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一切来源于,十六岁那年,风陵渡口。”
赵广对风陵渡的全部印象,来自后世一部《神雕侠侣》的小说,而作为一个金庸迷来说,郭襄与杨过在风陵渡口的相遇,是那样的刻骨铭心。
宋朝还没有到来。
赵广带着穿越者的梦想而来,风陵渡口的风花雪月,终要被金戈铁马所替代。
赵广的亲兵营人数并不是很多,从最初的十来人,到百余人,再到现在的二千将士,这些亲兵营将士均是军中百里挑一,甚至是千里挑一产生,每一个放出去,都可以担当其他部队的都伯,甚至是军侯一级低级军官。
严阵以待的汉军守卒,高高的挺着胸脯,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骄傲,王训一身黑色的铠甲,外面罩着同样颜色的披风,远远的看去,就像一团屹立的黑影,让人不寒而栗。
“禀大将军,斥候回报,晋军已过武遂,正水陆并进往茅津渡而来。”王训稍一低头,向赵广禀报刚刚探知的最新军情。
赵广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示意已经知晓:“茅津渡的守军,先撤下来吧,没有必要作无谓的牺牲。”
王训一怔,追问道:“茅津渡若失,晋军以渡口为依托,可以援援不断的增兵,我军防线被开了一个缺口,接下来就难办了。”
赵广淡然一笑,安慰道:“司马伦不就想着进河东吗?要不把他放进来,他怎么可能投入兵力,茅津渡的北面,隔着中条山就是解池,司马伦的下一个目标必定是这里,我们就在解池等着晋军来送死。”
河东最富庶的地方,就是解池。
谁拿下解池,谁就掌握了巨大的财富。
司马伦在八王之乱中的表现,证明了他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这家伙后面还干出逼惠帝退位,自立为帝,改元建始的事情。
不过,司马伦并不知道,解池其实一点也不好打。
刘弘镇守解池时,因为出兵洛阳,带走了五千余盐兵,但也留下了将近六千多的盐民在解池,这些盐民后来都归顺了新汉。
经过两年时间的沉积,解池盐民的数量又恢复到了万余人以上,这些盐民因为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关系,个个身体强壮,很有战斗力。
他们欠缺的,只是足够的甲械,还有经验丰富的中低级将校。
而这些恰恰是王训亲兵营的强项。
亲兵营和盐民取长补短之后,一支不下万余的解池新兵就能迅速的组建起来,这支队伍虽然进攻能力不足,但用来守御解池则完全没有问题。
赵广相信,司马伦要是真来解池,势必将碰一个头破血流。
——
解池。
赵广率亲兵营抢先一步,到达解池收编盐民,在他到达之前,负责盐井开采的大汉矿业解池负责人杜轸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
杜轸投靠赵广已经很久了。
军务非其所长,内政方面杜轸的能力不错,仅比坐镇长安的陈寿稍差一些,不过,杜轸还年轻,以后当个一郡太守应当没有问题。
这一次,从巴蜀调任河东,杜轸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是继续在蜀中为官的话,稳当是蛮稳当的,但他充其量也只能做到蜀郡太守的位置。
这还要看运气好不好,万一中途挂了那就什么都没有,而到了河东就不一样,这里的局势正在动荡之中。
动荡就代表很重要。
这不,杜轸没来解池二个月,就已经见到赵广三次了,一次在安邑、一次在蒲阪,而这次则是在解池。
“报,盐兵已经召集待命,王偏将已安排各部将校分队指挥,请大将军吩咐。”杜轸拱了拱手,向赵广报告盐兵整训情况。
赵广目光看了看杜轸身后,站得笔直的盐兵队列,对自己近乎于撒豆成兵的这一手很是得意。
“你们,中间的许多人,以前可能见过我,没错,我就是赵广,汉国的大将军,也被人称为赵阎王。”
“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我这个阎王不杀百姓,只杀胡虏和强盗。我现在告诉你们,晋国司马家的军队快要来了,他们已经在茅津渡登岸,马上就要到这里来了,他们来干什么,来抢我们辛苦开采的盐巴,抢我们救命的口粮,他们是一群无恶不作的强盗。”
“你们,有没有勇气,有没有信心,愿不愿意,跟着我赵广一起,去向来抢我们解池的强盗索命。”
“愿意,愿意!”人群中,杜轸第一个高声叫喊起来,随后,众盐兵在悲愤之中,也跟着扯着嗓子怒吼。
盐,对于盐兵来说,就是粮秣,就是生命。
