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彩是皇后,对皇室的这几位太子、王爷的情况比赵广要熟悉的多,在这个时不我待的紧要关头,她的意见至关重要。
张星彩被赵广炯炯的目光盯着,心中沉甸甸的。
赵广这是给予了她十分的信任。
新皇是谁?关系重大。
一个有作为的皇帝,将带领大家从困境中走出,一个庸碌无为的皇帝,就如刘禅一样,让所有人的努力全部白费。
“翎军将军,容我多问一句,你的要一个真皇帝,还是要一个假皇帝?”张星彩娇容一正,面露凝重问道。
事关国之大事,在称呼上,张星彩也一改私下的称呼。
赵广手按青釭剑柄,目光炯炯看向张星彩,一字一句的说道:“诸王之中,谁有坚定的复汉信心,谁能让大汉的臣子心悦诚服,谁能让大汉的将士不畏生死,拼杀血战,谁又能让大汉的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谁就是大汉的皇帝?”
张星彩凛然,沉思了一会,摇头叹息道:“我大汉要是有这样的皇帝,哪里还会覆亡?太子暗弱、诸王平庸,唯有北地王刘谌,还尚有几分先帝果烈的样子,不过~。”
张星彩欲言又止,想了想又继续道:“不过,北地王个性有些过于刚烈,常有行为偏执之举,若立为皇,日后难免有隙。”
“刘谌?比其他几位确实要强了不少。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以后的事情,等复兴大汉之后再议。”赵广想了想,对张星彩的政治嗅觉很是认同。
北地王刘谌算是蜀汉朝中,诸王之是最为坚定的抵抗派,刘禅的这几个儿子中,太子刘璿最为名正言顺,但刘璿的性情和刘禅差不太多,若是立为新皇的话,可能又是一个刘禅。
其他的刘恂、刘虔等人,俱是平常人才智,当个王爷也只是混吃等死。甘陵王刘永是刘备的儿子,刘禅的兄弟,听说其人倒是能力不错,早年还和刘禅争过皇帝位子。
但此一时、彼一时,安逸时当皇帝和危难时当皇帝完全不同,刘永年龄太大,估计也早没了冒险的劲头,要不然的话,不会悄无声息没有动静。
在历史上刘谌因刘禅投降而愤而自杀,立为新皇的话,至少有一点不用担心,那就是再次投降,另外,刘谌和丞相党人关系不错,刘谌登上皇位,正好可以吸引丞相党人聚集到复汉的大旗下。
张绍一直默默的听着,这时接口道:“这样,北地王那里,可以让荀公前去说项,当年在丞相府时,荀公与北地王多有来往,另外,行都护、卫将军父子俱都战死沙场,翎军将军要是有空的话,可与宗大将军多多来往。”
深谙蜀汉朝中复杂关系的张绍,不象张遵那样冲动,但这一时,张绍也为赵广描绘的情形所打动。
赵广点头应允,张绍的意思他明白,诸葛瞻死了,丞相府已经没有合适的接班人了,这时与宗预加强联系,去走一走、看一看,正好可以凭赵广的名望收拢一些有能力的人。
毕竟,诸葛亮、诸葛瞻掌握蜀汉大权数年,皮夹子漏一漏,就底蕴来说,也比刚刚搭起草台班子的后党要强的多。
——
成都。
北地王刘谌怒气冲冲的回到北地王府,再一次到锦宫劝说刘禅未果,脾气刚烈的刘谌摔了挂在腰间的玉佩,最后被刘禅给轰了出来。
夫人崔氏迎了上来,关切的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哪一个惹的您生气?”
崔氏出身河北清河崔氏,是冠冕相袭的关东望族,其族叔是河北名士崔琰、崔林,若不是崔家在曹魏继承人问题上站错了队,崔家的名望还要高。
刘谌闷声道:“投降,投降,祖宗的基业都不要了,还当什么安乐公。”
崔氏一听,就知道刘谌又要为刘禅要请降的事情恼火,连忙劝慰道:“父皇他是什么性子,王爷还不知道,要是劝说有用,那大汉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那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不成?”刘谌气怒未消,拿起手里的佩剑乱劈起来。
崔氏见此,朝会客的厅堂使了个眼色,道:“王爷,有个故人在府内求见,他说有保全大汉基业的法子,不知你见与不见?”
刘谌一怔,惊异道:“夫人怎有此言,何人有如此本领?”
这话音未落,只见厅堂内转出一人,年约五旬,峨带锦袍,身材瘦长,目光中带着些许的赞许。
“孝和公,怎么是你?你不是在张侍中府上,不,你不是在赵广那里当了智囊吗?”刘谌猛一见这人,心中顿时一震。
荀诩,荀孝和。
前丞相府司闻曹的间作官员,后来又到了大张星彩的张府上任职,前不久,听说又去了翎军将军赵广那里,这样一个人突然到来,意味着什么?刘谌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
荀诩哈哈一笑,道:“王爷这是不欢迎吗,那老夫多有打扰,这就留开。”
崔氏一听,连忙陪笑道:“荀公说的那里话来,王爷不过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你们好好谈~!”
刘谌也回过神来,迭声道:“孝和公说笑了,谌盼你来都不及,如今大汉将亡,不知荀公可有良策教吾。”
荀诩点了点头,与刘谌一起到书房坐定,这才沉声道:“今吾有三策,请王爷选择。一是王爷跟随陛下请降,虽然寄人篱下,但可暂时保得性命;二是王爷不堪先帝基业不存,遂决意殉家以全名节,此为丈夫气概,将为青史留名,为世人敬仰;三是~!”
荀诩说到这里,有意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刘谌脸色阴睛不定,被荀诩说中心事的他,本来正是有意今晚先杀妻子,然后到惠陵那里自杀,以一死来保全名节。
但这时,听到荀诩还有一策,刘谌不由得又心生希翼起来。
“孝和公,还有第三,但请讲来?”刘谌急上前,拉住荀诩的袖子,追问道。
荀诩微微一笑,摇头道:“荀某以为,王爷早有心计,不会再问第三,故这第三不说也罢。”
这时,在门外偷听的崔氏早已是心惊肉跳,面色苍白,刘谌要杀妻杀子来证明自己的气节,这对崔氏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现在听荀诩欲言又止,连忙哭着跑了进来。
“荀公,有何良策,万望相教?北地王府数百口将感激不尽,莫齿不忘。”崔氏想及生离死别,不禁泣不成声。
刘谌见崔氏哀哀哭泣,脸色难看,支吾道:“孝和公,谌也有求,万望相教?”
荀诩关上书房门,神情郑重的说道:“谌王爷,你可曾想过,你来登上大汉皇位,挽救这岌岌可危的大汉基业!”
刘谌只觉得脑子“轰”了一声,半响不知说什么才好。
若说从来没想过,那是自欺欺人,便是晚上休息之时,他和崔氏有时闲聊还曾经提过,但真的想这么做,刘谌倒真的没有。
原因无它。
在刘谌的心里,觉得自己登上皇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了刘禅身体还算不错,活的年头够长外,太子刘璿又是自己兄长,怎么排也不可能轮到他。
没有人不想当皇帝。
说不想的,只是他没有这样的机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