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而言，邬阮的发挥还是不错的。除了数学。满分一百五，只考了一百三十九。

成绩单下来以后，邬阮就一直黑着个脸，施舫舟疑惑地看了好几次，终于问到:“妹子，你怎么了？谁惹你了我找他去！”

闫州无言，继续写题，这人还真把自己当哥哥了？欠揍。

“我没考好。”邬阮闷声回答施舫舟，脑袋都耷拉了下去。

小妹妹情绪低落，说话都带着一股愁绪，可把施舫舟心疼坏了。

“呦，不是吧妹子，你才刚来，不习惯这边的题型可正常了。来我看看你在哪个位置，哥看能不能帮上你。”

说着，施舫舟拿起了成绩单，视线从下往上滑动，直到越过了自己的名字，又越过了顾斐然的名字，施舫舟觉得不太对劲儿了。

他眼神没问题，也没漏掉她的名字。她的名字上面只剩下一个名字——闫州。她总分只比变态的老闫少两分？

施舫舟眨了眨眼，又认真看了几遍成绩单，确认自己真的没看错后，惊讶地看着邬阮，像是第一天认识她:“妹子，你管这叫没考好？年级第二？”

他还想说要是邬阮没考好他就把自己的辅导老师推到她那，结果她年级第二？这也太打脸了。

顾斐然轻笑了一声，扯着施舫舟的手臂，企图让他克制一下夸张的表情。

“你可以别问学霸这种智障问题吗？只要不是年级第一，那就是没考好。”

“可是那不可能啊！有老闫这个变态在，妹子没来之前可是能甩第二二十几分……”

“她这不是来了吗。”顾斐然低声说着，下巴偏了偏邬阮的方向。

施舫舟一听，恍然大悟——他妹子是想超过老闫！

这时邬阮抬头，明显才反应过来施舫舟说的话:“真的假的。他有这么牛批？”

要知道，高考路上就是残酷的“一分压死几千人”的现实赛场，提上任何一分都不容易，闫州能比第二多二十几分，确实是可怕。

“闫州闫州。”

“干嘛。”都不用想都知道这小妮子又在打鬼主意。

“我想吃糖炒栗子。”

……

“妹子，大课间半个小时，老闫跑到西街去给你买栗子？”

“嗯嗯。”

施舫舟又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牛逼了我的妹。”

老闫都能屈尊当跑腿，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真期待，操。

“你支开老闫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们？”顾斐然一眼看透了邬阮的打算。

邬阮也没想否认，点点头，“对。我想问问他这几年的事情。”

“妹子你是想支开老闫啊？那你有什么想问的，哥都告诉你。”

邬阮看到顾斐然的表情似乎闪过一丝不爽。

邬阮朝施舫舟笑了笑，她好像又知道了什么。

之前她一直没想通，她第一眼看见顾斐然就觉得他应该是阳光暖男那种类型的，怎么她到这个班以后顾斐然就很少说话呢。原来是施舫舟对她太好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去，妹子，我跟你讲，当时有个小混混找了人围我和顾斐然，操，他们不敢正面约架，搞偷袭，然后老闫出现，三两下就把那帮人撂倒了，他打架可是真狠……”

……

闫州回来的时候，邬阮不在座位上。笔放在一边，笔帽都没来得及盖。

“她人呢？”

闫州放下手里的栗子，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老闫回来了，刚刚妹子被人叫出去了。好像是有什么事吧，看着挺着急的。”

被人叫出去了？

闫州想到前几天邬阮跟他说的有人堵她，第一反应就是又有人找她麻烦。留下一句“我去找她”径直出了门。

“哎，顾斐然，你说老闫是不是不一样了？”

施舫舟这个迟钝的脑子都意识到了，顾斐然自然早就看出来了。“你说呢。”

“我觉得他肯定是想跟我抢妹妹。”

“……”好吧，施舫舟的关注点异于常人，他不该对他的脑子有期待。

“你到底为什么非认邬阮当妹妹？”

一听这话，施舫舟的脸一点点垮下去，笑意和情绪一点点掉落，最后只剩下颓败和无助。

“你不觉得，她很像妮妮吗？”

施家是H省服装行业巨头，当初施家还没有现在的地位，只是一个小小的服装厂商。

因为那天来不及运输，施父施母把一部分准备送往工厂的面料放在家里，堆满了客厅。

只有那一次，偏偏那天就出事了。

施舫舟接到电话赶回家时，小洋楼已经是一片火海。妈妈在旁边哭喊着，两个消防员拦着试图冲进火场的爸爸，入目是一片火红的血色。

妮妮还在里面！

他最疼爱的妹妹，现在就在房子里，他那么可爱，那么听话的妹妹，即将被漫天的火焰吞噬！

他疯了。

他猛地朝房子冲过去，他要找到妮妮救她出来！

“别去别去小舟，妈妈求你了，别去……”

施妈妈用力地抱着他的腿，试图阻止他。施舫舟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只有眼泪不停滴落，血红的颜色浸满了他的眼睛。

妮妮被抱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她才五岁，小小的一只努力蜷缩着，衣服被烧的焦黑，隐约看得出上面的兔子图案。

妮妮被他养的娇气，磕了碰了都得让他安慰半天，现在……

她该多疼，该有多绝望。

……

顾斐然只见过妮妮一次，是个很讨喜的小妹妹，“哥哥哥哥”叫的他都觉得甜死了。

邬阮的眼睛跟妮妮的很像——湿漉漉的杏眼，乌亮乌亮的眸子。

世事无常。生者的愧疚往往想尽办法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施舫舟对邬阮大概就是这样。

拍了拍施舫舟的肩膀，两人都没再说话。