没有盐,他们每天的食粮都无法保证,更不用谈养活一家老小。
“只要愿意跟着我赵广的,我绝不会让你们吃亏。以后,解池开采的每一石盐中,都有你们的一份,谁杀敌最多,谁的份额就越大,你们都听清楚了没有?”赵广继续大声鼓动士气。
这一手立功分享池盐的份额,实际上就是后世创业板企业惯用的招数,要留住骨干,他们没钱怎么办,就给股份。
骨干人才有了股份,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老板创业,而等到以后企业上市,老板发大财,员工发小财,皆大欢喜。
赵广现在也是这样。
若是打败司马伦的温县兵,那赵广保住解池,又有歼灭司马家最强力量的功绩,自然是得利最多的。
盐兵们虽然每个人可得的份额不多,但对于穷的叮当响的他们来说,分到的那一点点盐巴就是他们活下去的全部。
——
晋国征西大将军,赵王司马伦率温县民兵水陆并进,沿武遂、垣曲一路向西,在汉军的配合下,司马伦如愿以偿,顺利拿下黄河北岸的重要渡口茅津渡。
守卫渡口的汉军不战而逃。
这是以往汉、晋交战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司马伦忽然发现,自已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具备了名将的资质。
“赵广小儿,也不过如此。”司马伦顾盼左右,一时意气风发,兴奋的不能自持。
可惜,他的身边,司马骏、司马亮这二个竞争对手都不在,站在司马伦身后的,是两个刚刚投靠的佐吏:孙秀、韩寿。
孙秀这个人,也是晋国历史上的风云人物,有名望的朝望之臣张华、解系、解结、裴頠等,以后都死在他的手里。
这几个都是晋国朝堂上少数的能干重臣,特别是张华,治政能力非常出众,有丞相之大才,却不想被孙秀小人所害。
另外,还有潘岳,也就是貌比潘安的那一位,也因孙秀妒忌而被砍了头,潘岳、潘安是一个人,潘安的老婆杨容姬,就是在西陵之战时曾经出场过的,荆州刺史杨肇的女儿。
韩寿字德真,是曹魏司徒韩暨曾孙,相传是汉初韩王韩信之后,这个韩信不是我们熟知的兵法大家韩信,是另一位韩王信,后来这家伙还投奔了匈奴,后来被刘邦大将柴武阵斩。
韩寿这个人,长得玉树临风,善于作曲,曾把与贾充小女儿贾午偷情之事写成《偷香》一曲,广为传播,让贾充贾公闾很没有面子。
女儿未婚就怀孕。
这等事情发生在普通小民身上还好说,发生在贾家这样的大族则是一桩羞耻之事。
不过,贾充也拿贾午没办法,郭槐护女儿护的紧,贾充无奈之下,只得赶紧将贾午嫁给了韩寿。
孙、韩二人,均是洛阳城中有名的清淡玄学之士,不管真实才干如何,他们是司马伦在洛阳吸纳的第一批幕僚。
另外,这两人还有让司马伦满意的一点,就是很会察颜观色,而且会说话宽慰人。
孙秀听到司马伦感叹,连忙谄媚的点头,陪笑道:“征西大将军说的是,赵广哪有什么能耐,不过都是那些吃了败仗的无能之辈,为了推脱失利的罪责而硬捧了他上去。那赵广要是碰上大将军,那也只有望风而逃的份。”
司马伦被孙秀这一通马屁拍的甚是舒服,心中也是豪情满怀,回想起组建温县兵之后,用兵的策略和战绩,还真如孙秀所言,几乎没有败绩。
韩寿见孙秀抢了先,也不甘示弱:“大将军,属下以为,我军当乘胜追击,攻占河东的重要城池,比如安邑、闻喜等地方,将那些投靠赵广的人全部抓起来........。”
孙秀一皱眉,立即打断韩寿的话,道:“安邑有什么重要的,二年前羯胡屠城,安邑已成一片废墟,现在估计也恢复不了多少,要依属下看,我们应当先拿下解池,那里的解盐可是洛阳城中的抢手货,陛下可惦记解盐很久了。”
“好,很好,传令下去,全军出发,进军解池。”司马伦听孙秀这么一说,脸上也是喜形于色,大声挥动手臂叫嚷起来。
孙秀却是一怔,他刚才只是为了和韩寿别苗头,再加上拍拍马屁而已,却不想司马伦有这么大的魄力。
其实,孙秀这是陷入了思想的误区。
有句话说的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的英雄豪杰,就是倒在了马屁上面,就算那位以铜为镜,可以知得失的唐太宗李世民,在当皇帝的最后几年,也不再有贞观之治时的虚心纳谏心态。
司马伦与李世民,那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飘飘然也在情理之中。
韩寿一句话未说完,就被孙秀打断,只能恨的牙痒痒的,司马伦主意既定,他再劝谏也是无用,此时暗恨的韩寿,只能在心中默念,解池打不下来,解池打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