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样，若真是那样，他当真会发怒。

“早先本就是起兵造反在先，此事东陵本就不占理，如今要与西楚结盟，母妃自然会被刁难一番，这些便也罢了，新帝疑心重，若不给他有利的条件，他当然不会答应东陵与西楚结盟一事。”

“自古以来结盟最好的法子便是联姻，正好新帝有个皇姐，东陵有个世子，只要东陵与西楚联姻，那新帝自然也会对东陵放心。”

“所以，新帝将六公主送来，就是要与东陵联姻……”

“我不答应……”

不等凌飞燕将话说完，百里珏便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

“母妃，你明知道我想娶的是谁，为何还要帮我应承下这门婚事？难道，在母妃心中，儿就这般不值钱？不管儿为母妃为东陵做到什么地步，只要是对母妃对东陵有利的，都可以用儿去交换？”

“儿不喜欢那楚云雪，这辈子都不会娶她，母妃若非要将她迎进东陵，那便再找个人去娶她吧！”

说着，百里珏便要走。

“慢着！”

凌飞燕咬牙，叫住了百里珏。

“你再走一步，母妃便血溅当场。”

百里珏无奈，只能站定，回头一看，见凌飞燕打碎了桌上的盘子，用碎片抵在喉间，那瓷片十分锋利，凌飞燕脖颈上登时一片殷红。

“母妃，你难道真想以死相逼？”

百里珏咬牙，着实是有些无可奈何。

“珏儿，母妃知道你喜欢苏月，若没有这次北尧行刺母妃一事，母妃自然会让你开开心心娶了苏月，可是，眼下不是没办法吗？若母妃什么都不做，放任你娶了苏月，那慕云寒肯轻易罢休？”

“难道，你要为你的男女之情，断送了整个东陵？况且，母妃让你娶六公主，也不是没为你想过，你先娶了六公主，让新帝帮忙对付北尧，等北尧毫无威胁后，你可以再将苏月娶进门。”

“到时候，你仍旧是能与你喜欢的人在一块，而东陵也是能够保住的。这样，难道不行吗？”

“可是母妃，我不想娶楚云雪，我若娶了楚云雪再娶月月，月月不会嫁给我。”

百里珏咬牙，所以，他绝对不会让月月受一点委屈，绝对不行。

“百里珏……”凌飞燕忽然加重了些语气，缓缓站起身来，鲜血顺着她的衣服流下，触目惊心。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东陵世子，却从来没有为东陵的百姓想过，你如今去街上看看，那些百姓是如何拥护你的，而你却不肯为他们做分毫。”

“若不与西楚结盟，北尧攻打东陵，东陵百姓将会成为北尧铁骑下的亡魂，好，你说你不愿意娶楚云雪，那你现在就去将楚云雪赶回东陵区。”

“这般便是打了西楚的脸，等北尧起兵，西楚定会与北尧一起踏平东陵，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一己私情，都是因为你对苏月的喜欢，你想过没有，若是苏月知道了这样的真相，她会无所畏惧的与你在一块吗？”

“苏月能承受你用整个东陵的百姓，换了与她的一场婚事吗？若她接受了你，便要承受红颜祸水这样的骂名一辈子。你是想让苏月这样一辈子与你躲躲藏藏？”

“还有，如今西楚已经传出消息，说苏月是谋害先帝的凶手，新帝暂时还不知道苏月在东陵，倘若你退了与楚云雪的婚事，新帝定会疑心苏月在东陵，到时候，新帝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抓了苏月为先帝报仇。”

“如今苏月还有东陵能够藏身，尚且是安全的，倘若东陵不在，整个天下都没有苏月能藏身的地方。我想，想要苏月的人应该不止新帝一人吧？若是你没了东陵作为后盾，还能什么来保护苏月？”

“这么多年，母妃为了守护东陵付出了多少，你该是看在眼里的，母妃不求你能如母妃一般，但求你能看在你逝去父王的份上，帮他守护好东陵。”

“如今，母妃只是想让你娶六公主，又没断绝你与苏月的后路，只要东陵在，你与苏月才有可能长相厮守，这个道理你如何才懂？”

百里珏静静的听着凌飞燕的，面上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平静，再到死一样的绝望，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陷入如今这样的绝境，当时击败了西楚，他以为事情就能按照他想的方向去发展，可是为何，事到如今，却成了这样。

他知道母妃没有骗他，楚清说要抓月月，便一定会抓月月，倘若东陵真的败了，他将毫无能力护住月月，到时候不管是楚清还是慕云寒，都会犹如饿狼一样飞扑上来，抢走月月。

而他，到时候才是真的失去月月，一想到那样可能的结果，他便痛不欲生，不，他不能接受那样的结果。

凌飞燕一直看着百里珏的神色，见百里珏的神色似乎有松动，便加重了语气，道。

“往后若苏月对你有意见，母妃会帮你与她解释的，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应该能理解事情的轻重。左右你与楚云雪的婚事我已经答应下来，若你退婚，东陵必将灭亡。”

“到时候，母妃活着也没意思了，如今母妃就问你一句，你是娶楚云雪？还是想看着母妃死？”

百里珏抬眼，见凌飞燕脖颈上一片血肉模糊，当即也有些担心。

“母妃，你先将东西放下，我们好好说……”

“要么娶楚云雪，要么我死！”

凌飞燕就是不松口，握着瓷片的手又往上送了几分。

百里珏咬紧牙关，还是不肯松口。

两人正僵持间，云逸轩忽然从门口路过，见到里头这样架势，急忙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王妃，你快放下手中的瓷片。”

凌飞燕见云逸轩来了，也有了几分底气，握着手中的瓷片，越发逼迫百里珏。

“说，是娶楚云雪还是让我死？”

“母妃……”

云逸轩见状，急忙回头道。

“百里珏，这可是你的母妃！你没见她伤得这么重吗？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看着她死，什么都不做？你是想让月儿知道你是个逼死自己母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