。
我不知所措的揪着身上的披风,小声地道了句:“谢谢……夫人。”
她双手抱住我的双肩,语气里带了几分激动的味道,一路说一路拉着我往屋里进,“让我猜猜,你就是俞洲胤那小子救的姑娘吧。那臭小子也太不懂事了,哪能直接把你丢在驿站自个儿跑回去。他一回来和我们说了你们的事儿我就立马罚他去他祖父灵前守上个七天七夜。”
她拉着我,敛云也不阻拦,在一旁倒好了两杯热茶,端予我们。那夫人喝了口热茶,目光一刻也没有从我身上转移过半分,这样的眼光,总让我觉着,这有点像在打量儿媳妇的感觉。
我泯了口茶水,问道,“不知夫人您是?”
那夫人此时才意识到她原来都没有自我介绍,尴尬的笑了笑,“我是……俞洲胤……他娘。”
说实话,话音刚落的那一刻我是不信的。
就按俞洲胤那灰头土脸,胡子拉喳的外貌上来看,自称是我叔叔我都能不带丝毫羞涩的喊一声“俞大叔好”,只是眼前这位女子,肤若凝脂,气色红润,宛如细雪般白皙的瓜子脸蛋上不带一丝细纹。一双美目含笑浅浅,如秋波般荡漾心灵,又如月光般温柔至极。这般温婉贤淑的女子竟然会是俞洲胤的妈?
“你不信啊?”她看出了我的怀疑,看着我的眼睛道,“我真的是俞洲胤的母亲,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敛云。”
敛云在一旁呆立着,努力扮演好自己“隐形人”的角色。
敛云不作声,我就已经逼自己承认一半了,“我没有不信您,只是您,保养得太好了,像是个邻家姐姐,所以有些不敢认。”
“是吗?我昨天晚上面膜没白敷啊。”俞洲胤母亲那双灿若明星的双目立马弯成了月牙儿,满是欢喜。
我也跟着她一起笑,心里却在回忆着她刚刚那句话,面膜?这个时空也有面膜?
也许有吧,心中暗道。战国时期不是也还出土过玻璃杯般的古董呢,面膜什么的兴许那时也有呢。
没再多想,俞洲胤他妈就拉着我唠起了家常。生辰年龄什么的我只按着自个儿本来的岁月答了,她看我那眼神越让我觉着像是在看儿媳妇儿的感觉。
直至,她说出了,“国丧以后,你与小洲的婚事就会办的。”
我一紧张,将手给抽了回去,惊诧道,“什么婚事?小洲,是俞洲胤吗?”
俞洲胤母亲见我反应那么大,也有几分惊讶,“小洲没告诉你,要娶你吗?”
我使劲摇了摇头。
夫人叹了口气,“小洲这孩子就是这样,做事前也不和别人商量一下。只光顾着和我们说这事,难怪你被·吓着。”
我的内心此刻在咆哮:岂止吓着!结婚这事只告诉男方父母不告诉一下当事人的吗?还有,我不是本来要嫁给他祖父的吗?
还有,为什么我嗅到了一丝黄金八点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